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月霓凰回了鳳凰別居。
居所是三進三出的雅院，院子里種了幾簇翠竹和十幾株紅梅，已是寒冬時節，翠竹仍舊葉片青綠，紅梅也是臨冬綻放，鮮紅妖冶，馨香奪人。
院子里都是紅梅的香氣。
月霓凰進了主卧。
房內設雕螭案幾，精緻小火爐，設兩個書架，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
靠窗牖邊設一個梳妝台，台上放著胭脂水粉、珠釵步搖，還有好幾個妝奩盒子。
最里側靠牆邊設一張床榻，榻上放著兩床芙蓉衾被，和一張雪白羊毛罽。
屋內燃著炭火，此刻炭火正火紅著。
月霓凰一進卧房便覺得暖意十足，沒一會兒便褪去了她一身寒氣。
小馨見月霓凰回來，屈身行個禮，道：「王上可見著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月霓凰至案幾桌邊隨性的坐下，道：「沒什麼有趣的，只是吳國要比魯國繁華許多。」
小馨跪在案幾桌邊給月霓凰沏茶，道：「奴婢聽說吳國長安美男子最多，王上明日要不要去瞧瞧？」
月霓凰挑起左眉，道：「你讓本王去找小倌？」
小馨搖頭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王上好不容易出來走走，也該散散心。」
月霓凰道：「散心本王可以自己散。」
小馨道：「可王上身邊連一個知心人都沒有，這漫長的一生也該有一個知心人陪著才好。奴婢知道王上身份尊貴，乃魯國之主，身邊有沒有依靠都是一樣，只是若有一個男子陪在王上身邊，平常陪您說說話，解解悶也好。」
月霓凰神態慵懶的右手撐著太陽穴，半闔著眼，道：「婚姻一事，但憑緣分，若姻緣不來，也強求不得。」
小馨見月霓凰對此事態度淡然，也不好多說，只得閉了嘴，行個禮，退出了殿中。
她原本想著若是王上去逛伶人館，定會惹得大王吃醋，兩人見了面，多少也會說幾句話，總比一句話也說不了強。
兩人相處下來，說不定王上就喜歡上大王呢？
可現在王上的態度，估計是不可能了。
天色逐漸黑沉，夜空陰雲密布，黑沉沉的似乎能壓死一片人。
不久，鵝毛大雪紛飛而下，伴著凜冽的寒風，呼呼的刮著，寒涼刺骨，能凍得人全身僵硬。
月霓凰這一月都在趕路，大多時候都睡在馬車上，極少睡床。
這夜，她早早的泡了湯浴之後就上床睡了。
外間大雪絮絮而下，裡間的人沉沉入睡。
月霓凰一夜好眠。
*
大雪下了一夜仍舊不停，只是大雪變成了小雪，細碎的雪花飄零著。
一夜之間，整座長安，銀裝素裹，白雪茫茫。
沉雪居中，長孫凌一身淺灰色長袍，外間披一件雪色大氅，墨發用玉簪挽起，站在走廊上看雪。
廊上垂吊著一個青鈴，微風拂來，青鈴搖曳，鈴鐺相互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極為好聽。
長孫凌被寒風侵入肺腑，劇烈的咳嗽起來。
一旁的炘奴立即扶著長孫凌進了屋。
他嘴裡教育道：「先生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吹冷風還站在門口，這會兒咳得要命，倒時墨大夫來了又要罵我了。」
長孫凌捂著嘴咳得脖子通紅，耳郭也發熱，坐在炭火邊，喝了一杯溫水方才好些。
他道：「我只是…..想看看雪。」
炘奴撇嘴道：「屁咧，先生是在看月姑娘來了沒有吧。今日天一早您就早早起了身，還自己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還特意用眉筆畫了眉。那就是皇室中的麟親王來了也沒見您好好收拾一番。」
先生從來不把自己相貌、儀態當回事，平常就是束好頭髮，隨便穿一個厚實的衣服完事兒，什麼時候打扮過呀。
長孫凌耳根略紅，道：「…..我….是今日心情好。」
炘奴面上帶笑，道：「心情好那不也是因為月姑娘要來沉雪居用膳嘛。您昨日就吩咐好要膳房把長安美食都做一通，今日好招待客人。」
長孫凌垂眸沒看炘奴，拿了身旁一本書閱看，沒作聲，只是耳根又紅了一層。
炘奴繼續道：「先生眼光果然非同一般，難怪長安城那麼多美人想嫁給你，你看都不看一眼。月姑娘，真是天乃下凡，世上絕無有之容貌。況且她還一身正氣，善惡分明，武藝高超，這樣的女子誰不喜歡？」
長孫凌冷冷的看了炘奴一眼，「話多。」
但嘴角卻是忍不住泛起一抹弧度。
炘奴笑道：「好，不說了，畢竟先生害羞了嘛。」
長孫凌臉色霎那冷了。
炘奴打個寒噤，飛快的跑出了屋中。
不跑快點，待會兒先生該找清音揍他了。
臨近午時，小雪漸漸停了，
正堂的長方形矮桌上放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有炒菜、蒸菜、燉菜，還有好些做得精緻的糕點。
還有一些零嘴。
桌上放了一壺酒，是陳年的醉浮生，酒勁頗大，但回味甘甜。
長孫凌滿臉期待的坐在矮桌前，等著月霓凰到來。
他等啊等，等過了午時，卻還沒見到月霓凰蹤影，便讓炘奴去門口看看。
炘奴在門口站了會兒，沒見著一輛馬車駛來，跑回了正堂給長孫凌道，沒見到月霓凰的馬車，更沒見到她人。
長孫凌道：「她定是有事耽擱了，再等等。」
炘奴道：「月姑娘該不會是忘記與先生您的約定了吧！」
長孫凌垂眸，也有些拿捏不準，一顆心懸著，道：「她…..應該會來的。」
霓凰不知他是長孫凌，應該會來赴約吧。
他繼續等啊等，從早上等到午時，午時等到夜晚，夜晚等到天亮…..
月霓凰都沒有來。
長孫凌身披兩件雪色大氅坐在矮桌前，手中捂著湯婆子，一臉失望的低著頭，看著早已經冷得結冰的菜食。
不言。
不語。
只是眸中是隱藏不了的悲傷。
炘奴至長孫凌身邊，道：「先生，月姑娘恐怕是不會來了，這些菜我讓廚房的丫鬟收了吧。」
長孫凌沒出聲，撐著身子起來，卻奈何腿太麻，一時站不穩，向右側方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