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亡的海洋
家門的鑰匙,代表著心的港灣,程勇搏一直妥妥的保管著。
他開門進去,只見客廳里收拾得整齊,茶几上也沒有半點灰塵,不禁心中呯呯亂跳,一聲「媽媽」竟然叫不出口。
廚房裡突然走出一個人,卻不是媽媽,程勇搏認得,這是借住在七樓吳叔家的愛麗絲。
愛麗絲是聯誼交換生,不像普通的留學生一樣住校,而是住在對方國家的居民家中,更能潛移默化地融入彼此的文化。
兩人乍然間看到對方,都是錯愕不已,一個問:「你怎麼在我家?」一個問:「你還活著?」
程勇搏接著說:「我媽呢?」
愛麗絲說:「沒有你媽呀,我從吳叔家翻窗下來,就沒有看見過你家裡有人。」
愛麗絲在災難發生半月後,借住的吳叔家已經沒有什麼好吃的了,只好用被單結成一條繩子,冒險從七樓吊到六樓的程勇搏家,已經住下七八天了。
程勇搏一聽,滿懷希望一下落空,心力交瘁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只見一燈如豆,一天的時間竟然已經過去。
愛麗絲坐在床前凝視著他,見他蘇醒,趕忙端來一碗稀粥,柔聲道:「吃點東西吧。」
程勇搏默不作聲,大顆大顆的淚珠突然滾滾落下,哽咽道:「我……再也見不到我媽了。」
愛麗絲寬慰他:「別難過,周姐不一定還活著。」愛麗絲本來該叫程勇搏母親為阿姨,但她摸透了絲國人的習性,知道不論男女,都不願意被叫老了。
程勇搏搖搖頭:「不會的,媽肯定沒了。」
「還記得我以前講給你聽的一句西方諺語嗎?」愛麗絲柔聲道,『人人都有走運的一天』只要上帝在天上看著周姐,周姐就能活下來!」
程勇搏嘆口氣,彷彿一天之間長大了,說道:「不管怎樣,我也等不了啦,萬一我媽真還活著,請你記得告訴她……『我愛她。』」
愛麗絲傷感之餘,奇道:「為什麼等不了啦?」
程勇搏黯然道:「我被抓傷了。」抬起左手手背,給愛麗絲看。
愛麗絲看著細微的指甲刮痕,明白了什麼,心中一痛,立即拿來酒精和藥棉擦拭傷口,強笑道:「這麼一條小小的傷口,我看應該沒有什麼事吧。」
陳永博心裡升起一絲希望,說道:「你怎麼知道?」
愛麗絲其實什麼也不知道,不過是為了安慰程勇搏,才隨口這麼一說。
可見程勇搏神色急迫,睜著眼睛等她回答。卻又不願實話實說傷他的心,略一遲疑:「我帶了一些抗生素過來,效果很好,我去吳叔家給你拿來。」
程勇搏看愛麗絲目光閃爍,心想:「她不過是為了安慰我。」
不過死馬當作活馬醫,等愛麗絲拿葯下來,便按照說明書吃了兩粒,想想不夠,又吃了四粒。
可是過了一晚,程勇搏先是感覺身體發熱,隨後體溫蹭蹭的往上竄,還是發起了高燒。
程勇搏雖然年紀不大,卻也知道抗生素毫無效果,自己離死不遠了。
他怕自己死後變異,害了愛麗絲,於是推說想吃石榴,把愛麗絲支開,自己拿出潛水刀,準備自殺。
程勇搏走到窗前,最後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剛舉起刀,卻發現我和胡大成來到了江城小區。
聽程勇搏說完經過,愛麗絲道:「被喪屍抓傷咬傷就會變異,也只是我們想當然的這樣認為。畢竟在末日里熬到現在,我還真沒有親眼見識過,萬一你不過是普通的發燒呢?」
我聽愛麗絲這樣說,知道她不過是在安慰程勇搏。
程勇搏勉強一笑,說道:「但願吧。」
愛麗絲繼續說:「而且我想,既然我們能活下來,就說明我們天生的對屍毒免疫,應該不會一點點抓傷,就變成那……那樣吧?」
程勇搏又嘿嘿的笑了幾聲,我忽然覺得他笑的聲音有些怪異,朝他臉上看去。頓時大吃一驚!
就這短短的一會兒,程勇搏臉上也升起了一團黑氣,頭一偏,閉眼倒在沙發上。
我慘然一笑:「該來的還是來了。」
程勇搏似笑非笑的模樣還保持著,看起來又是詭異又是可怖,愛麗絲雙眼含淚,嘴唇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右手搭在狼牙寒月的刀柄上,心中一團混亂。
突然之間,程勇搏雙目猛地張開,原本清澈的眼睛,這時已經渾濁不堪,愛麗絲一聲尖叫,接連往後退。
嗤的一聲輕響,我手中的寒月,已經滅了他。
我往後退了兩步,噹啷一聲,寒月掉在地上。屋裡一團死寂,寂靜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撿起地上的狼牙寒月,默然朝門口玄關走去,愛麗絲道:「你……去哪兒?」
我咬緊的齒縫裡蹦出四個字:「回去報仇!」
愛麗絲稍一躊躇,說道:「我和你去。」聲音雖小,語氣卻很堅定。
我從她美麗的臉孔上看到了這西方女孩的另一面,冷靜而又果決。
愛麗絲背上程勇搏留下的背包,拿起弩箭走過來,臨關門時,我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程勇搏,回憶起他說過的一句話:「反正誰都難逃一死。」心中又是一陣悲涼。
兩人下樓來到院子,屍群這時已經四散走開,看見我和愛麗絲,又三面圍了過來,一張張猙獰的臉張牙舞爪,恨不得馬上將我們撕成碎片。
我朝白色的商務車一指:「開車走!」愛麗絲跟了上來。
兩人逃進車中,我一扭車鑰匙,引擎一聲輕響,發動了。再一腳油門踏下去,四個車輪嗖地竄了出去,幾下顛簸,碾過翻倒在地上的伸縮門,衝出了江城小區。
小區大門對面的廣場上,屍嚎鼎沸,如同一片死亡的海洋,休想駕車衝過去。
我把方向盤往右一打,心想就算繞路,四個輪子也比兩條腿跑得快,肯定追得上胡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