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3.

在易家呆了一個星期，江暉也意識到，要做一個得體的小少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不是吃吃睡睡穿得漂亮而已。

易涯白天出去上學，晚上回來還有各種各樣的課要上，馬不停蹄地練到晚上九點才能歇下來。

江暉的房間正好在易涯的藝術課室隔壁。

易涯在每周的一、三、五，會分別在隔壁房間上兩小時的鋼琴課，小提琴課和美術課。這間房做了隔音處理，但是聲音還是不免外漏。江暉沿著靠近科室的那面牆，在每一個位置都嘗試了一遍，發現電視插座往右第三塊地磚的位置，是離易涯最近的。坐在這裡能勉強聽清楚易涯和老師的對話，和他彈琴的聲音。

於是他每天六點半都乖乖地吃晚飯上樓，搬好小坐墊，隔著一道牆和易涯一起上課。

周二和周四，是文化科目補習的時間，周二英語，周四數學。

易家有一間易涯專用的書房，大概是已經提前買好了從小學到高中畢業所有的課本和課外書籍，比兩個江暉疊起來要高的書架子堆的滿滿當當。

江暉第一次來到書房，就再也不想走了。

他從小就喜歡看書，奈何沒有來源，只能和隔壁的哥哥姐姐借，甚至是去賣廢紙的攤上撿。撿來什麼算什麼，他也不挑，只要是一本新書，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易涯看江暉目瞪口呆的樣子傻乎乎的。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因為喜歡書而滿眼放光幾乎要流口水的人，只覺得這個弟弟愈發地好玩了。

「我的書，就是你的書，你可以隨便看，有喜歡的我就送給你。」

江暉心裡對涯涯哥哥的憧憬和崇拜又上升了一層，激動地抱著他點點頭，還乖順地蹭他的臉頰說謝謝哥哥，易涯心裡別提多美了，甚至想立刻命令海市圖書館自己走過來給我弟做禮物。

考慮到江暉年紀小，又沒有系統地上過學，蘭茉暫時沒有給江暉安排相同的課程，而是俞帆每天相應地輔導一些，適應好了之後，等來年開春了再安排他去上幼兒園。

江暉在媽媽面前很聽話，求知慾很強，這讓俞帆也很有成就感。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兒子，會在每周二周四的晚上，捧著從書房裡借出來的課本，跟著哥哥一起上課，聽著哥哥聲音讀書，晚上看電視也是新聞財經頻道和英文原版電影。

哦，看了三四遍之後，電影的對白他都能接上了，但他沒有給別人表演過，只是自己默默地分飾二角而已。

14.

江暉連著三天都沒有聽到隔壁房間上課的聲音，問了保姆才知道是易涯怕影響江暉休息，叫媽媽找人來換了一個效果更好的隔音牆。

江暉聽了之後心裡堵堵的，不知道是感動還是無奈。

平日里易涯真的很忙，能和他一起玩的時間很少，周末也經常不在家。晚上那段時間隔著牆和他一起聽課，是江暉一天中最期待的事情。現在拿耳朵貼著牆也聽不到聲音了，他非常不樂意。

但是他又不敢提，想和哥哥一起上課這件事。

寄人籬下怎麼說都是理虧，已經吃了他們家，住了他們家，還看了他的書，哪還能厚著臉皮求著跟他一起上課啊？

他實在想不出辦法，最後只能抱著小坐墊在隔壁的大門口坐下來，靠在門邊聽。

這樣試了幾次之後，江暉的動作變得很熟練。

七點到九點，原本是他在房間里看電視的時間，俞帆和保姆都知道易涯在上課，一般也不會上來打擾，所以只要提前十分鐘走，就不會被發現了。

事情暴露的那天，江暉順著門打開的動作倒在了易涯的腳邊，兩個人滿臉震驚相視十秒后破涕為笑。

易涯出門找書，剛拉開門，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就落在了他的腳邊，正瞪大眼睛看著他，臉上染了一層紅色，緊緊把一本黃皮的英語書護在胸前，生怕被人搶走的樣子。

易涯被這個傻弟弟萌壞了，蹲下來想要搶他的書，沒能得逞。於是他又起了逗弄心思，把人按在地上撓痒痒打鬧，最後兩個人都撲在地板上翻滾為止。

「老師，這是我弟弟江暉，以後我們一起上課。」

接下來的每一天上課前，易涯都會拉著江暉的手，鄭重地給每個老師介紹自己的弟弟。

老師們倒是不介意多教一個小孩，只是這個小孩看起來年齡實在太小，和易涯的進度差得也不是一天兩天，只怕教學效果要大打折扣。

「哦，不怕他聽不懂，他就是想和我呆在一起。」

「對吧？」

小少爺眯眼望著弟弟笑，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狡黠中帶著得意。

換來的是弟弟亮晶晶的眼神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15.

江暉很快就發現自己好像是有些不太一樣。

那些老師正在講授的知識，他早在幾個星期前就在書本上看過；易涯需要在紙上塗塗畫畫五分鐘得出來的答案，他在腦子裡三秒不到就能心算出來；琴譜上的每個音節，他一開口就是絕對音準。

他確實不適合和易涯一起學習。

問題不在於聽不懂，而是很輕易就懂了。

有一次上課，老師提問了一道計算題，易涯剛拿起鉛筆，江暉口中已經冒出了正確答案。那一刻老師，易涯和江暉三個人都是一驚。

老師改了題目上的一個數字，再問了江暉一遍，他又是脫口而出。

不過這次的答案是錯的。易涯和老師的表情也漸漸緩和了下來，想著這小孩剛才大概是隨便喊了個數吧。

那一次江暉其實也立刻得出了答案，只不過故意漏了最後的步驟。他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在他答完題的一刻，易涯的表情出現一絲輕微的詫異。

他皺眉了，動作很輕微，但是都被江暉牢牢捕捉在了眼裡。

江暉知道皺眉，是代表疑惑，反感，驚詫，甚至厭惡的表情。惡劣的生長環境逼迫他在幼兒時期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大人的微表情關係到他該以怎樣的姿勢躲過父親砸過來的酒瓶。過去江連城一皺眉，他就要挨打挨罵。他最害怕這個表情，更不想讓自己最喜歡的哥哥因為自己而露出這個表情。

江暉意識到，自己不需要做得比哥哥好。哥哥的一切都是天生比他優越的。他要做的就是把哥哥當做榜樣，跟在他後頭做個小尾巴就好。

儘管知道是這樣，江暉還是忍不住繼續看書，繼續聽英語，繼續模仿電視里的人講話。他終於有機會去見識一個更寬廣的世界了，可是沒有哥哥在身邊，那他就哪兒也不想去。

哥哥那麼完美的人，應該馬上也會趕上來的吧。

等到那個時候，能試著和他一起扮演電影里的兩個主角嗎？

江暉試圖分配給易涯一個合適的角色，沒想到第一個跳出來的人物竟然是白雪公主。

他起初覺得有點不合適，後來想想又好像沒什麼違和感。哥哥的膚色也是雪白的，頭髮也是烏黑的，嘴唇和櫻桃一樣紅潤，穿上裙子一定很好看吧？

不過哥哥是男孩子，不能穿裙子。

如果易涯真的是白雪公主，那江暉就很願意一個人演七個小矮人，保護好他，絕不讓他吃下那一口毒蘋果。

江暉很明白，小矮人是永遠不可能吻到公主的。所以只能盡全力保護好她，不顧一切地保護好她，讓她永遠保持美麗可愛溫柔善良，不讓她經歷痛苦離別黑暗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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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抖多發了一章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