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霓凰這次沒逃脫，便再沒了可貴的機會，一路上只得暗暗的留下些記號。

一月後，回朝隊伍浩浩蕩蕩的進了洛陽，城中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商品琳琅滿目，吆喝聲、叫賣聲不斷。

雜耍、鬥雞、賭坊、鋪面、兵器應有盡有。

長孫凌凱旋而歸，攻佔了汴州，帶回五千萬兩紋銀，這樣的好消息傳出，燕國百姓自然高興，紛紛在街道兩旁歡呼起來，並跪下身子高呼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進了燕王宮，宮室巍峨壯麗，瓊樓玉宇，一磚一瓦奢靡堂皇。樓閣精緻，雕樑畫棟。

月霓凰被扔在一處宮殿里，手腳仍然帶著鐐銬，行動不便。宮殿里空蕩蕩的，灰塵遍地，一看就沒人住過。

殿門緊閉著，到黃昏時分才被人推開，橘黃的光線有些刺眼，讓她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長孫凌一身玄青色衣衫，腰環玉珏，手執摺扇，深邃的眼眸中隱含冷笑，「你沿路留下的標記本王已經派人一一毀去，你那點心思，本王不用眼睛看就能猜到。」

修長如玉的手從懷中摸出錦帕扔在她臉上，「你這小雞畫得真是奇醜無比。」

月霓凰拿下臉上的帕子，他悄無聲息的毀去一切，真是像突然被行刺還挨了一刀的感覺。

「謝謝你的誇獎，我這小雞隻有我一個人能畫。」

「你沒有退路了，功力盡失，又聯繫不到你的屬下，好好想一想，是做本王的女人還是做本王的臣子！」

月霓凰呵笑一聲，「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即便沒有幫手又沒有退路，可我心志仍在，我就是死了也不會稱你一聲大王！」

臣？

對他稱臣嗎？

永不可能！

「骨頭還這麼硬，沒關係，早晚你這身硬骨頭會被本王磨成軟的。」長孫凌轉身出去，吩咐道：「都別管她，誰也不許給食物，餓到她認輸為止。」

又是飢餓...

她太熟悉飢餓的滋味，剛開始餓還能撐著，後來撐不住會什麼都想吃，只要是能吃的就會往嘴裡塞。

吃完之後沒了食物，繼續餓下去，漸漸的會開始產生幻覺，幻覺過後，就是瘋狂，只要身上還有些力氣，身旁有人，就會開始殺人，吃人。

心臟，腿部，手臂，不用烤好，生吃就能吃下去.....

慢慢的人肉吃完了，就會開始低迷，痛苦，絕望，若扛不住絕望，就會自己結束生命。

在這昏暗的殿中，一點吃的都沒有，連一口水都沒有，最多三天，若不喝自己的血，只能被生生渴死。

長孫凌這是想把她逼到絕境之絕境，讓她就範。可他想錯了，她不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絕境，相反的她早已經習慣了。

五年為宇文璽精心籌謀，從奪嫡到除佞到平叛，多少驚心動魄風雲詭譎，又有多少次面臨險境與閻羅殿只隔著一張紙，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早已數之不盡，她經歷了這般風雨，還怕飢餓嗎？

她早已無所畏懼。

白日到黑夜，又從黑夜到白日，整整兩天兩夜。

月霓凰又餓又渴，只能打碎了瓷器，用瓷片割開自己的手掌，喝自己的血充饑解渴。

她會活下去，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飢餓、口渴折磨著她，讓她並沒有休息好，眼窩略微凹陷，肌膚暗淡無光，嘴唇皸裂起皮，眸子也毫無神采，絲毫沒了當日模樣。

神禹殿。

長孫凌一身白色長袍坐在黑漆雕花案幾桌前，倚靠在椅背，手中握著玉茶杯，「月霓凰怎麼樣了？死了沒有？」

江寒在他身前作揖行禮，「回大王，月姑娘還好好的，只是很憔悴。」

長孫凌眉目輕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離開神禹殿到了椒蘭中。

殿門被推開，只見月霓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毫無生氣，但她的身體起起伏伏，還平穩的呼吸著。

深邃的眼眸看向她的手掌，已有兩道傷口，看來她已經喝了自己兩次血，走至她身前，蹲下身子，「月霓凰，本王今日午時準備了饕餮盛宴，只要你肯俯首稱臣，這桌盛宴就是你的。」

月霓凰睜開眸子，冷著神情笑了笑，聲音乾澀沙啞，「不必誘惑我.....沒用....我說過....我不會求你.....更不會屈軟於你...」

長孫凌伸手扣住她的下顎，「都要死不活了還撐著？你能撐到幾時？」

「你想象不到的長久...」

長孫凌甩開她，眸中生起勃怒來，臉色嚴肅，「把她給本王拖出去打！打死為止！」

月霓凰撐著身子起來，身體搖搖欲墜，雙腿發顫，「惱羞成怒？得不到...我屈服就開始發怒？長孫凌你也就....這點本事了....我瞧不起你....即便你今日把我打死了....我的屍體...我的靈魂....也永遠不會臣服！」

他雙眸腥紅，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本王不信你不怕死！」

「怕啊，我很怕，可你不也怕我死了嗎？我不臣服你不快活，心裡的疙瘩一直存在，你應該會一直難受著....」

長孫凌一把甩開她的身子，「你可以一直激怒本王，但你將永無寧日！」

月霓凰摔在地上，手肘被擦破了皮，她沒去管，「看看你發怒的樣子，像個小人做了丑弊之事被人發現，盛怒又想隱藏.....你和那些地溝里的老鼠...其實沒什麼區別。」

「本王是地溝里的老鼠，你又好到哪裡去了？被人拋棄，滿門被滅，現在苟延活著，本王是鼠，你就是蛆，一樣惡臭，令人厭惡唾棄！」

他拂袖離去，到殿外時對著江寒道：「給她吃飯，讓她活下去，這世上就沒有本王馴服不了的東西！本王要她活著比死都還難受！」

江寒喚了宮娥從司膳房端了飯菜進殿，滿桌的菜肴，有酒有肉，色香俱全，讓人極有食慾。

月霓凰拿著筷子吃飯，一陣狼吞虎咽，桌上的菜被吃了一半才覺得飽了些。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盡，看向身旁的江寒，「你一直盯著我，這麼害怕我跑了？」

「大王讓我守著你。。」

「你真是聽他的話。」月霓凰想了想，繼續道：「我們做個交易吧，要求你儘管提我都滿足你，但我只有一個條件，給我菱霜丸的解藥。」

「我不會和你做交易，更不會把解藥給你。」

江寒毫不猶豫的拒絕，月霓凰就知道沒希望了，他可是是最忠心於長孫凌的人。不過不要緊，燕王宮裡人多，只要有銀錢何愁買不到解藥？但從哪兒弄來銀子？

宮裡要有銀子除非長孫凌賞賜，還有就是宮人的銀錢。既要長孫凌賞賜就得討好他，她是絕對不會做的，所以只能向宮人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