第50章 一朝離散后

有些觀眾開始發現了，以前買霍正芳的演出票，發售半個小時內都能搶到票；而楚若男的演出票，基本上一天左右的時間才會賣完，所以在發售的一天之內，基本上都能買得到。

可之後的演出開始，很多買票的老觀眾傻眼了。

楚若男的演出票才剛一出來，有時候賣的比霍正芳還快，如果是她和霍正芳合演的場次，那基本從發售前開始，觀眾們就得去劇場排隊，或者在網上提前準備好下單，否則就跟明星的演唱會似的，幾分鐘的功夫就已完全售空。

京劇作為一門已經沒落了的劇場藝術，在最近的這些年裡，能有幾次場場爆滿的火爆情況？

這些演出行業里，也有所謂的灰色地帶，比如說黃牛。

這幫人通過關係拿票，或者提前排隊買原價票，然後在演出火爆，一票難求的時候，再高價把票賣給強烈希望觀看演出的觀眾們。

黃牛們的票，可以在原票價的基礎上翻幾倍，甚至七八倍、十幾倍的往出賣，但即便如此，以前也沒有黃牛搗騰京劇票的，因為即便搗騰了也只能砸在自己手裡，沒人要，干賠錢。

可現在，屯楚若男和霍正芳的演出票，就能掙不少錢，漸漸地，票都炒到了天價。

楚若男看到觀眾們的反饋，自己也很頭疼，但跟票務那邊商量，又想不出辦法來。

緊接著開始，不僅要在上京演戲，其他地方的京劇院搞聯合演出，特邀楚若男參演，或者什麼大獎賽、文化周、開幕式，楚若男和霍正芳都有演出，最後發展到要在國外巡演，楚若男還在維也納金色大廳唱了一段京劇《打虎上山》。

這是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而這，也只是她和霍正芳開始合演的第四個月而已。

有電視台邀請楚若男做一期訪談，時常大約在40分鐘左右，這次談話節目還順便邀請了若男的父母、易小安、楚小纖，以及淮州時候的丁師傅、龐團長，以及若男的一些師長們。

楚若男的勢頭如日中天，偶爾也客串綜藝節目，在客串的同時，她一邊在節目里普及京劇知識。

楚若男上節目時候，一身長袍大褂加上大背頭，配上金絲眼鏡，看上去就跟民國男生女相的美男子一樣，一上電視，就火的一塌糊塗。

網上有一大片聲音誇獎楚若男，有說她可愛的，也有說她堅守傳統藝術，極不容易的！

更多人為楚若男的顏值吸引，然後深入了解，並走進劇場。

漸漸地，楚若男發現，劇場里的年輕面孔越來越多了，這讓她很欣慰。不時還有各路粉絲來京劇院探班，搜集若男的一些最新信息。

最後上京覺得這麼好的宣傳方式，自己卻不加利用，這也太對不起京劇院里兩個大角兒們的存在了。

上京親自弄了個視頻直播，定時直播楚若男她們的排練，楚若男參加綜藝有出場費，有時候還客串電影、電視劇什麼的，她的火爆程度，甚至已經超過了霍正芳，並且，她也不像之前那樣，經濟上那麼窘迫了。

幾個月以來和霍正芳的相處，兩個人的關係經常被人提起，也有人嗑起了她和霍正芳兩人的CP粉。

名氣有了、錢也不缺了，事業上可以說是十分成功了。

若男也沒有放棄自己的演出，每周都有一到兩場演出，她更沒有放棄自己的短視頻號，她也依舊不接任何的廣告。

只是有一點，已經這麼長時間了，雖說是忙一點，大家私下在一起的時間不那麼多了，可霍正芳這個傢伙，居然還沒有對自己表白！

畢竟時間隔了這麼長，此時，若男產生了一絲不安全感。

她覺得，霍正芳這麼長時間只口不提和自己的關係，也不願意為兩人目前的關係再邁出去一步，這裡面似乎有些問題。

若男不是沒想過自己主動，只是，這幾個月里，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主動。

她已經朝著霍正芳走了八十步了，現在霍正芳距離她還有二十步，那霍正芳是不是也應該主動一點，把那二十步走完，然後兩個人相互遇見？

楚若男整天為這件事頭疼，但偏偏兩人最近都越來越忙，楚若男一火，比以前忙多了，而霍正芳經常有自己的事情要辦。

以前，若男按時上下班，她可以等霍正芳空閑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出去玩。但現在，兩個人的時間基本上都岔開了，連合演也比之前少了許多。

又到了一年的臘月份，眼看又該過年了。

終於，楚若男迎來了她的三天假期，而霍正芳，他也有幾天休息的時間，兩個人約了一下，準備去杭州走走。

霍正芳比以前更懂得照顧若男的感受，兩人在一起的狀態也十分放鬆，但若男愈加的發現，現在兩人看起來更加隨和，但似乎越來越疏遠。

比如以前，兩個人會不自覺的相互依偎在一起。

可現在，一旦依偎到一起的時候，霍正芳會立即分開，並故意保持一點距離。那點距離可能只是一絲一毫的縫隙，只是稍微往反方向偏了那麼一點點。

但若男看得見，有時候就是這麼偏了的一點點，卻令若男心裡的美好期望，一下滑到了底端。

以前兩個人會有牽手，會有擁抱，但是現在，大家依舊像以前那樣言笑，這些舉動卻會被霍正芳故意避開。

楚若男是那種直來直去的人，在游西湖的時候，她在斷橋邊去牽霍正芳的手，霍正芳依舊在刻意的躲避，她說了不少真心話，甚至和霍正芳暢想未來，但霍正芳卻總是含糊其辭。

而在靈隱寺，若男在佛前許願的時候，甚至說出了那個願望，她說：「願意和身邊的人不錯過彼此，相互扶持。」

這話落在霍正芳的耳朵里，若男覺得自己已經說了這麼多了，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哪怕就幾個字簡單的表白，若男也會立馬欣喜的同意。

可霍正芳在若男大聲向自己說出了願望之後，自己卻悄悄許了個願，若男追問，他也沒告訴她這個願望是什麼，反而還有些心不在焉。

女人在這個時候，第六感往往是十分敏銳的。

若男大致猜到了，她現在已經向著霍正芳走出了99步，還有一步即將走到終點。

也不想再藏著掖著，若男想了想，在夜晚明亮的路燈下，站在梧桐樹下，讓霍正芳正視著自己的眼睛，她終究還是問出了自己心裡一直想問的那個話，並迫切地需要答案。

「咱們約會好幾個月了哈？」

「嗯，是啊，好久了。」

以往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楚若男，現在忽然有了些扭捏的小女兒姿態，因為在這件事情上，她十分的緊張。

而霍正芳，在若男問他的時候，似乎還是有點刻意在打哈哈。

若男其實心裡早就知道那個答案了，她想了想，還是堅持問霍正芳：「那，現在，咱們，你覺得哈，咱們兩個人現在算什麼關係？」

「啊……這個……？」

霍正芳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若男立即追問：「戀愛情侶關係？還是朋友關係？同事關係？還是這些都不算？」

霍正芳聽到這句問話，又遲疑了一下。

「我需要一個答案，真的。」若男直視著霍正芳，霍正芳此刻也看著她。

但很快，霍正芳的眼神中卻畏縮了，他忽然避開若男的眼神，向後退了一步。

若男看他後退，立即也往前跟了一步。

但霍正芳這時，卻接連向後退了兩步。

楚若男明白了。

她把剛才逛超市買的東西遞給霍正芳，讓他拿在手裡，然後問：

「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嗎？什麼話都可以。」

霍正芳又遲疑了一下，他沒說有，也沒說沒有，他就只是站在原地里沉默。

若男的眼淚，此刻已然不爭氣的流下來，她覺得心裡堵得慌，就像是心臟旁和自己貼的最緊的那塊肉，突然被人給撕開了一樣。

她點點頭：「那我明白了，以後你是我的同事，我也將成為你的同事。」

「若男……」

在楚若男剛轉過身去的時候，霍正芳叫住了她。

楚若男立即轉回來，她一直在等待著霍正芳的這句話。

但等來的，卻是霍正芳的手忙腳亂。

「若男，對不起，我頭很疼，我還想……」

楚若男招手，讓一輛計程車停在路邊，直接把她送去了機場。

霍正芳的電話打來，她關掉了手機。

楚若男連夜趕回上海，她並沒有回家，而是在晚上來到單位，在練功房裡一言不發，開始練功。

她把所有的技巧都走了幾遍，開著燈，在練功房裡背戲，做戲，自己一個人念著鑼鼓點子，走台步、抖袖、念引子……

一直折騰到天明，若男在練功房後面的椅子上躺下，她蜷縮起來，這麼涼的天，又沒開空調，也沒有被子，就這麼撐了一晚，凍的瑟瑟發抖。

清晨，她被趕來單位的同事發現，此時的楚若男，手腳冰涼，冷的像是冰箱冷凍區的凍肉。

但這種讓自己難受、還瑟瑟發抖的冷，對若男來說，似乎還不夠。

她的假期還剩下最後一天，楚若男取消了休假，開始練功，準備著自己後面的演出。

所有人都覺得，楚若男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可誰也說不上來因為什麼。

直到……

霍正芳也在這天回來，顯得魂不守舍。

等他去練功房找楚若男的時候，若男聽到他回來的消息，已經回家了。

電話打到了若男她們家裡，楚若男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楚爸楚媽也叫不出來。

關掉手機，若男在自己狹小的房間里，跳起了那並不標準的舞步，想起之前的點滴過往，若男淚流滿面。

可她又不敢大聲哭出來，因為楚爸楚媽就在門外，如果她哭，他們會很擔心。

一直到這天深夜，哭過之後的楚若男又開始笑，她終於把那一段舞步跳的自如了，於是楚若男趴在書桌上坐了一夜。

大概是因為脖子上水晶項鏈的原因，若男一點兒也不覺得困，她一直坐到凌晨四點，期間拿起筆記本，拿起筆來又放下，放下之後又拿起，然後再擱下，如此循環往複了數次……

但最終，那頁空白的紙上，一個字都沒有寫。

清晨，若男在那張紙上寫上了昨天的日期，這是她唯一一頁寫了日期，卻沒記錄內容的日記。

因為這是個特殊的日子！

楚若男早上一路小跑，來到單位上班。

看到同事，她熱情地打招呼，好像從之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了一樣，完全恢復了正常。

楚若男無論跟誰打招呼，都是一副有說有笑的模樣，包括跟霍正芳，她依舊面帶笑意，跟他問好。

霍正芳以為若男平復好情緒了，很高興，然後遞來了自己學著熬了一天的滋補湯。

當然，楚若男是不會接的。

楚若男之前和霍正芳說了，兩人以後是同事關係，那就只是同事關係。

她一拍霍正芳的肩膀：「我說哥們兒，大家都是同事，你單獨對我這麼好乾嘛？自己喝了吧，要是我喝了你親自燉的湯，別人誤會我們怎麼辦？不用了哈哈哈，謝謝你的好意。」

若男笑著走開了。

霍正芳以為若男在賭氣，甚至幾個知道兩人鬧彆扭的人，都覺得若男是在賭氣。

但其實並沒有。

楚小纖拉琴，易小安配演，若男和霍正芳依舊演對手戲，兩人的合作完全正常，一招一式沒有半點問題，一天後的《四郎探母》也是照常演出，而且演出依舊精彩。

兩個人好像真的從之前的親密關係回歸成了同事，並且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問題，甚至時間一長，都是一個單位的大傢伙兒，也都覺得若男沒問題，她已經接受了之前的事實，都完全放下了。

其實，楚若男每次面對霍正芳的時候，心裡還是隱隱作痛，覺得很膈應，覺得很不舒服。

但霍正芳這段時間卻慌了，排練的時候經常走神，時而坐在邊上休息的時候，一下就呆在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到了排戲的時候，大家連續叫他好幾次，卻都還在獨自發獃。

看上去，沒有霍正芳的若男，活的雖然不快，但似乎日子也還過的不錯。

但沒有若男的霍正芳，卻活的越來越糟糕，看起來出了問題，有了狀況。

兩個人的命運，原本已經相連在了一起，可現在又一朝離散。

所有人都在為這兩個人的關係而擔心，只是兩個人又似乎各有心意，卻不容易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