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必要!值得!
玩笑過後,令明卿笑問道,「你也很喜歡梅花嗎?」
蘇煙兒聞言,不禁怔了一怔,令明卿看她眼中流轉過歡喜、呆怔、失望種種情緒,隨即見她重新恢復了那般笑眯眯的表情,「也不是,我心悅的少年喜歡梅花,我愛屋及烏,也常來這邊轉轉。」
令明卿再沒有多問,只是又陪她在梨梅園裡轉了片刻,便原路回去了。她回客房之際,往言煜待的院子望了一眼,門是關閉的,想來瑣事還沒有處理妥當,令明卿也沒怎麼在意,只坐在椅子上歇息。
她自被林之遙刺傷后,身上的外傷經言煜之手調理,已經漸漸痊癒,唯有體內依舊虛的厲害,想來是傷及到了根本,只等在漫漫歲月中恢復了。
但是令明卿也不怎麼在意,若不是言煜,她怕是還沒等到去四大家族就先被寒毒折磨死了,眼下雖然身子有些虛,但至少生命沒有危險。
這對於她而言,已是上天的恩賜。
回到言家后,已經有不少信件接連傳到了言煜手中,他是言家的少主,本來早些時候言家就得接到他手中,但是他以江湖逃避,硬生生又將這重擔讓言大強背了幾年。
眼下他重回帝京,言家整族的榮耀與否再是不能丟給言大強了。
他去處理完一些瑣事,往回走的路途中,目光斜斜掠過園子里的花花草草,問道,「阿卿回去了嗎?」
這話一出,一襲青衣的人從旁邊的陰影中走出,對著言煜行禮回復道,「少夫人去了梨梅園,在那裡遇到了蘇小姐,在裡面待了一段時間,然後又孤身一人離開了。」
言煜聽到「少夫人」三子后,目光閃爍了一瞬,也忘了剛剛要囑咐什麼,只單手抱拳,在嘴邊咳嗽了幾聲,「青龍今年俸祿賞兩倍。」
青龍大喜過望,樂呵呵地道,「多謝少主恩賜。」
言煜語氣雖然淡淡的,但不難聽出話語間帶著的歡喜,青龍在下一瞬間悄然退去,言煜直徑走向令明卿的客房,房內,令明卿坐在桌前,指尖輕叩桌面,面色有些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到門口傳來的輕微響動后,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后看向言煜,「怎麼回來的這麼快?」
言煜面色間依舊帶著淡淡的喜悅,「都是些小事,很快就處理完了。」
他雖這樣說,令明卿卻也沒有相信這話,能夠讓言煜決策的事,說不上宣國危急存亡的大事,但也一定是萬分棘手之事,但言煜並不想讓她摻和到這裡面,她自然也樂得自在。
「怎麼了,面色都帶著喜意?」
言煜聞言,不由一怔,問道,「有嗎?」
令明卿答道,「你自己瞧瞧去。」說罷指了指房內不遠處的銅鏡。
言煜真的走向前去,看了看銅鏡當中的自己,鏡中,自己依舊是那副容貌,只是眉眼間、嘴角處都帶著笑意,真是藏也藏不住。
午膳言煜特意命人做了小廚房給令明卿吃,令明卿不挑食,一頓飯吃到最後,竟已隱隱可見光碟,飯畢,言煜重新為令明卿診脈。
與此同時,令明卿房外,屋頂上攀著一位紅衣女子,房樑上吊著一個白衣男子,窗戶邊站著一位黃衣男子,而門口處剛剛向言煜稟告的青衣男子則往門縫裡不停地瞅。
他們都想瞧瞧,能夠被少主親自帶回來的女子到底長什麼樣?
床榻之上,令明卿不經意往房梁、窗戶、門口以及屋頂的位置各瞥了一眼,那四位衣服顏色各異的護衛不禁心顫了顫,不會吧不會吧,他們堂堂少主身邊的四大護衛,竟如此輕易地就被發現了?
令明卿又微微嘆了口氣道,「言家都喜歡做樑上之人嗎?」
言煜優雅地收回自己的雙手,淡淡回復道,「想來訓練的還不夠多。」
這話一出,那四位護衛走的走,跑的跑,飛的飛,滑的滑,只一瞬間就消失在了令明卿客房周圍,笑話,若論誰家護衛最慘,那肯定是言煜身邊的。
平心而論,青龍覺得言煜身邊的護衛若說作為慘的代言人,那麼帝京中不會有一個人出來反駁,實在是被言煜從小折磨到大啊。
房內,令明卿淡淡問道,「不介紹介紹?」
言煜聞言,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阿卿說想見見你們。」
下一瞬間,那四位衣服顏色各異的護衛便出現在了令明卿房內,而且態度恭敬地道,「屬下拜見少主、少主夫人。」
令明卿在「少主夫人」四個字上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即抬起頭對著紅衣的女子笑眯眯地問道,「屋頂上看得真切嗎?」
對著白衣男子笑道,「房樑上風景還好嗎?」
對著黃衣男子好奇地道,「窗戶邊的風大嗎?」
最後,對著那青衣男子道,「跟著我走那麼一大圈,累嗎?」
那四大護衛心中直呼完了,慘了,悲了,但同時內心深處又湧現出敬佩之意,只憑藉那一眼,便斷定他們每個人所在的位置,而且準確度分毫不差,這麼多年除卻自家少主,這是他們對於別人第一次生出淡淡尊敬。
四大護衛沒有言煜的放話,自然是不敢多語,言煜的目光淡淡掠過來,「都是啞了?」
那紅衣女子聞言,快速道,「屋頂上看得不太真切。」
白衣男子同樣快速道,「房樑上風景一般。」
黃衣男子倒是沉穩地道,「窗戶邊,風略微有些大。」
青衣男子則脫口而出,「不累不累跟著我們少主夫人怎會累再說少主夫人蓮步寸移溫婉嫻靜體貼可人如閑適皎月若微風拂面……」
他這話一出,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令明卿嘆道,「怪不得言煜讓你跟著我。」
言煜同樣嘆道,「我竟不知,青龍的口才竟這樣好?」
其餘三個護衛則一臉「怪不得你能坐到青龍的位置上的」的表情。
玩笑過後,青衣男子恭恭敬敬對著令明卿再次行了個禮,道,「在下青龍隊隊長青龍,主管人事和少主的安全。」
白衣男子一躬身,「在下白虎隊的隊長白虎,主管交際和謀士。」
黃衣男子態度嚴謹,「在下玄武隊的隊長玄武,主管言家的安全和從中選拔人才。」
紅衣女子則盈盈一拜,「在下朱雀隊的隊長朱雀,主管帝京和江湖中的所有情報。」
令明卿微微挑眉,看著她看似恭敬實則根本沒低下去的腿,正想說什麼,卻被言煜打斷了話語,「出任務時,雙腿摔折了嗎?」
言煜的語氣雖淡,但聽得在場的四個護衛都眉心一跳,他們自小跟在少主身邊,自然知道少主語氣越淡,內心怒火越甚,三大護衛齊齊朝朱雀看去,眨眼的眨眼,做小動作的做小動作。
唯有白虎從背後微微伸出雙手,看似沒動,但朱雀卻已直直跪了下去,單膝跪地的那一瞬間,白虎溫和的聲音響起,「少主恕罪,朱雀莽撞……」
話還沒說完,再次被言煜打斷,「問的是你?」
這次語氣更淡了點,像是一陣輕飄飄地風掠過眾人,但四大護衛的心中卻一片涼意。
令明卿也有些吃驚,她看得出言煜的意圖,無非是想讓她在護衛心中立威,可是……
想到這裡,她不禁輕輕嘆了口氣。讓人心悅誠服的辦法,從來都不是靠逼迫啊,想讓人真心從內心敬重,還得靠自己的實力。
言煜未嘗不知這個道理,只是他內心不安,想用一些笨辦法來阻止令明卿的某些想法。
朱雀低頭,目光被長長的睫毛蓋住,聲音帶著幾分隱忍,「屬下知錯。」
言煜淡淡道,「自去清兵閣領罰。」
他說沒說誰,四大護衛心中卻知曉,領罰的又何止是朱雀一人?怕是他們四個都得去一趟。
從令明卿房內出來后,朱雀雖心中氣憤,只是仍然沒有發作,青龍警示的話語傳來,「朱雀,你未免太過於魯莽,憑藉少主對令姑娘的態度還看不出來嗎?」
朱雀反駁道,「憑什麼?她除了長得好看,哪裡配得上少主?」
白虎輕飄飄地道,「憑她只一眼便判斷了我們的位置,而且無一錯誤。」
想到這裡,朱雀也有些微愣,片刻后又回過神來,青龍與白虎已經遠去,玄武上前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們四人幼時便一同習武,一同保護少主,這其間的情誼自不用多說,也正是如此,青龍和白虎才淡淡提醒,玄武才安慰她。
前方,青龍有些嘆息,他知道,以朱雀不服輸的性子,對上神秘莫測的令姑娘,怕又是一場惡戰。
白虎只淡淡道,「少主不會允許她在令姑娘眼前放肆的。」
房內,令明卿似是有些累,微微靠在床頭,對著言煜道,「他們都是從小便跟著你的護衛。」
言煜聞言,淡淡「嗯」了一聲,令明卿又道,「所以沒有必要為了我這樣,不值得……」
言煜今天第三次打斷了話語,「有必要!值得!」
院子里,幾隻飛鳥掠過樹梢,聽到房內似乎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四大護衛悄無聲息便去領了罰,當然領了罰之後也並沒有放鬆對言煜和令明卿的保護,晚間用膳的時候,白虎現身遞上了一封信。
言煜神色似有不快,好不容易能和阿卿有一段獨處的時光,還偏偏被這些人打斷了。
白虎恭敬地獻上信,對著言煜道,「皇後娘娘親自派人送來的。」
言煜眉頭略微一怔,問道,「皇後娘娘?」
白虎再次點了點頭,這是令明卿第二次看到言煜在聽到「皇後娘娘」四個字后的反應帶著些詫異和不解。
言煜隨手拆開了信封,看到最後,嘴邊喃喃出幾個字,「昭思宴?」
白虎再次低頭道,「帝京的高層官員都已接到了消息,此次昭思宴是由皇後娘娘親自請旨的,一方面說是為了為陛下沖喜,陛下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許久未愈,皇後娘娘這樣做也是應該的,另一方面據各大氏族蠢蠢欲動來看,怕是也有藉此機會為太子選妃的意思。」
言煜的目光有些深,令明卿只瞥了一眼后便知道,這所謂的「昭思宴」怕並不如同看起來這麼簡單。
宣國的開國皇帝行伍出身,當年打天下的時候一方面是自己知人善用,另一方面也有那些追隨他的人功勞,當年宣國建立后,開國皇帝也沒有吝嗇,對追隨自己的每個人都封了官,當然也有不願意進入朝堂的人,開國皇帝也為其準備了良田百畝,房舍幾院。
總而言之,那些當年追隨他的人都得了百般好處,但可惜的是,宣國的開國皇帝征戰沙場時,身體落下了病根,所以只在位十餘年便逝去了,他在位時期,興許是鐵血手腕,群臣無一不敬佩臣服。
承慶十一年,他唯一的兒子承魏安繼位,性子不如其父鐵血冷酷,倒多了些溫和的手段,這也使得當年受封的那些人紛紛動了心思,承魏安為了維護朝廷的和平,只好再行嘉賞。
原以為受了恩賜后,他們會有所收斂,卻沒料到人心難測,當年那些封了地的世族紛紛割地自立,這下朝中難安,世族野心勃勃。
承魏安此後,又有數任帝王想藉此收回氏族的權力,但終究養虎為患,那些世族的勢力一天天擴大,到了承慶五十三年,朝廷與世族只能勉強維持表面的和平,一場大戰怕是終究不能倖免。
只是眼下皇後娘娘藉此為陛下沖喜的借口,從而為太子選妃,不知這其中又摻雜了哪些人的利益?
言煜將信隨後擱置在了桌邊,但心中卻遠沒有手中擱信來的輕巧,令明卿優雅地停了筷子,問道,「此次昭思宴,言家是非去不可嗎?」
言煜點了點頭,緩緩道,「言家作為帝師之家,這樣的國宴避無可避。」
令明卿輕輕「嗯」了一聲,道,「既然躲不過,那便迎上去,看誰人心晃蕩,又是誰坦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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