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誘敵
退一步說,就算那些人確實忠心不變,可於淵面對的又不是普通人,而是當朝皇子,他們會沒辦法動這麼幾個人嗎?
兩人在一旁討論這件事時,於夫人已經把於淵要穿的衣服挑了出來,興奮地叫著兒子說:「過來,試試這個合不合適。」
於淵小的時候,生的白凈可愛,尤其是三歲之前,還沒有顯出男孩子的調皮來,文文靜靜的。
於夫人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給他穿裙穿,把他打扮成一個可愛的小粉糰子,逗自己樂。
在這樣的環境下,於大將軍十幾年後,能生出一身武氣,還真是不容易了。
而且自從他過了三歲之後,就再也不滿足母親的這種愛好了。
這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於夫人比所有人都期待。
可惜,她聽到自己的寶貝兒媳婦兒說:「娘,他不去了,還是我去吧。」
於夫人當下就擰了兒子一把,惱意上頭:「怎麼回事?剛說的好好的,一轉頭你就變卦,又讓音音去冒險了?你到底長沒長腦子,啊?」
傻妮過去,把於淵的手臂從於夫人的手裡拯救出來:「娘,是我去的,不關……行舟的事。」
這是她第二次叫於淵的名字。
第一次好像還是兩人剛成婚,在小靈山的家裡,於淵向她介紹了自己,告訴她以後不要拘謹,叫他名字即可。
當時傻妮試著小聲叫了一句,也不知他聽到沒有。
這次雖然有些猶豫,但聲音卻不小,於淵聽到了,於夫人也聽到了。
而且聽出來了兩人之間感情很好,心裡頓時也跟著一寬。
但出去誘敵仍是十分危險的事情,她還是儘力勸說自己的寶貝兒媳婦兒。
傻妮把自己非去的理由說給她,並且再三保證,一定能平安無事,於夫人才耳提面命地又交待一番於淵,允了他們出門。
這天天氣很好,傻妮要去的地方是,京城北郊的一處宅子。
這宅子里住著一位老人,京城中無人不知這位老人的來歷,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會住在這裡。
這是於淵幼年時的老師,是帶他開蒙又引導他有今日思想的引路人。
也是當時朝中的一品名相韓良。
只是韓相在很多以前,於淵還未出事的時候就已經辭去朝官,告老還鄉。
別人都以為他是真的還了鄉,卻沒人會料到,他竟然就在京郊。
當然,關於他的事,於淵是很清楚的。
本來此次他回來,是不想把老師牽涉其中,畢竟朝中黨爭,從來都是殘酷的,他想讓老師安享晚年。
可是這次於淵回來,韓相竟然親自叫人與他聯繫,問他今後的打算,並且表示自己會站在他這一邊。
這是一盤大棋,儘管於淵手裡還有兵權和封號,可正如前面傻妮說的那樣。
朝中的勢利,從來都不是一個虛名可以擔得起來的。
他離開太久了,許多當年的下屬,不是在那場動亂中死掉,就是跟了別人。
各為前途而已,他不能一回來,就用道德綁架,把人家再叫回來。
唯一籠絡人心的就是,他能給別人更好的。
只是他現在自己都沒有,又何以給人?
韓相這時候站出來,無疑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韓良是先帝親封的一品名相,也是朝中為數不多的兩朝宰相。
當年,他更是輔佐如今北盛皇帝的左右手,在他沒辭官之前,朝中很多大事,說出自他的手也不為過。
而且他手裡還有一塊,先帝御賜的免死金牌。
這樣的金牌,在整個北盛朝只有兩塊,一塊至今還留在皇帝手裡。
另一塊就在韓良的手中。
當年因這塊金牌,也是備受爭議的。
朝中許多官員,都以為先帝打造這兩塊免死金牌,是要給當時的武將。
畢竟武將守僵為國,但為人耿直,很容易惹怒皇帝,為了緩解他們的處境,賜一次免死機會,讓雙方都冷靜一下,是為國也是為將考慮。
可誰也沒想到,第一塊免死金牌,沒有給任何一個武將,反而給了韓良。
而另一塊,卻一直都保存在皇家。
也就是說,這普天之下,對皇權來說,唯一一個免死的機會,只有韓良有。
但韓良在給自己的得意學生於淵見面后,卻說:「這金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已經辭了官,別說惹怒陛下,就是見陛下一面都難,那它跟廢鐵有什麼區別?你要麼收下金牌,要麼就讓我臨死前,做一件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
於淵哽了許久,才輕聲問:「老師真覺得,黨爭是對的?」
韓良笑著搖頭:「黨爭當然不對,盛世天下的時候,尤為惱人。可如今連陛下說話都不管用了,朝中政權早不知到了誰的手裡。為師出面,也並非要為你謀一個什麼,或者你背後的人謀一個什麼,只是想讓朝中清明如昨而已。」
既然話已經說明白了,於淵便不再推辭。
而安排傻妮往這裡來,他表面上沒說是去見誰,只道是去看望一個故人。
但他相信,想對他對他們於家動手的人,很快便會知道他老師的事。
所以這是一次見面,也是一次讓韓相正式回到京城的機會。
侯府的馬車一早就備好在門口。
一點也不豪華,甚至沒有像別人府邸那樣,印有府上的標誌,就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馬車而已。
但車夫卻是於淵精心挑出來的。
於淵與傻妮同行,身邊跟了府上的僕從,小雙和小石,還有軍中的士衛。
士衛有十個人,這些人的身份就不可知了。
辰時,於淵和傻妮從侯府的大門裡出來,小雙和小石跟在身後。
車夫搬的腳凳,放在馬車旁。
小雙上前扶著傻妮上了馬車,於淵之後上去,一行人往京郊行去。
車速一點也不快,甚至有些慢,從侯府走到城門口,用了一個多時辰。
這個過程中,於淵一直注意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不但有人跟著他們,還不止一派人跟著。
看來大家對他的行蹤,都很關注,而對他們的善意,是一點沒有。
不過來的人越多,他反而越安心。
人多了,爭的東西就會不一樣,一派要做的事,對另一派不一定有利益,說不定還有害處,所以那一派很可能就不太願意。
這樣,反而會給他們更多的安全。
馬車出了城門以後,行前遠遠墜著人,開始靠近。
但離京城不遠,他們並未貿然動手。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著離他們要去的莊子不遠了,一隊人馬終於先忍不住動起手來。
他們直衝馬車而來。
於淵還未動,後面的十個士兵卻先動了起來。
武力大大出乎於淵的預料,看來跟先動手的不是一隊人馬。
那十人纏住了第一批撲上來的人,可他們既然是動的殺招,又豈會只安排這麼一點人?
不遠處突然疾馳過來一批馬隊,行動如風,還離的很遠便已經搭弓上箭,瞄準了馬車。
於淵單手解了自己的披風,另一手一把將傻妮攬進懷裡。
那邊箭「嗖嗖」地射過來,他們也已經從馬車的頂部沖了出去。
拿在手裡的披風,像網一樣「嘩啦」一聲撒了開去,捲住那些鋒利的箭矢,而他們也成功落了地,避到了馬車的一旁。
車夫早就勒停了馬車,見於淵他們下來人,他身子一滑從車子底部滑過去,橫身擋在於淵他們身前。
誰也沒說走。
因為今天他們不為逃命,而是要活捉這群人。
被於淵卷下來的箭頭,被他一手抄起來,甩手又扔了回去。
那箭頭看似被他很隨意的一扔,卻比對方在弓上發出來時還要有力,速度也更快。
只聽「嗖嗖」幾聲響后,策馬又近一截的弓箭手,「撲通」一聲盡數倒地。
這邊圍著馬車的數人,也被隨行的士衛壓制住。
於淵護著傻妮,沒往前去,只給車夫使了個眼色。
車夫立刻會意,從車后繞過去,趁著別人不注意,劈手就把他旁邊的人一個人劈倒,然後二話不說綁了起來,連同嘴一起塞上,按進馬車裡。
然後才走出來,大搖大擺地再去抓旁的人。
這次抓到一個,就按住問他是誰派來的。
跟他們料想的一樣,根本問不出什麼,不是很快就被新來的人救出去,就是那人直接吞毒而死。
看來都是死士。
不過,對方能出手,也是早有準備的,這批人還沒倒完,又有一大批從前後兩方夾擊而來。
於淵的眼睛眯了眯。
從後面來的人,一點也不奇怪,那是一路跟著他們從城中出來的。
可從前面而來的就不同了。
那得是知道他們去往何處,最起碼知道他們的方向是往哪兒的,又會走哪一條路。
而他們出城去找韓相的消息,是連於父和於夫人都不知曉。
除了傻妮和他,就只有車夫了。
於淵不著痕迹地看了車夫一眼。
從剛才的一系列動作來看,他跟最開始撲向馬車的不是一批,跟後面的士衛也不是一批。
於淵大致能猜得出來,撲向馬車和騎馬射箭的,應該是齊王的人。
而後面跟著的士衛,多半是晉王的人。
那這位表面對他忠心耿耿,實則已然把他賣了的人,會是誰的人?
是榮親王嗎?
到現在為止,於淵回京之後,還未跟榮親王見過面,而以前,他們兩人的關係也是一般。
說不上好,也沒有很明顯的仇。
榮親王在朝中,一向是扮演閑散王爺的角色,但誰都知道,那只是扮演而已,他一直野心勃勃,從來不服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老哥。
但除了榮親王,已經被貶去蜀地的太子,也不會就此放棄。
還有如今的陛下,是否真的放心兵權還在他的手裡,或者另有目的,都不好說。
所以於淵雖看出來了,卻只當什麼也不知,甚至給車夫機會去接觸這一群截過來的人。
他倒是演的很真,拼上去就打,絲毫不見留情。
只不過沒打幾下,自己就受傷敗了下來。
而跟著士兵,這個時候反而全部趕上前來,去截這一隊人馬。
於淵護著傻妮,慢慢往後退去。
前面的兩方人馬已經碰到了一起,並且雙方都在使盡全力拚殺。
從這一點上看,晉王的人應該就是想看看他去哪裡,會去見誰?
因為別人擋了他們的路,所以晉王想把他們幹掉,以讓於淵接著往前行。
而齊王,從前給他下毒,後來又趕去南郡府追殺他,雖然表面也跟晉王一樣,做出一副要收買他的樣子。
可他心裡大概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早晚會暴露,而於淵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而且現在於淵還跟晉王也走的近,所以他一有機會,還是想要他的命。
有其放一個不一定會聽自己話的人活著,不如讓他去死,誰也不幫,來的乾脆。
至於跟車夫一夥的,這群不知來路的。
於淵還沒看出他們的目的。
但是他突然想到了,那個進侯府要對傻妮行刺的丫鬟。
要說於淵回到朝中,對現在每個爭權的人來說,是一種威脅,那些人想讓他死,都是理所應當的事。
那傻妮根本就不可能進到他們的眼裡。
哪怕是真的進去了,也是拿她威脅於淵之用,才會發揮她的最大作用。
一刀把人殺了,對於淵來說,會有什麼影響呢?
他手裡還護著傻妮,人已經退到了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
但就在此時,不知從哪兒突然衝出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把帶鉤的兵器,直接往傻妮的身上刺過來。
於淵豈會讓他得逞?
他長腿一抬,一腳踹到那人的手腕上,帶鉤的刀子脫手而出,直往下落去,被於淵收回來的腳勾起來,又反踢回去。
但此人顯然是個高手,那麼凌厲又快的刀,他竟然一個倒翻躲了過去,且腳未沾地,一串暗器已經打了過來。
於淵橫身出去,衣袖一揮已經把那些泛著藍光的暗器打掉。
但那人並不止這一招,手在腰間一摸,已經又抽一柄軟劍。
而且他顯然對軟劍更為熟悉,虛恍一招,竟然成功避開剛擋過暗器的於淵,直直向傻妮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