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答應了?」
「你猜呢?」穆月白手握樹枝,沖著米迦爾眨眨眼,她辮子上一排絢麗的藍色木槿花隨著風搖曳,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她的眼神里是坦然和柔和。
她看起來像是脆弱的水晶,美麗又易碎。但她實際上又是那麼的堅韌和果斷,在戰場上肆意的廝殺。
他從未體會喜歡一詞,但穆月白的存在讓他得以界定這個事實。
甚至他無法預料到她的下一步。
黑甲包裹著身體,本就看不出細微的動作,米迦爾此時是呆住的。他想要伸手把眼前的人抱在懷裡,卻害怕她收到驚嚇,又縮回到自己的殼裡。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感情,轉過身,低下頭看著小溪里的潺潺流水,語氣通過盔甲嗡嗡地說道,「我們晚上見。」
在穆月白看來米迦爾是非常獨特的一個人,他對於感情既熱烈又溫柔,對於她尊重。
但莫名其妙的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會討厭米家爾的存在去,是因為他跟自己以前所遇見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如果僅僅為了「聖女之心」去接近這個人,跟他生活一輩子,穆月白覺得是不公平的。如果他可以喜歡自己,那自己就試著將心打開,好好的看待他。
她可以做也願意做一個嘗試,雖然這個嘗試很冒險,雖然她曾經受過很多傷,但是既然經歷過背叛她都可以再一次相信別人,就算死過一次,她也想要再次鼓起勇氣,再去愛別人。
唯一的期盼便是,她的心能承受……
「好。」穆月白在這一生好聲音極小,但是足以讓米迦爾聽的。
米迦爾還沒來得及與她多說兩句,就見穆月白轉身落荒而逃,彷彿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
難為她穿著禮服,提著裙子的樣子讓米迦爾忍不住笑出聲。
穆月白呼吸急促地跑回了營帳,迎面走過來的是卡麗坦,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
「我……我怎麼了?」明明是修行之人,竟然心跳那麼快,怕別是入了魔。
「你臉很紅。」卡麗坦湊近她,左右嗅了嗅,「沒有男人的味道,奇怪。」
「什麼味道?」穆月白簡直不相信這樣的話竟然是從卡麗坦嘴裡說出來的。
「你可是要競爭那個位置的人,還是收斂點比較好。」卡麗坦湊到她耳邊輕輕說道,「如果需要情人的話,要告訴我,我來打掩護。」
穆月白瞪大眼睛看著卡麗坦,不可置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打掩護啊。」卡麗坦覺得理所當然。
「我不是那樣的人。」
卡麗坦捅了捅她的胳膊,「別不好意思,有個情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亞特蘭夫人的情人也有好多個呢。」
穆月白很少解除這些八卦,只是略有耳聞,腦內記憶告訴她,在這裡的確是一夫一妻制,但是有不少人都有情人,上到皇帝公爵,下到平民走卒,有情人算不得什麼新鮮事。
甚至有很多有權有勢的貴族,因為自己的夫人不具有社交能力,而專門找一些八面玲瓏的情人在夫人的社交圈裡探聽消息。
這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她一直表現的自己能夠很好融入,但實際上心裡的疲累是難以表述的,她一直都做到最好,想要更好的融入這個世界。
「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卡麗坦連忙幫穆月白整理了一下頭髮,關切地看著她的臉色,「真的只是個玩笑,我當然知道你的性格,你不要生氣啊。」
穆月白輕拍卡麗坦的手,「沒事,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有點恍惚。」
「穆小姐。」穆月白轉頭,看見銀色盔甲的騎士站在營帳前的草坪上,一時間沒認出來是誰。
「穆小姐,能夠再次見到你,我很高興。」銀甲騎士將頭盔取下,穆月白看到了那灰白色的頭髮。
穆月白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奧克蘭,畢竟奧克蘭-路易斯和她的關係不算融洽。
無論是當初闖入聖殿和貝斯對峙,還是後來在貴族會議上的爭鋒相對,他們可以算是針尖對麥芒,誰都不會
「奧克蘭先生。」
奧克蘭依舊是個冰山美男,他冷著臉看著穆月白,「穆小姐平安歸來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要不是他的語氣太過平緩,穆月白還以為他在陰陽怪氣的嘲諷。
「能安全回來的確不容易。」畢竟,路易斯家是真正的幕後黑手,這是穆月白一直在懷疑的事情。
「穆小姐,我並沒有惡意,當初你是斯特林家的代理人,立場不同罷了,如今你的身份不一樣了,我們之間不應該有隔閡。」
這句話聽起來沒差,想起來卻讓人覺得怪怪的。
「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隔閡,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兩人雙目對視,其中情緒卻都隱藏的極為出色,在對方眼裡完全看不出一絲波瀾。
從穆月白闖入聖殿的那一刻開始,奧克蘭就從來沒有小看過眼前這個人女人,她已經具備了一個繼承人夢寐以求的品質,若說以前她被冠上了斯特林之名,是斯特林公爵欽定的未來斯特林家的女主人,除她個人的能力出眾以外,她的身份並不高貴,甚至可以說是寒酸。
所以,奧克蘭在心裡一直對她所能做到的事情報以懷疑態度,因為她能成為代理人,只是因為斯特林家處於危機中,需要一個發言人,當林賽死亡或歸來的消息一旦塵埃落定,那穆月白,這個所謂斯特林家的代理人,就失去了作用,身上的光芒也會消散殆盡。
畢竟,代理人,未婚妻,在奧克蘭眼裡都是附屬品的標誌。
但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能搖身一變,變成穆家的繼承人,取代穆琳,甚至從穆煥的態度來看,她會超越穆琳,成為真正的穆家主權人。
那這件事就會變得恐怖起來,一個能力再怎麼強都會被局限住的女人,和一個能力被得到證實被家族開始培養的繼承人,穆月白若是並肩作戰的夥伴,那她將是一個極其強力的後盾;但她若是敵人,那會影響所有計劃。
尤其是,她現在與林賽取消了婚約……
卡麗坦手裡的本子忽然掉了下來,穆月白轉過頭,看著卡麗坦眯著眼睛看向遠處。
穆月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她看到了紫羅蘭花家徽的馬車。
紫羅蘭家徽,是布朗家族。
布朗家族,是帝師。
特維爾家族的覆滅,讓格林皇后時期犯了大錯的布朗家族退守封地的,如今他們再一次回歸帝都,目的不言而喻,他們想要奪回曾經的位置。
馬車由遠及近,穆月白知道裡面坐著的,是那位著名的美人,安娜-布朗。
「奧克蘭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離開了。」
奧克蘭微皺眉頭,最後點點頭,帶上頭盔,轉身離去了。
「他可能是想要問你要手絹。」卡麗坦見奧克蘭走遠以後才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怎麼可能?我們一直爭鋒相對?」
「怎麼不可能,你現在被林賽退婚,如果一個騎士主動接近你,在這個時期,其實就是在給你台階下……」
奧克蘭給她台階下?穆月白萬萬沒有想到,奧克蘭叫住她是這個意思,原來是自己太過遲鈍了。
「他以為叫住你,你就會給他手絹,這樣的話,你也不會成為小姐圈裡的笑柄,一會兒小姐們坐在一起,你也不會因為被退婚而尷尬,反而大家的關注點會在你和奧克蘭的身上。」
「好精巧的心思,原來是我沒有領會到。」
「是啊,你也太過遲鈍了,不過沒有領會到也好,不如一會兒將手絹給劍聖大人的,這樣總算也是送出去了。」
「沒事,我已經送出去了。」穆月白眨眨眼。
「誒?真的有情人?」卡麗坦上下打量,不敢置信。
穆月白無奈答道,「沒有,只是送給了一個順眼的。」
「誰呀?這個時候可不能招惹奇奇怪怪的人。」卡麗坦並不放心,「指一下,指一下!」說著,看著遠處金色盔甲的騎士,身上並沒有一處有手絹,皇太子沒有收任何人的手絹,那穆月白到底送給誰了?
作為軍師,那個人才是需要她特別注意的,可千萬別讓穆月白頭腦發熱,亂了分寸。
「放心,不會的。」穆月白頭次慶幸這些頭盔會把人遮的嚴嚴實實,要不然她真算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了。
布朗家族的馬車緩緩駛入營地,停在距離穆家營帳的不遠處。
一位絕色美人穿著粉色禮服從馬車上走下,侍女恭敬的為她打著傘,金色髮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是穆月白第二次看到如此漂亮的金髮,第一次看到是見到米迦爾時。
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看不見一絲毛孔,碧綠色的滴溜溜的掃視著像周圍,她感受到了穆月白的視線,揚起下巴,像是一隻嬌俏的貓兒驕傲的步入營帳。
「安娜-布朗。」只是一眼,穆月白就認出來了她,的確是個無從挑剔的美人。
「我們回去吧。」說著,穆月白轉身準備回營帳,卻察覺到卡麗坦沒有動。
「怎麼了。」她後仰一步,看見氣鼓鼓的卡麗坦,眼裡滿是不忿。
「她竟然敢那麼囂張的看你!真想衝上去抓花她的臉。」
聽到卡麗坦如此孩子氣的話,穆月白忍俊不禁,「快回去收拾一下吧,下午還有茶話會。」
卡麗坦緊緊拉住穆月白的胳膊,「下午可不能輸哦。」
穆月白歪著頭,訝異的問道,「下午有比賽嗎?」
「我真恨你是塊木頭。」卡麗坦狀似生氣,「下午可是茶話會,好好表現。」
穆月白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這個事情,「好好好。」
瑪麗已經將穆月白的營帳收拾的整整齊齊,卡麗坦也將僕人們的工作吩咐下去,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瑪麗,給小姐換衣服。」
「啊?」瑪麗有點驚訝。
「我……今天早上可是打扮了三個小時……」
卡麗坦以嚴肅的態度耳提面命道,「三個小時?你剛剛沒有看見那個女人穿的什麼嗎?金色……粉色……呵呵,心機,我們也絕不能輸。」說著卡麗坦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紅色的本子,「瑪麗,搭把手,我們要給小姐換造型。」
穆月白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因為比起打鬥,這種被按著梳妝打扮的事情,著實煎熬。
「不要跑,你為了美,這些都要忍耐!」卡麗坦的勝負欲成功被激起,「你又不比她丑,怕什麼?」
「那我可以用,心靈美取勝?」穆月白小心翼翼的提議道。
「妄想!所有人第一眼看的都是外貌,這代表著第一印象!你希望他們還有耐心察覺你美好的靈魂和純潔的心靈嗎?你也去看看他們有沒有!」
穆月白自知反抗無力,便任由卡麗坦和瑪麗在她的臉上,頭上搗鼓起來。
午後的陽光灑在草叢上,騎士們早已進入森林,而貴族小姐們坐在傘下優雅的喝茶,這盛大的狩獵大會也正是夫人小姐們交流感情的機會。
這也是安娜-布朗出場的大好時機,她穿著粉絲禮服出現在茶話會上時,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亞特蘭夫人用扇子遮住臉,「不愧是我們遠近聞名的美人。」
安娜盈盈一拜,向各位夫人和小姐打了招呼。
大大多數小姐的表情都不太好,因為今天安娜走在了金色盔甲騎士身邊,差點摔倒時被金甲騎士扶住了,而安娜的手帕恰好被扯壞了,騎士道了歉,將手帕收了起來。
誰都知道,這場上能穿金色盔甲的只有皇太子一個人,更別說,安娜當時摔倒的樣子,就像是精心排練好的一樣,美麗動人。
安娜也知道她這麼做會在小姐裡面樹敵,但是能與皇太子接觸的時機太過難得了,這些女人用些手段是可以籠絡的。
安娜坐在座位上,一時沒人搭理,她卻並不尷尬失落,泰然自若的將茶杯拿起,抿了一口花茶。
「那……那是誰?」
只見遠處一個身穿銀色禮服的小姐緩步走來,她黑色的頭髮在微風中飛舞,身材纖弱嬌小,如同一個美麗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