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能幫我搞死燕裴勝嗎?
「明卿,展信安。
剛離開帝京的一刻鐘便開始想你想你想你,陛下派給我的副將看起來有些傻傻的,辦事總要好久才能反應過來,還好有青龍在,不然我得把袁副將一天扔進水坑裡數十次。
越往南走,下雨的次數越多,空氣也越濕潤,我倒也不是不喜歡下雨天,只是一旦下雨,那小雨點便會濺到衣服上,每每看到便心煩意亂,越不去看它,那些泥點便越明顯,天知道我看到那些衣服上的小泥點有多難受!
我能看得出來袁副將每每捧著我的衣服往外走的時候,臉上稍稍帶著一些崩潰……」
看到這裡,令明卿有些想笑,難道只是一些崩潰嗎?
再往後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他後面寫的字,「呃……好叭,是有很多點,我一直不能理解他臉上的崩潰從何而來,不就是一天多洗幾次衣服嗎?這難道很難?」
「我最近發現袁副將聰明了不少,不對,是跟著的那一群人都聰明了不少,我正在為沒有你的消息感到心煩,但他們卻好似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一般,每次進來做事時,就會有意無意地向我透露出你的消息。
他們說你被皇后請去過一次,至於聊了些什麼便不得而知了,明卿,寫到這裡,我想多說幾句,皇后雖與陛下多年來相敬如賓,但我總覺得她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如果有機會避開的話,盡量不要與其多做糾纏,宮中人心叵測,我知你武力高強,所以從來不將這些陰招放在眼裡,但是宮中的人遠比江湖中的複雜難對付得多。
這麼多請求里,我只盼你平安喜樂。」
令明卿手指輕輕撫上眼角,半晌沒動,大約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重新拿起了信紙。
這是第四張信紙。
「明卿,我們今日到了濰城,燕家家主燕裴勝為此特意舉辦了一場宴會,袁副將一路上特別緊張,我瞧著忽然有些想笑,想想我們一起經歷過的那麼多,若是拜在一場小小的宴會之上,想必你定會笑我的吧。」
寫到這裡便沒有了,令明卿手指摸著信紙的邊緣,有些出神,看來言煜是到了濰城,燕裴勝還特意為此舉辦了一場宴席?這是要來個溫柔刀?
她提筆,寫下第一行字。
這封先是給司馬離回的,「塞北的花想必也不錯,若是你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便自己留著,不用再費勁周轉給我寄過來了,心意已收到,萬分欣喜。」
接著給言煜回信,「陛下下棋的時候與我說,袁副將是他特意挑給你的,為人正直良善,很好駕馭,袁家也世代忠於皇家,想必這樣的人是不會錯的,若是他做錯什麼事,你多擔待。」
「我知江南多梅雨,早些時候便在你馬車裡多備了好些衣服,也不知你看到沒有?衣服的料子是我親自去品物閣選的,雖說比不上你平日里穿的,但拿來應應急想必也夠了。」
「皇後娘娘那邊我確實去過一次,我看著她眼底的不知名情緒,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悲,但她眼底的情緒因何而來卻是不得知,你放心,待你從江南回來后,我們便離開帝京去過我們的日子,此生大約也不會與皇後有多少交集。」
「你說起我們一同經歷過的那些險境,我現在只回想起便覺得哪一幕都很兇險,所以不論燕裴勝對你耍什麼花招,你都要多加在意,其實我知曉這些你都懂得,但依舊想多說幾句,總覺得多說一句心中便會多安定一分。」
信的最後一句,令明卿說,「我會在帝京等你回來。」
言煜看著她遞過來的酒杯,寬大的袖子微微遮住眾人的視線,對著燕婉兒微微一笑,「這酒是你自己喝,還是我動手親自喂你喝呢?」
燕婉兒一愣,似是還沒反應過來,難道這酒不應該是自己喂他喝嗎,怎麼眼下突然變成自己喝了?
不會吧?燕裴勝親自準備的酒,喝下不死也殘,難道自己今日要偷雞不成蝕把米?
眼前言煜的臉依舊在微微笑著,燕婉兒有一瞬間忽然覺得如果自己不喝的話,他真的會親手喂她喝,至於這喝的方式怎麼樣……
燕婉兒打了個寒顫,突然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袖子外面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過來,袖子內又有言煜笑著的目光,前有狼後有虎,燕婉兒拿過酒杯,一飲而盡。
言煜笑看著她,手指忽然戳了戳燕婉兒的臉頰,在袖子放下來的那一瞬間,燕婉兒藏在口中的酒忽然順著喉嚨而下。
身旁,言煜拿起剛剛她喝完的那個酒杯對著上方燕裴勝微微示意,他身旁的燕婉兒則有些獃滯。
燕裴勝似刀子一樣的目光落在燕婉兒身上,只等著她回應,沒想到燕婉兒呆坐在原地,竟是絲毫沒管他投射過來的目光。
事已至此,燕裴勝只得尷尬得笑兩聲,心中卻是充滿了恨意,燕婉兒這般態度,難道是真的不顧燕星野的死活了嗎?
宴席的後半段,燕婉兒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她離去后不久,言煜也藉機起了身,他身後,袁副將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不由得對言煜默默伸出一個大拇指,言公子這般舉動真乃神人也。
燕婉兒走到後花園的時候便開始乾嘔,可是那酒下肚卻是怎麼都吐不出來,她心下著急,自己太清楚燕裴勝的為人,陰險狡詐不說,跟在他身邊的人也往往沒有好下場。
這杯酒既然是為言煜準備的,按照他想讓言煜死的心,那麼這杯酒里的葯怎麼會少?只怕是不久后便會發作了吧?
她依靠在花園的矮牆上,腦中忽然閃過好多以前的諸多畫面,有和星野一起長大的場景,也有他們兩人整日被人虐待的畫面,那段時間內她不止一次想過要帶著星野去找九泉之下的母親,可是看著星野撲閃撲閃的睫毛,心中忽然就不忍了。
星野總以為他是哥哥,但其實不是,燕婉兒知道自己才是先出來的那個,他們的奶娘一直陪他們長到四歲才離開,奶娘在母親離開后便有些神志不清,對外一直說星野是哥哥,可是偶爾她清醒時,又會在給燕婉兒梳小辮子時對她說,婉兒啊,你是姐姐,你要多照顧弟弟啊。
她聽了奶娘的話,一照顧就是十來年,那十來年裡,她站在燕裴勝身後為他做盡了世間的骯髒事,她無數次想過死,可是一想到星野和奶娘,她又堅持了下來。
她看著天上的星子,苦笑了一聲,想道眼下也好,自己終於可以解放了,星野從小便聰明,說不定會找機會從燕裴勝手裡逃出來。
這樣自己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向娘親和奶娘交代,自己是真的儘力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她從袖中拿出一把短刀,刀光凜然,燕婉兒卻忽然覺得一陣輕鬆。
與其死在燕裴勝的葯下,還不如死在自己的刀下,這樣起碼自己是不遺憾的。
就在她拿起短刀準備狠狠刺向脖子附近時,不知從何處吹來的一陣風將她的短刀硬生生偏離了之前的路徑,燕婉兒詫異地抬眸望去,卻發現是言煜。
言煜依舊輕笑著,「怎麼?喝了點毒藥就想死?」
司馬離這突然的舉動對於陳家主或者整個陳家而言都是一場災難,因為那個笑起來溫和的公子實在是太難伺候了!
泡茶的水必須要雪山之巔的,茶葉得是上好的碧螺春,還得嚴格把控好溫度,不然那位公子便喝不慣,一喝不慣那位公子的心情便會不好,公子的心情一不好便代表著有人要倒霉了。
自司馬離住進來后,整個陳家都沉浸在死一樣的靜默中,甚至沒人敢高聲說話,生怕那位公子一個心情不好自己的下場便會和大總管的兒子一樣了。
桂秋苑內,司馬離第八次吐出了口中的茶,臉色帶了幾分不耐煩。
「我要喝個茶便如此難?堂堂塞北陳家,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將來還怎麼為陛下效力?」
那人就差哭了,司馬離大手一揮,終於放他出了門,待那人走後,一從身後拿出一杯正熱乎的茶,司馬離伸手接過,喝了一口后嘆道,「果然還是你泡的茶符合我的胃口。」
一微微躬身,笑道,「公子喜歡便好。」
院外人人自危,依舊竭盡全力準備著司馬離想要的茶,而房內司馬離卻早已喝上了。
這場景若是讓院外的人看到,得活生生氣瘋吧?
一忽然想到什麼,道,「公子,您之前讓我去找屬於塞北的花,眼下正是寒冬臘月,實在不好找,而且能在塞北存活下來的花都很醜,您看?」
聽到這話,司馬離皺了皺眉,問道,「一種合適的都沒有?」
一又笑道,「倒也不是,經過屬下的不解努力,終於在……」
司馬離淡淡覷向他,「說重點。」
一尷尬地笑了兩聲,然後道,「花正在送往陳家的路上,估摸著這兩天就會到了。」
司馬離滿意地點了點頭,道,「終於有一件令人滿意的事了。」
令明卿不知皇后和太子有爭執的消息是怎麼傳遍整個帝京的,總之最近皇帝也很少找她下棋了,她曾聽到宮中的小宮女說,近日朝中的事紛紛擾擾,每位大人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聽乾清殿的穗禾姑姑說陛下這幾日很是頭疼呢。
這屬於宣國的朝堂大事,令明卿雖是郡主,但並未受封,在朝中也沒有一官半職,自然是不知朝中的具體情況的。
只是這種情況她並不意外,甚至早早便有了心理準備,言煜和司馬離算是帝京中旗鼓相當的兩位大臣,此次陛下竟讓他們二人同時動身出發,想來定是要有一番大舉動的。
聽安景寺守寺門的小和尚說,太子殿下曾來過安景寺,沒說具體要幹什麼,只在那些牌位前站了會兒便走了。
令明卿點點頭,並未多加在意,也不知為何,歡姨的安景寺近日很是熱鬧,先是穆王承棄之前來走了一回,隨後太子殿下便又來了。
若不是她對安景寺的一草一木都萬分熟悉的話,令明卿甚至要懷疑這寺內是不是藏了一些寶藏了,引得這帝京中的諸位大佬紛紛前來。
燕婉兒聞言,徹底噎在了原地,敢問這位大佬,什麼叫只喝了點毒藥?毒藥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京中傳聞,這位言家的爺好像還是江湖上聲名鶴起的醫藥谷少谷主?
想到這裡,她悲憤地低下頭,人家醫藥谷的大佬與她這種小嘍啰自然是沒法比的。
言煜嘆了口氣,「這點小毒藥只會讓人半死不殘的度過餘生,命總還是能保住的,慌什麼?要不這樣,我們來做個交易,若是你答應的話我就為你解毒?」
燕婉兒抬眸望去,「所以你做這麼多只是為了讓我為你辦事?」
言煜挑挑眉,「不然?沒喝毒藥之前你願意?」
燕婉兒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自然不願。」
言煜一副「那不就得了」的表情,隨即攤攤手,「你就說,這交易你做不做?」
燕婉兒沉默半晌,隨即問道,「能幫我搞死燕裴勝嗎?」
聽到這話,言煜倒是真正詫異了,似是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有這樣的念頭。
燕婉兒直勾勾地望過來,言煜回過神笑道,「看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燕婉兒伸出手,在月色下對她一笑,「合作愉快。」
言煜和燕婉兒並肩走回去的時候,燕裴勝的臉色難看得厲害,說實在,就連燕婉兒跟在他身邊這麼久都從來沒見到他這副表情。
瞧瞧這神色,嘖嘖嘖,要吃人的節奏?
言煜不慌不忙地對著座上的燕裴勝一舉杯,「多謝燕家主熱情款待,只是眼下天色也不早了,言某便先告退了。」
燕裴勝擠出一抹笑容,「言大人請便。」
跟在言煜身後的袁副將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我一直以為言公子對我已經很苛刻了,眼下才知道,相比今日,言公子之前的做法簡直就是在愛護我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