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外間絮絮的飄起雪花，颳起一陣陣冷風來。
雪花輕盈似羽毛，隨著寒風飄到走廊上，很快化去。
長孫凌吸入了一口冷風，劇烈的咳嗽起來，脖頸都咳得通紅。
月霓凰見他咳得這麼凶，起身關了房門，冷風半點也吹不進來，長孫凌才漸漸好了些。
他拿著熱茶喝了一口，咳得疼痛的嗓子得到滋潤，才得到緩和。
月霓凰問道：「蕭先生是有什麼舊疾嗎？」
長孫凌道：「蕭某從小就身體不好，六歲那年還險些夭折，這病根是打娘胎里就有的。」
月霓凰又問，「那蕭先生的腿是……」
長孫凌沉凝片刻后，道：「不便多說。」
他不便多說，月霓凰自然不便多問，只面上帶笑調侃道：「就先生這身體，恐怕娶不了幾個夫人。」
長孫凌不可置信的看著月霓凰，眼神中有驚訝，也有怒氣。
他驚訝她嘴裡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生氣她竟能與她剛剛相識三日的男子說出這般曖昧又調侃的話。
月霓凰回視長孫凌，肆無忌憚的笑著。
最後，終是長孫凌避開了她的眼神與笑容，耳根略紅的輕咳一聲，道：「夫人有一個就足夠。」
「一個？先生萬貫家私，又才高八斗，還是長安城權貴都搶在的人，有錢有勢，不就是為了多娶幾個夫人么？」
長孫凌面上帶笑，「縱然百花盛開，嬌艷芳香，可人各有喜愛，牡丹雖典雅富貴，玉蘭雖純凈玉潔，玫瑰雖火熱誘惑，但我卻獨獨喜歡那芙蓉，明艷不矯作，勾人不媚人。」
月霓凰臉上的笑容更大，道：「想不到蕭先生還是個專一之人。」她想了想，毫無顧忌的問道：「蕭先生可有喜歡的女子？」
長孫凌身子一震，沒想到月霓凰會問這個問題，他眸色深了深，盯著月霓凰許久也沒移開，道：「有的。」
月霓凰見他眼神炙熱，一雙瞳仁里都是她的影子，慌張的避開了他的眼神，低頭，垂眸，拿著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道：「蕭先生一臉清心寡欲的，沒想到竟有喜歡的人。」
長孫凌見她避開自己的視線，知道是自己沒克制住情愫，那抹似野獸般的佔有又顯露出來，定是嚇著她了。
長孫凌收去了那抹炙熱，道：「蕭某今年二十有五，怎會沒有心愛的女子。」
月霓凰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沒再像剛才那樣盯著自己，岔開話題道：「我….我有點餓了。」
長孫凌輕笑出聲，道：「月姑娘稍等，我這就命府中廚娘燒菜。」
他起身，出了房中。
午時。
風雪漸停。
矮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都是吳國出名的菜式。有爆炒鵝肝、紅燒糖醋魚、金玉滿堂、杏仁佛手、宮保野兔等。
菜色都乃珍饈美味，色香俱全。
桌上還放著幾碟子點心，有酥炸金糕、豆沙糕、鞭蓉糕等。
炘奴拿來了兩壺陳釀醉浮生放在了兩人身邊，識趣的退了出去。
長孫凌道：「月姑娘可要飲酒？」
月霓凰搖頭拒絕，「我酒品不好，還是不飲酒了。」
「那我也不飲了。」
他如今的身體還是少飲酒的好。
他拿起身邊的筷子給月霓凰夾了一塊宮保野兔放在她碗里，「這道菜是吳國人都愛吃的，月姑娘嘗嘗。」
月霓凰道：「先生不必客氣，我自己來就好。」
她總覺得蕭子淑待她好像克制隱忍又炙熱。
好像剛認識她，又好像早就認識她。
很奇怪。
月霓凰悶頭吃菜，時不時與蕭子淑說一句話。
就這樣慢慢的填飽了肚子。
外面的風雪停了，本來院子里掃得乾乾淨淨得雪只經過一會兒又堆積了薄薄一層。
月霓凰看著窗外道：「蕭先生喜歡雪嗎？」
長孫凌搖頭，「不喜歡。」
「為何不喜歡？」月霓凰好奇的問。
長孫凌卻不答。
他怎麼答？
說他喜歡的月霓凰會因為看見雪而想起自己的親弟弟曾在雪夜裡跪著求她去驅逐宋敵么？
月霓凰道：「我也不喜歡。」
她起身道：「今日多謝先生款待，我該回鳳凰別居了。」
雖然蕭子淑的沉雪居很雅緻，但也總不能賴著不走。
長孫凌心中雖然不舍，想與她多待一會兒，但她都已經提出要走，他總不好強留，於是道：「我送月姑娘。」
長孫凌把月霓凰送到了門口，看著她的背影離去。
*
月霓凰回到了鳳凰別居。
還沒走到門口，便見寬闊的街道上站了許多吳國兵將，看穿著和身上的佩劍，像是王宮中的禁衛軍。
別居門口停著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車輪上鑲嵌了一圈的貓眼寶石，車篷做工精緻，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金龍。
走進馬車，一股淡淡的香氣鑽進鼻腔。
這馥郁的幽香，是香木散發的味道。
這輛馬車的車架子竟是香木做的。
真夠奢侈。
月霓凰進了別居，剛至甬道上，兩旁又站了禁衛軍直到正堂。
她大步進了堂內。
一身穿黑色官袍的太監站在堂中，頭戴高帽，手拿拂塵，鬢髮斑白，皮膚已經鬆弛，滿臉皺紋，年歲約計半百。
他面上帶著淺笑，見著月霓凰進來，跪身行禮。
「外奴叩見魯國國君。」
月霓凰道：「公公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魯國君主。」
修謁蘿站起身，躬著身子道：「大王派老奴來接君主進宮，君主，請吧。」
月霓凰道：「接本王進宮？本王乃一國之君，未婚嫁，並非你國君主嬪妃，何來接字一說？」
她這一進宮，身份就不知低了好幾層。
南稷可真沒把她放在眼裡。
儘管是娶她為後，那也不是與他平起平坐的王后。
若得不到他的尊重，想必通商之時他也能說反悔就反悔。
再者，南稷她是真看不上。
就不準備嫁，那她就沒必要巴結討好。
這一趟，她不進宮。
修謁蘿為難道：「可君主若不乘車輦進宮，老奴回宮無法向大王交代。」
月霓凰道：「那也是你的事，與本王無關。」
她說完，徑自向主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