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詭魅

而顧三叔也連忙讓幫工們都停下來，站到季小艾姐弟們身邊，如果季周氏真像婆娘說的那樣，一上來就要打要殺，他們也可以幫幫忙。

雖然這屬於季家的家務事，但幾個孩子何其無辜，不應該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

本來這幾個孩子就非常可憐了，卻遇到那種極品奶奶，真的很無語。

臨山村的民風淳樸人盡皆知，但還是有些女人蠻橫不講道理，最喜歡撒潑打滾，無理取鬧，而季周氏就是他們中最厲害的主。

之前在祠堂，就已經鬧過一次，被村長族長壓制，才不了了之。

如今聽說季家幾個兔崽子不僅僅把季懷勇賴以生存的獨門手藝給賣了，甚至連銀子都給禍害完了。

顧三叔不用細想，就知道今天這事情不會輕易善終。

而事實的確如此，還沒有看見季周氏的人，就已經聽見其尖銳而又刻薄的吼聲：「季小艾，你這個殺千刀的賠錢貨，我們家好吃好喝把你養這麼大，你不僅僅沒有一點點知恩圖報，甚至還把好好的一個家禍害成這樣，你這個挨千刀的，你怎麼不去死啊？」

聽見季周氏那彪悍又尖銳的聲音，季小蘭忍不住打了個戰慄。

好吧，從小到大她就受到這個所謂的親奶奶太多的壓迫，一聽見那聲音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如今更是從聲音中就感受到那老太婆的憤怒，她一個幾歲的孩子，又如何能夠抵擋的住呢？

季小艾只能輕輕地把她拉到身後：「小蘭，你到三叔身邊去，如果有什麼事情，趕緊跑開，別逞能。」

季小蘭卻倔強的搖著頭，堅定地站在了季小艾身邊：「大姐，沒事，我可以替你擋一擋的。」

而季紹洋也挺著小肩膀站在前面：「大姐，還有我，她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在小男孩的印象中，雖然說親奶奶是很彪悍，但作為親孫子，自然要比對兩個姐姐好得多。

所以能夠第一時間站在最前面，哪怕年紀最小，他也顯得義無反顧，一點都不懼色。

顧三叔微微一笑，覺得季家幾個孩子果然是非常懂禮貌，能夠在這種危險面前有這種團結的心，讓他覺得這才是上天最好的禮物，即便他像季懷勇一樣死去，能夠留下這樣懂事而又有責任的孩子也足以。

「行了，小洋，」顧三叔彎下腰，把他抱了起來，一臉喜愛也一臉憐惜：「你年紀還太小，雖然有這份心意，但還是不要給大姐添亂。」又轉過頭看著季小蘭：「你也是，還是聽大姐的，站到後面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還有我們幾個大男人在呢，絕對不會讓你大姐出一點亂子好不好，三叔向你們保證，定要護住你大姐的周全。」

感慨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擔當，可就像季小艾所擔心的那樣，他們的年紀還太小，萬一在混亂中被人不小心給碰著，可就不是小傷了。

即便心裡很不服氣，兩個小傢伙還是規規矩矩靠在了顧三叔身邊，不敢給大姐添亂。

季小艾已經不能再顧得上安慰兩小傢伙受傷的心靈了，因為季周氏已經走了進來，她必須全身心的應對。

今天的季周氏穿著嶄新的衣裙，老來愛俏果然是鄉下婦人的常態。

五六十歲的年紀，偏偏要穿一套大紅色，臉色也塗著一層厚厚的脂粉，白得嚇人。

看見這樣的裝扮，季小艾是徹底無語了，之前在祠堂，季周氏穿著一套棉布，似乎還不覺得礙眼。

可今天應該是剛剛出過門，這身衣服·····

季小艾在觀察著季周氏，季周氏又何嘗不是在觀察著這場地中的情形。

之前的茅草屋已經被推掉，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幾個剛剛挖成形的地基。

在地基前面站著一群赤著胳膊穿著短褂的中年漢子怒目而視，而在最前面站著的，一個身高不過三到四尺的女孩子顯得矮小又瘦弱。

她穿著農家女最尋常的粗布衣裙，但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

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自己的罵罵咧咧，對著意外到訪的她還興奮地笑了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靈韻也溢了出來，一顰一笑間，神情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訝於她清雅秀靈秀的光芒以及那份無法形容的淡定。

如果是尋常女孩子，一看見她的強悍，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

當然，以前的季小艾也的確是嚇得瑟瑟發抖，每一次看見這死老太婆都恨不得躲起來，眼不見不凈。

季周氏總覺得今天的季小艾和以前的季小艾有太多的不相同。

至於有什麼不相同的，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只是她並不像以前一樣唯唯諾諾，結結巴巴，一句成型的話都沒有。

如今這女孩不僅能夠和她對視，甚至還柳眉幽眸間竟然透露出一股英氣。

秀美俏皮的臉上透出一股絕不妥協的氣勢散發出來，倒讓她覺得有些退縮的感覺。

也正是季周氏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想法，剛剛在路上還氣勢凶兇惡毒亂罵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一切都顯得異常的詭異。

跟著季周氏來的季代氏見婆婆突然沒了聲息，只是傻愣愣的看著，好像剛才那氣勢頓然就泄了一樣，

心裡不禁鄙夷：原來也只是一隻紙老虎，剛才在家裡不是還要死要活，要打要殺的，誰知道一看見這裡有這麼多男人在替幾個孩子撐腰就泄了氣。

「婆婆，今天季邵輝好像不在家？」

季代氏暗暗放著大招，既是在提醒，也是在暗示，更是在蠱惑。

今天沒有季邵輝在，季小艾一個撿來的野種，還能翻了天不成。

至於季小蘭季紹洋，根本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那兩個小孩子就是跟屁蟲，只要兩個大的點了頭，小的根本不在話下。

而季周氏聽見季代氏的提醒后瞬間就清明了起來，暗暗為剛才的怯懦羞憒。

她好歹也是臨山村有頭有臉，數一數二的女人，居然在一個幾歲的小丫頭面片子面前栽了跟斗，害怕起來！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今天如果不把這場子找回來，又如何能夠在臨山村繼續作威作福，傲視萬物！

「季小艾，你這個愛千刀的賠錢貨，你是想讓我的幾個孫子孫女以後跟著討飯吃，沒見過你這樣黑心爛肺的人，你要死，你去死，別拉著我的幾個孫子孫女！我告訴你，今天你要不把銀子交出來，我跟你沒完。」

季周氏直接發了飆，雙手叉腰，站在季家空地上，指著季小艾高聲罵道。

這就是之前和季長河商量的決策，只要一口咬定季小艾的不是，口口聲聲說是季小艾為了讓幾個孩子受罪，才會把那麼多銀子禍害了。

如今一口一個她的親孫子，親孫女，倒說得她很高潔似的。

可一想到其曾經的所作所為，跟在後面一大群看熱鬧的村民們都忍不住癟癟嘴，覺得這女人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

空口說白話也不像她這般沒臉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