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門
「楊翠翠不是又從婆家回來了嗎？她向來就和雲芍藥不對付，你把咱們的計劃和她說一說，她一定會幫我們的！」雲崔氏冷笑著說道。
「娘，那我現在就去！」雲薔薇迫不及待地說道。
「去吧，走路慢點，小心著點兒肚子里的孩子。」雲崔氏放柔了語調。
雲薔薇點了點頭，扶著臃腫的腰去了對面的楊家，把這個主意告訴了楊翠翠。
楊翠翠帶著大筆嫁妝嫁到桃源村之後，在婆家可謂是作威作福，若沒有雲芍藥這一番話，丈夫哪能氣得和她大吵一架，氣得她又回了娘家？
只要一想到這裡，楊翠翠就恨她恨得牙根直痒痒。
此刻，雲薔薇提出了這麼好的計劃，她豈有不幫忙的道理？
這「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此刻，對於她來說，能讓雲芍藥痛苦的事都是她愛做的事。
雲芍藥一點兒也不知道，一場針對她的縝密計劃已經展開了，如果她真的被她們牽著鼻子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次日一早，宋宣之起了床，才剛將米粥熬上，就見宋墨之走進了廚房，坐到了灶台的位置，替他燒起了火。
「二哥，放著我來吧。」宋宣之連忙說道。
「無妨，」他雖然眼盲，卻還是能感覺到溫度的，替他掌火熬粥不成問題，「小四，你去一趟爺爺家吧。」
「現在嗎？」宋宣之躑躅不安，「可是，爺爺奶奶向來就不喜歡看到我們三房的人，如今又正是吃早飯的時候，我這麼一過去，會不會壞了他們吃飯的心情？」
「別怕，小四，你向來乖巧，爺爺不會怪你的，你把爺爺請過來之後，我和爺爺有些事要商量。」宋墨之的神色有些鄭重。
「什麼事情啊？」宋宣之一臉不解之色，爺爺並不喜歡瞎了眼睛的二哥，他們之間能有什麼好談的呢？
宋墨之嘆了一口氣，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昨天和前天，雲芍藥拿了不少銀錢給宋家三房，這必然會被有心人看在眼裡，其他人礙於面子，自然不會在她還沒嫁進宋家之前，就急吼吼地上門要債，但宋金菊可就不一定了。
再加上大姑父如今在鎮上犯了事，正是需要賠錢的時候，宋墨之敢肯定宋金菊今日一定會上門來鬧。
如今，整個桃源村也能治得住她的人，也就只有宋老爺子。
「你先去吧。」宋墨之不欲多言。
「好，」宋宣之點了點頭，「那我現在就過去。」
宋宣之跑出去之後，宋墨之默默地往灶台裡面塞著木柴，一雙眸子如水霧般朦朧，一眼難以望穿。
他剛放下了這件事，又想起了這幾日似乎有些變樣的宋明之，心裡不由得沉甸甸的。
宋明之的細微變化，瞞得住別人，可卻瞞不住他這個心細如塵的瞎子。
唉，這個家，如今到底是怎麼了？
半炷香的時辰后，香噴噴的米粥熬好了，宋墨之便小心翼翼地揭開了鍋蓋，替家裡的幾個人各舀了一碗粥。
那邊，屋裡的宋明之也收拾好了東西，他準備在吃完早飯之後，就去一趟鎮上。
可還沒等他走到廚房，就聽到大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了，宋金菊一邊插著肥胖的腰，一邊扭著屁股走到了廚房門口，伸長了脖子朝裡面看了一眼，然後尖著嗓子說道：「喲，你們就吃這個呀？不是有錢了嗎？怎麼不包一屜肉包子蒸著吃？也好給我這貧窮大姑解解饞嘛。不過呢，我也正好沒吃早飯，給我舀一盆粥，我帶回去吃。」
宋明之上前一步，攔住了宋金菊，聲音冷冽：「大姑，一早前來，所為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啦？」宋金菊沖他翻了一個白眼。
「真的沒事嗎？」宋明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極有壓迫感。
「有……有事又怎麼了？你把錢都還我了，我就沒事了！對了，你們可別忘了，還有利息！高利貸的利息我是不敢奢望了，你就別說我這個做大姑的不照顧你們，就按高利貸的利息除以四給我算錢吧！」宋金菊一揮手帕，揚起了下巴。
「我們宋家三房何時有錢了？大姑怕不是在做夢？如果夢沒醒，就先回去睡一覺吧。」他現在不會對這些亂七八糟的親戚客氣，有上一輩子的記憶在，他十分清楚，這些親戚都是些什麼德性。
這些親戚對待他，比對待陌生人還不如！
「你！你還敢頂嘴了！翅膀硬了是吧？」宋金菊大為驚訝，「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再說了，你當誰稀罕踏進你們家的門啊？你把錢還了，我立刻就走！」
「大姑，家中無錢。」宋明之冷聲說道，臉上儘是趕客的意思。
「那雲芍藥呢，雲芍藥不是給你們家掙了不少錢嗎？你拿她掙的錢來還我就是了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宋金菊急切地說道。
「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又有一人說道。
宋明之轉過頭去，看到了站在宋家三房門外的二伯娘江蔓蔓。
江蔓蔓年約四旬，穿著一身杏色綉白薔薇的立領對襟，下面搭著藕色的織錦馬面裙，不像是一個鄉下婦人，倒像是鎮上有錢人家的夫人。
江蔓蔓保養的極好，在她這把年紀，往頭上簪著一朵芙蓉絹花，竟然也顯得絲毫不違和。
若是有人不認識她，肯定只當她才二十七八歲。
此時，江蔓蔓在門外站著，眼裡儘是嫌棄和疏離之色，就好像進了這宋家三房的門，就會髒了她的鞋一樣。
沒辦法，誰讓她丈夫是老宋家唯一的讀書人呢？這就是她的底氣！
宋墨之聽到門外的動靜，心念微動，也慢慢地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溫聲向宋金菊和江蔓蔓說道：「大姑，二伯娘，初春清冷，不如先進屋來坐坐吧。」
只要她們進了屋，要想拖住她們就簡單的多了，到時候葉老爺子一來，她們就只有挨收拾的份。
畢竟，宋老爺子這個人很愛面子，對於名聲格外的講究，哪能容忍她們用一個未過門的小媳婦的錢？
剛好這時，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吹著樹葉颯颯作響，讓冷風灌進了兩人的袖子里，凍得兩人打了一個哆嗦。
宋墨之怕受寒，就又回到了灶台前。
宋金菊正要開口說話，就見江蔓蔓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用了。」
她丈夫以後可是要中舉的人，她怕進這種地方沾染窮酸氣，影響她丈夫今年的考試運勢。
宋金菊見她堅決地拒絕了，便也只好訕訕地作罷了。
「明之啊，我們來找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兒，就不進去坐了，」宋金菊把手帕塞進了袖子里，然後，朝宋明之伸出了雙手，「你把錢還我，拿到錢我立刻就走！」
「大姑，宋家三房最近可沒有發橫財，而我更不可能拿雲姑娘的錢給你們，這是她寄存在我們這兒的。」宋明之冷聲說道。
養家糊口乃是男人的責任，他不能讓雲芍藥受這種委屈！
「信你有鬼了！」宋金菊嘲諷地勾了勾唇角，「什麼叫做寄存？她給你們的錢，難道不算是你們宋家三房的錢嗎？你可別說你們後悔了，如今不想娶她進門了！」
「大姑，那是她的錢，你不要惦記！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就請回吧！」宋明之果決地說道。
在涉及到雲芍藥的事情上，他的態度一向堅決。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拖著想不還錢了？」宋金菊生氣了，「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宋家三房是怎麼欠下我們這麼多錢的？你今天要是不把錢給我還了，你信不信我去你娘墳前潑糞？你露出這麼可怕的眼神做什麼？我……我告訴你，這是你娘活該！」
以前宋家三房是真的沒錢，她趕盡殺絕也沒用！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
還沒等宋明之做什麼，就聽到江蔓蔓也冷颼颼地說了一句：「明之，二伯娘希望你能懂點道理，如今你二伯是全家的希望，如果他能夠中舉，對你來說也有莫大的好處。再過幾日，就要給先生送節禮了，這筆錢咱們家必須要拿出來！」
「對，我們都需要錢，你快拿錢出來吧！」
「要是沒有呢？」
「那我就進去搜！」宋金菊不知臉皮為何物。
「那怕是要請公公過來了。」江蔓蔓冷冰冰地說到。
「不用請了，我已經來了，」宋老爺子在小四的攙扶下，拄著拐杖慢慢地走了過來，「你們挺有能耐的呀，光天化日，就要強行奪人錢財，也不怕說出這話，笑掉別人的大牙！這是我們老宋家該做的事情嗎？」
「公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您可一定要尊重事實！」江蔓蔓仗著自己的相公是個讀書人，覺得他日後肯定可以出人頭地，因此，對家裡的長輩向來不怎麼尊重。
「尊重事實？尊重什麼事實？尊重你要搶一個未過門的小姑娘的錢的事實嗎？我們宋家已經到這個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你要真這麼做了，你讓我這一張老臉往哪擱？江氏，你這次簡直太無法無天了！」
宋老爺子很生氣。
可是江蔓蔓在短暫的慌亂后，立刻平靜了下來，想出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