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長安城中又下了一場大雪。
滿城銀白,冰清玉潔,美如畫卷。
轉眼到了孝賢太皇太后的壽盛之日,月霓凰穿上一身墨黑龍袍,頭戴雕龍金簪出了鳳凰別居,上了馬車。
她臉頰並未施上粉黛,少了三分艷麗,多了三分清麗,但仍舊矚目耀眼。
月霓凰身上不管穿何服飾,戴何首飾,都是引人的。
馬車緩緩進了王宮。
吳國王宮修建巍峨,大氣磅礴,樓閣瓊宇鱗次櫛比,連綿起伏。
寬闊的宮道都用石板鋪成,平平整整,馬車在上駛過時,不會有絲毫顛簸。
一路廊角金輝獸面,直到正門。
午宴在吳國商議政事的議政殿中行宴,此時已有許多大臣權貴都已到場。
諸國國君其實只有月霓凰來了長安給孝賢太皇太后賀壽。
南宋正被大燕討伐,趙徹根本無暇來參加這壽宴,北秦雪傾瀾根本看不上吳國國力,甚至覺得南稷長得丑,根本不想看見他。
南宋趙徹無暇來,大燕長孫凌不想來,北秦雪傾瀾不屑來,只有勢弱的魯國月霓凰為了兩國的通商事宜來參加了壽宴。
若無所求,又沒見過面,家中長者壽盛,誰會無緣無故來參加?
月霓凰進了議政殿中。
殿內已經陳列了上百張案幾桌,桌上美酒珍饈,糕點瓜果,不盡其數。
修謁蘿至月霓凰身邊,引著她坐到了南稷案幾桌邊的案幾桌。
她和南稷同為國君,自然應該平起平坐。
殿中漸漸坐滿了人,還坐了好些南稷的妃嬪,大約七八來個,有四個夫人,還有三、四個美人。
孝賢太皇太后就坐在南稷身邊,身形微胖,滿頭白髮,臉上滿是皺紋,精氣神兒略差。
她身邊站著兩個嬤嬤侍候她用膳。
太皇太後面相慈祥,是個脾性溫和善良的老太太,見群臣以及月霓凰來給她賀壽,高興得合不攏嘴。
只是她年歲太大,牙齒都已經掉光了,說話也糊塗,便沒出聲。
南稷起身,與孝賢太皇太后道:「老祖母今滿九十,重孫祝老祖母福壽延綿,身體康健。」
群臣也起身,叩拜行禮后,道:「祝太皇太後福壽延綿,身體康健。」
孝賢太皇太后滿臉是笑,嘴裡一直說著好字。
南稷道:「眾卿平身。」
「謝大王。」
群臣坐回了原位,南稷也坐下了身子。
殿外進來了十幾個舞姬,殿中樂師隨著舞姬舞姿奏響了音樂。
那十幾個舞姬,生得膚白貌美,個個絕色,尤其舞姿蹁躚,眼神靈動,十分惑人。
南稷看向了左手邊的月霓凰,見她神態慵懶,手裡拿著茶杯飲著熱茶,臉上雖未施粉黛,卻有萬種風情。
尤其她眼神間的媚態,更是令他百花齊放的後宮都黯然失色。
月霓凰確實乃世間罕見的尤物。
都說太美的女人都沒什麼腦子,可唯獨她是個意外。
她文武雙全,是一國之君。
若不是魯國經歷了南宋攻伐,恐怕他根本見不到月霓凰。
南稷舉起酒樽,道:「本王敬魯國君主一杯。」
月霓凰抬眸,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本王今日身體不適,不飲酒,吳國君主獨飲便是。」
她似乎是不想多看他一眼,話說完,便拿起筷子吃菜。
南稷沒想到月霓凰會拒絕自己,她正求他呢。
她就不怕他毀約么?
南稷收回了酒樽,放在桌上,臉色不悅。
他道:「婚事是魯國君主先提出來的,現在這是怎麼,拿到通商國書,就想毀婚了?」
她能毀婚,他就能毀約。
月霓凰輕睨了南稷一眼,道:「吳國君主誤會了,本王是真的不舒服,況且本王酒量不好,一杯就醉。君主身邊美人如雲,何不讓她們陪你飲酒?」
瞧這一個個望眼欲穿又期盼南稷看自己一眼的模樣,多幸苦。
南稷不寵她們,她們多失落。
南稷知道月霓凰是不想搭理自己,若她心裡喜歡他,又怎麼會把他推給其他女人。
不過見她毫無可信力的解釋,南稷也不計較了,解釋雖然蒼白,但至少解釋了,總好過她冷冷的對他不屑一顧的樣子。
南稷舉起酒杯,與自己最寵幸的冼夫人一起喝酒。
月霓凰左手撐著太陽穴看著殿中起舞的舞姬,面無表情,看不出她是喜歡還是討厭。
殿中舞姬跳完一曲之後退了下去。
南麟一身暗紅色蟒袍起身出列,手裡捧了個盒子,至孝賢太皇太後身前,道:「老祖母,這是重孫南麟送給您的禮物。」
孝賢太皇太后笑得眯起雙眼,道:「是我的乖乖麟兒啊,好,好,你送什麼禮物,我都喜歡。」
南麟把盒子放在孝賢太皇太後身前,打開,裡面放著一尊和田玉雕玉觀音,觀音雕得雍容華貴,和藹大氣。
老人家多少都信點佛,這尊玉觀音算是送到了孝賢太皇太后的心坎兒里。
她笑著道:「乖乖麟兒有心了。」
南麟恭敬道:「老祖母喜歡就好。」
他回到位置上坐著。
南麟送完南禹又起身來送,后又是南睿來送,最後是南宴。
他拿著一副畫軸到了孝賢太皇太後身前,展開,是一副孩童嬉鬧圖。
圖上有五個男童,顯然是畫的南稷、南麟、南禹、南睿、南宴五兄弟。
五個稚童穿著華緞錦服,正拿著鞭炮放著,別提多純真可愛。
孝賢太皇太后一看,高興得一時說出話,卻一會兒沉了臉,道:「原本你們是六兄弟啊,現在小六…..都不願意回來。他出生的時候,我生了重病,沒來得及護這個孩子…..宴兒,你有空就給小六去封信,讓他回來吧,吳王宮才是他的家。」
一旁的冼夫人聽孝賢太皇太后提起長孫凌,出聲道:「老祖宗,您怕是糊塗了,哪裡來的小六啊,已故父王只有五個兒子。」
孝賢太皇太后搖頭,「不,不,不,有小六的,是個美人生的,叫…..叫什麼來著….唉,我老了…..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生兒虧欠了他娘,更虧欠了這個孩子….」
冼夫人見老人家記得這麼清楚,看了眼南稷。
南稷放下手中的酒杯,眸子冰冷的看向南宴,道:「五弟,好好的珍寶不送,送什麼兄弟嬉鬧圖,勾起老祖宗傷心之事,你這是孝敬么?」
南宴收了畫軸,道:「是臣弟的錯。臣弟原本想著畫這幅圖告訴老祖宗我們兄弟齊心,沒想到反倒讓老祖親想起那個人。」
孝賢太皇太后垂淚起來,道:「你們對小六隻字不提,沒心肝,他在大燕受苦你們都不管他,他是你們的親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