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並非偏心
到時候，她還真期待可以看到他們父子像她與慶皇如今這樣，泡壺好茶，慢慢的喝著，慢慢的聊著，慢慢的將這些年的所有心結都解開。
只是，事情真的會像她所想的那麼美好嗎？
「是草民沒有這個福氣。」蘇辭鏡找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乾脆先回答慶皇。
慶皇輕嘆了口氣：「睿兒若能得你輔佐，恐怕春花宴過後，這天下，就真是他的天下了。
但朕也明白，你這樣的性子，是看不上睿兒的。
所以，朕剛剛問你那個問題，並非是想將睿兒推給你。
而是有一些話，朕不方便與睿兒說，所以……希望由你代勞。」
聽到慶皇這話，蘇辭鏡著實有些驚訝。
慶皇有不方便與蕭賢睿說的話，她相信。
可這希望由她代勞又是怎麼一回事？
驚訝歸驚訝，蘇辭鏡仍是答道：「皇上有話，儘管吩咐也是，草民一定會幫皇上將話帶到的。」
「朕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也清楚他是怎樣的一個人，這些年來，朕一直防著他，特別是登基以後，朕更擔心他會奪了朕的皇位，因此，幾乎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為此，朕感到非常愧疚。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的話，朕一定不會再像現在這樣。
給他，給蘭貴妃，留下那麼多的遺憾。
還有蘭貴妃的事情……
朕清楚蘭貴妃的死沒有那麼簡單，但他應該也清楚，皇後背后的勢力並不是輕易可以動搖的。
他們既然敢在宮中明目張胆的殺害貴妃，就必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若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就因為貴妃的死指認皇后，甚至是懲罰皇后。
別說是皇后的母家不會同意的，就是天下人也不會同意。
這件事情分明是貴妃吃了虧，喪了命，可要是無憑無據的鬧起來，皇后一黨反倒會成了被害者。
世人總喜歡站在弱者那一邊，卻又總是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弱者。
他總不希望貴妃死後還要背上世人的罵名吧？
還有太子之位……
其實朕也清楚，他的能力遠在修兒之上，修兒不過是看起來聰慧，實際上，卻因為皇后一黨的庇護，連最基本的內斂都沒有學會。
可朕剛剛也已經說了，就是因為他表現的太過內斂，朕才會處處提防著他的。
一個是沒能力繼位的太子，一個是有能力繼位卻隨時會成為朕的威脅的皇子，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朕應該怎麼辦？
朕承認，朕的確有私心，的確想多坐幾年皇位，也的確擔心他們會用同樣的手段，奪了朕的皇位。
但朕有這樣的私心難道錯了嗎？
皇兄還在世的時候，朕隱忍了那麼多年，只為保住自己的小命。
後來，朕好不容易把皇兄給熬死了，好不容易才能坐上這個皇位，朕就想安安穩穩的多坐紀念，朕錯了嗎？
朕沒有錯，也不認為自己錯了。
所以，朕沒有辦法，只好先讓修兒坐這個太子之位，等時機成熟了，再將皇位傳給他。」慶皇沒理會蘇辭鏡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著。
「皇上的意思是說，即便沒有這件事情，您原本也是想把皇位傳給二皇子的？」蘇辭鏡驚訝問道。
不得不說，這件事情的確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原以為，蕭賢睿是絕對不可能在沒有任何外界干預的情況下獲得皇位的，可……
慶皇並沒有直接回答蘇辭鏡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難道你認為，修兒是合適的帝皇人選？」
蘇辭鏡被慶皇一句話問住。
的確，明眼人都看得出蕭賢睿比蕭賢修更適合當皇帝。
只是……
這乃是皇家的事情，旁人又怎麼能多言呢？
見蘇辭鏡這表情，即便她沒有給出答案，慶皇也立刻就明白了她心裡的答案，於是輕笑：「連你們都知道的事情，朕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你們以為這個位置是說坐就能坐的嗎？
皇帝可沒有你們想象之中的那麼好當啊！
更何況，朕是這兩個小子的爹，他們誰更適合當皇帝，朕會不清楚嗎？」
聽到慶皇這話，所有的事情，蘇辭鏡瞬間就明白。
慶皇並非偏心，也並非昏庸，所有的事情他心裡都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為太清楚了，他才不敢讓蕭賢睿太過靠近朝政，以免成為自己的威脅。
想到這，蘇辭鏡就不由在心底里輕嘆了口氣。
這一瞬間，她突然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該說誰是誰非了。
或許，有些事情如果能早點說開的話，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可偏偏帝王家不比尋常人家，即便是再親密的關係，中間也始終隔著一道跨越不了的牆。
「若皇上早與二皇子說這番話，那就好了。」蘇辭鏡長嘆了口氣，只為這兩人感到惋惜。
慶皇搖了搖頭：「這些話，你就替朕跟他說吧。」
「皇上難道不覺得這些話您親自跟二皇子說更好嗎？」蘇辭鏡挑眉道。
「還是由你來說吧，你的話，他聽得進去。」慶皇說著，便端起了那杯早已涼透了的茶。
「茶涼了，還是讓我幫您換一杯吧。」蘇辭鏡則趕緊開口。
「不必了，這茶既然是自己放涼的，就該自己喝了，自己種的因，就要自己去嘗這結出來的果。」慶皇說著，便將杯中的茶一口飲盡。
慶皇喝完茶以後，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可蘇辭鏡卻明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場變了。
如果說，剛剛的慶皇還是一位慈父，那現在的他……就是一位真正的君王。
察覺到慶皇身上的氣場變化，蘇辭鏡也明白，蕭賢睿的話題是結束了。
不過……
對於慶皇來說，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她說出這樣的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只希望，她真的還有機會把這段話轉告給蕭賢睿。
只希望他們父子之間還有解開誤會的那一天。
「既然所有的事情你與朕都已經清楚了，那你也無需再出宮奔波，尋找這件事情的線索了，就好好留在宮裡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