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噩耗
「你別著急。」女孩兒拉起衛衣上的風帽,遮住了一頭金黃秀髮,又道:「等一下吧,程勇搏想吃石榴,我去摘幾個。」
我順著女孩兒的目光看去,見前方一座小花園裡,長著一棵不大的石榴樹,樹栽下去的時間沒有幾年,樹頂只有三米多高,枝條上掛著十幾個拳頭大小的青紅石榴。
「我去摘。」我看看車窗外,心想這女孩兒倒真是善良,程勇搏想吃石榴,她就冒險下來摘。
跟著心中一凜,程勇搏幹嘛自己不下來,難道傷得很重?他可不同一般城裡的孩子軟弱,想是父親死得早,程勇搏不但自立性很強,也很勇敢,否則我也不會想方設法來找他。
這時無暇多想,眼看周圍沒有幾隻喪屍,我連忙下車跑到石榴樹下,雙手抱著蹭蹭的爬了上去,摘了四五個石榴揣進兜里,一步跳下地來。
我剛爬到樹上時,附近幾隻喪屍就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這時一隻喪屍已經離我兩米不到,突然嗖的一聲,喪屍一頭栽倒在地上,後腦勺上插著一隻弩箭,箭尾微微顫動。
西方女孩朝我一擺手,我認出她手裡用的是程勇搏的弩弓,看來程勇搏對她很信任,武器都給了對方使用。
可我突然之間,又冒出了個念頭,誰知道這西方女孩就不是強奪程勇搏的呢?可別給她外表的美麗給迷惑了,就像林雅軒一樣,雖無十分容貌,也有些動人的顏色,可內心和外貌就是反比關係。
我朝女孩兒一擺手,讓她在前面走,自己跟在後面,以防冷箭傷人。
遠遠近近,一陣呱噪,幾十隻喪屍四面圍了上來。女孩一面奔跑,一面發箭射殺,箭法倒也不錯,十有七八中。我也用弩發射鋼珠,射殺喪屍。
兩人奔到單元樓門前,女孩一把拉開樓門,長出了一口氣:「感謝上帝,逃回來了!」笑笑,「跟我來。」
我見女孩對我毫無戒心的模樣,心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不過還是保持著戒備,跟著女孩到了六樓。
防盜門一下打開,程勇搏猛然投進我的懷抱:「小強哥!小強哥!我在窗戶看到你了,我……我好高興!」聲音哽咽,幾欲泣不成聲。
我眼角有些潮濕,好像是飛進了一隻小蟲,一邊摘下防割手套,一邊說:「我也好高興。」忽而觸到程勇搏的額頭,心中一凜,「好燙!」
程勇搏突然往後一跳:「小強哥,別碰我,我……我被喪屍咬了!」
啊!!!
我一下呆住了,顫聲道:「怎……怎麼會這樣?」一瞬間就像被焦雷擊中,全身控制不住地發抖。
女孩兒拉住我的手:「進去說吧。」
屋子裡收拾的乾淨整齊,三人坐在沙發上,程勇搏流著淚說了經過。
原來程勇搏被劉春芳出其不意推下水后,潛泳游到斜對面,心中雖然痛恨那女人心腸歹毒,但更急於回家找尋母親,於是抱著萬一的希望,拆了兩扇門拼成木筏,划著往家趕。
來到淺水區棄船上岸,穿過兩條馬路,天色將晚,程勇搏不敢抹黑趕路,於是藏進路邊一家個體小超市。
超市不大,但也不算太小,靠門擺著兩台幸運盒子販賣機。
到了夜晚,馬路上一聲聲屍嚎像冤鬼哭泣,程勇搏雖然膽兒夠大,但畢竟是孩子,一個人待在黑咕隆咚的超市裡,要說一點都不怕,也不盡然。
夜風刮過街道,捲簾門嘩啦啦地響,程勇搏為了轉移注意力,就找到蠟燭點上,然後打破兩台幸運盒子販賣機的玻璃,把裡面的盒子拿出來,全部抱到超市後面牆角,一盒盒地拆開來玩。
幸運盒子售價一樣,但裡面到底裝的什麼,得打開來看才知道,有可能是一個不值錢的玩偶,有可能是個新區的小玩意,也有可能是價值幾千的蘋果手機。
程勇搏樂在其中,漸漸忘記了身外之事,盒子拆了一個又是一個,腳下堆起一小堆廉價的玩意,傳說中的蘋果手機卻連蘋果殘渣也不見。
他當然也不在乎這個,要手機,隔壁的專賣店裡有的是。
正玩得聚精會神,那知禍從天降,啪的一聲,一物從頭頂掉下,砸在他的身上。
程勇搏大吃一驚,一下跳起,再看時,掉下來的竟是一隻女屍!
女屍雙腿摔斷,站不起來,也不知道是超市的老闆娘,還是屍變發生時逃到閣樓上躲避的人。
這間超市中間部位雖然有兩排貨架,但絕對藏不了「人」,何況程勇搏進來的時候已經查看過了,確實沒有一隻喪屍。卻沒有想到抬頭看看,超市還隔出了一個小二樓。
女屍披頭散髮,雙爪一伸一縮,朝他爬過來。
程勇搏腦海里突然蹦出「貞子」兩個字,連忙抓起身邊的弩弓,拉上弓弦裝上箭滅了喪屍。
女屍腦袋忽地垂下,碰在地板上發出嘭一聲悶響,程勇搏長長鬆了一口氣,抬起左手去擦額頭的冷汗。
突然之間,他「啊」的一聲大叫,聲音中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絕望,只見手背上長長一條指甲刮痕,正滲出幾滴血珠。
程勇搏拆幸運盒子的時候,嫌戴著防割手套十個手指不夠靈活,就摘了下來,要不是這樣,他身上穿著防刺衣¥,手上戴著防割手套,本來不應該有此大難的。
一瞬間,程勇搏全身冷到了極處,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淋下。
「完了,我再也見不到媽媽了……還有小強哥……」
程勇搏雙腿一軟,無力的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仍然心亂如麻。
突然牙一咬,正所謂絕望有絕望的力量,希望也有希望的無能,程勇搏把心一橫,再怎麼著,我也要回家一趟,萬一媽媽在家,我還能見她最後一面。
想著反正已經受傷,再多加幾條傷口又有什麼?程勇搏抬起捲簾門,一頭扎進了瀰漫著死亡氣息的黑夜。
憑著這股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程勇搏穿過廣場下方那條黑漆漆的通道,在天色微亮的時候,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