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恍然如夢
第21章恍然如夢
我記得那段時間我很怕睡覺的,因為我一睡著我就會做噩夢,夢見他死在我面前的樣子,手臂上是割傷,血慢慢的流淌下來,滴落在地上,匯成一堆,觸目驚心。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始終沒琢磨透他對我的情感,他是否真的愛過我,在我父母死了之後,他也自殺了,選擇了讓血慢慢的流盡,割脈自殺,慢慢的將血放出,一滴一滴,耗盡自己的生命……。
他是因為傷了我而自責嗎?還是因為我恨他了?我不知道他的答案。
我看見玻璃之上那觸目驚心的紅色的血跡所留的字跡:妍櫻,我永遠愛你,死了也愛你。心痛、恨意交織,淚水開始模糊視線……
從那時開始我就很害怕睡覺,一睡覺就會憶起那許多的事情,看見那血紅的色彩,我恐懼它們……
可是,今天我卻睡得很香,以至於我是如何從那冷殿之中回到自己的寢宮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過一次恐懼與害怕會消失,還是我受傷的緣故,我只知道,今晚我睡得很香,不,應該說來這以後睡得都還好。
我覺得有人的手在撫摸著我的受傷的地方,那冰涼清爽的感覺,又帶著淡淡的葯香,是有人在幫我處理我的傷口嗎?我暗覺好笑,怎麼就產生幻覺了呢?還是自己在做夢?
因為那輕柔的觸摸,我醒了,醒來之時,我發現自己正趴在自己的床上,輕微的咳嗽了一下,那輕柔撫摸的感覺不是幻覺,是真實的感覺,那沁入心脾的清爽冰涼的感覺,是真的,那手指撫摸著的感覺也是真的。
「寧兒,」那是服侍我的宮女,我輕喚了一聲,我以為她會在我旁邊伺候,所以,我想找她來問清楚,為什麼我突然回到了這裡?我不是應該在那個冷香殿之中面壁思過嗎?我不是應該斜躺在那張舊舊的卧榻上面么?
「寧兒不在,」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我扭過頭,想看看是誰,卻不想扯動了臀上的傷口,疼得我輕叫了一聲。
「明知道自己有傷在身,動作還這般大,」他的聲音略顯暴躁,帶著幾分責備,又有幾分疼惜。
我傻笑了起來,早該想到是他了,除了他誰敢這麼大膽觸碰我那隱晦的地方。只是,剛才那麼溫言細語的聲音也是他嗎?難道是我的錯覺?大概是暈糊塗了。
「你笑什麼?」他看著我那略帶幾分傻氣的笑容,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事,沒事,」我打哈哈似的說道,慌忙的低下頭去,因為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偷偷的伸出右手,有些急切的將褻褲扯了上去,我可不想以這種姿態待在他的面前,與他說話,感受到了他傳遞過來的眼光,不由得臉微紅起來。
他輕微咳嗽一聲,竟是發出一絲輕弱的笑聲,我一轉眼,斜睨著他,他見我這般看著他,抿抿嘴唇,想要止住笑意,卻是忍不住一般,又輕微的笑了起來。
「很好笑么?」我嘟囔了嘴,心下又覺得尷尬萬分。雖是夫妻了,卻依舊覺得有幾分窘迫。
「我們既是夫妻了,你還怕我看了去不成!」他戲虐道。
「看吧看吧,都看過了再說這話等於放屁!」我很不文雅的說了這麼句話,不以為意的看著他。
「女孩子家竟說出這樣的話!該打!」他略感意外,有些訝異的板了面孔,嚴聲道。
「打吧打吧,反正都已經打過一次了,再受點傷我也沒感覺!」我不以為然的說道,再添一道傷痕我也不怕,反正都N條傷痕了!
只是要一直像現在這樣趴著倒很不是個滋味,感覺自己像個晒乾了的焦屍一樣,巴巴的趴著,等著人來收屍,然後掩埋!
呸呸呸,我這是再想什麼呢?瞧我這破嘴,我這不是還沒死么?
「你這一個人嘰里呱啦的,又是皺眉,又是嘟著嘴的,」他有些迷惑的看著我。
「沒啥,我在想我這是怎麼回來的?」我肯定是不能將自己剛才那些個想法說出來的,指不定他聽了又該說我該打了!
「我親自去抱你回來的!」他像個炫耀的男孩一般,笑嘻嘻的說道。
「沒經過我的允許,擅自帶我離開那個地方,該打,」我假裝慍怒的說道,「不知道那時我正做好夢么?攪了我的清夢!」
「是是是,那我再送你回去!」說完,伸出雙手,有抱我起來的姿勢,我一手打掉他的手,嬉笑道:「哎呀,這可不行,已經遲了,我回來了就懶得再跑來跑去的換地了,這裡挺舒服的!」
能不好么?他給我安排的這個寢宮雖是說不上富麗豪華,卻是極為雅緻的,看得出來房間的每一處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看得出來他的用心!
趴著還是累,想要起身換個姿勢,剛才的一番調笑,竟是忘了自己身上的傷,一個不小心,復又扯動了那傷,疼得我叫喊一聲,復又趴在了床上。
「幹嗎這麼毛毛躁躁的,剛處理好傷口就亂動,也不怕再將傷口弄開。」
我輕笑:「沒死就是萬幸,我已經很高興了,還會在乎這些個傷嗎?」
他神色平靜,半跪在我的床邊,卻是十分認真的看著我,「你不在乎?那你在乎什麼?」
我怔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遲遲未應,對視許久之後,我才開口,玩笑似的轉移了話頭:「你這一正經就將我嚇到了不是,話都不會說了。」
他怔了一下,頑劣的笑了起來:「難道你想我是個玩世不恭,不正經的國君?」
「朝堂之上是得嚴肅,只是這朝堂之下我倒是希望你是個機靈風趣的人,可不能像那些個帝王那般嚴肅的板著面孔,簡直就一黑面神!」
「娘子教訓得是,相公我定當銘記在心!」他一抱拳,謙和有禮的說道。
「不正經!」我嗔笑道。
如此這般調笑,自是輕鬆許多,只是這般的不真實,倒是不像我先前所見的他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倒也樂得自在。
我想起甩了他的那一巴掌,有些歉疚的詢問道:「我打你那一巴掌還疼么,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生氣,沒經過大腦思量,就打了下去,你還生我氣么?唉,不過你這還只挨了一下,我可是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他溫柔的笑著,帶著寵溺和疼惜:「我也不該一時之氣說出那樣的話語,你生氣是應該的,我該相信你的!實在是委屈你了。」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更是讓我莫名其妙,這樣的溫柔,這般的善解人意,還是他么?我懷疑自己的眼睛看錯了,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幹嗎這樣看著我?」
「只是不太相信在我面前的是你而已!」我如實相告,這個他,讓我陌生,卻讓我欣喜,讓我覺得心下快活,我喜歡現在的他,沒有帝王的威嚴,沒有暴躁的怒火,只有溫雅的氣質,溫和的笑容,輕柔的話語。
「傻丫頭!」他寵愛的撫摸著我的頭。
「你也不用說是委屈我,這是我應該承受了,我並不怨恨你。」我認真的說道。
如若我們真能像現在這般,平心靜氣的說話,如一對尋常夫妻,何嘗不是一種幸福,我彷彿已經聞到了幸福的味道。
他輕聲嘆息:「妍櫻,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我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會生氣說出那樣的話,如果不是我說那樣的話,你也不會揮手打了我,也就不會挨打了。」
我的心中有莫名的悸動,是因為他的眼神,那帶著疼惜、自責、愧疚的眼神,是因為那話語,他在乎我,其實,我該相信他是在乎我的,不然他也不會在昨夜柔情蜜意的說他愛我,今天也不會那麼生氣,是因為太在乎我,才會如此的吧!
我淺笑,勸慰似的說:「你無須自責,也不需難過,我並不怪你,可是,你也應該相信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妍櫻,對不起,」他真誠的看著我,說道。
我想伸手撫摸一下他那被我打了的臉龐,手卻是夠不著,訕訕的準備放下,被他拉住握在手中,我輕笑,「不用說對不起,我亦有不對之處。」
我慶幸這個男人雖然脾氣有點暴躁,卻並不是個不講理的人,男人太在乎一個女人的時候,往往容易吃醋與衝動!我理解,因為他在乎我,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就像一個小孩子最愛的東西被人搶了會生氣,會難過一樣。
「妍櫻,我好想將你抱在懷中,」他柔聲道,眼睛竟是有種羞澀,笑容可愛,「只是,你受傷了,我怕弄疼你。」
他的眼神看向我受傷的部位,惋惜而又帶著幾分悔意的說道:「如果我早點出現,你就不會受傷了。」
「好了啦,我已經沒事了,」我笑著安慰他。
「妍櫻,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他堅定的看著我,許諾道,我笑著點點頭。
我心下有些歡喜,這樣的溫柔的他,觸動了我心底柔軟的地方,此刻我的心中滿是幸福洋溢,我覺得我舒坦,因為他的諾言,他真摯的眼神,讓我感覺自己飄蕩在雲端,滿是柔軟的雲朵圍繞著我,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清香。
「啊!疼!」我疼得驚叫出聲,回頭惡狠狠的看著那個觸碰到我的傷口的毒手,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將自己嚇了一跳,那個碰到我的傷口的人竟然是他!
「你也知道疼!」他有些不滿的皺著眉頭,看著大喊大叫的我。
我愕然,剛才還那麼溫柔的他,怎麼又變得這般模樣了?而且,我現在竟是被他抱在懷中?
「這樣的地方也睡得著!」他輕哼道,我恍然,還以為不是夢,原來還是夢啊!長嘆一聲,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淡聲道:「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他卻不理會我,像是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的說道:「該死,我都沒下命令說要懲罰你!」
我心下嘆息,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裝傻,他是皇帝,他被打了,還帶著那樣的面孔跑了出去,不傳進梅妃她們耳朵里才怪了,只是我沒遭到毒手他就該慶幸了,慶幸自己還能看見我。
一直堅信皇宮殺人於無形之中的我,深知在皇宮之中得謹慎小心,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這麼快就讓自己嘗到了這種惡果,不知道是梅妃不想趕盡殺絕還是怕惹出是非,抑或是我自作自受。
抬頭偷眼瞧了他,只見他眉頭緊蹙,眼神恍惚,不知道在尋思著什麼,猜測不透。
我突然想起在冷宮之中看見過的那畫幅,那女子讓人一見難忘,那男子眉宇之間與他有幾分相似,瞧他那沉思的樣子,尋思了一會,問道:「有個問題想問你!」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繼而又收回了眼神,冷聲道:「什麼?」
「冷香殿中的水晶簾后掛著四幅畫,那畫中的男子與女子是?」我細了聲音問道,怕那是不該問的事情,惹了他生氣。
他眼神閃過一種異樣的感覺,繼而恢復了平靜,淡聲道:「不過是幾幅畫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不再言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了這麼個問題,是啊,只不過是幾幅畫而已,何必如此大驚小怪的,想得太多了點吧!但是總覺得看見此畫之時有種異樣的感覺,那男子是那般的親切與熟悉,那眉宇間的氣息,那清雅的氣質,似曾相識。
「有傷在身不知道嗎?還盡想著些別的事情,我看你是沒挨夠打,身子骨太硬了,」他不悅的看了我,說道。
「那是梅妃姐姐手下留情!你該不會還要打我吧?」謹慎的看著他,狐疑道,見他神色之間閃過一絲疼惜,心下明了,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道:「算了,算了,你要打就打吧,反正已經受傷了,也不怕再多受點傷。」
他神色閃爍,眉頭微蹙,盯著我看了一會,沒有說話,我輕笑,繼而又疑惑的問:「梅妃姐姐真是個漂亮的女子,又精明又能幹,你怎麼沒封她為皇后呢?」
「皇后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她再好也不是我心中的那個理想的人選,」他回了一聲,眼神迷離恍惚,我又問:「那你想要什麼樣的人做皇后?」
「我為什麼要一直回答你的問題!」他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我笑聲的嘟囔了一句,「我怎麼知道,是你自己要回答的。」
他眼神透著不悅,恐是聽見了我所說的話,我眼睛看向下方,不與他對視,垂了眼皮,讓長長的睫毛遮住視線,卻是在心底竊喜,朦朧之中,見他眼神收了回去,放下心來。
在他懷中停留了這麼久,便是想起那個夢,那個甜蜜的夢境,我還以為他真的轉了性了,變得這麼溫柔,卻沒想到終究只是一個夢而已,一場空。
沉默的到了卧室,他將我輕輕的放在床上,由於臀部受傷,我只能趴在床上,這樣還真是不舒服。
我以為他會給我找個醫生來看看我背後的傷,然後弄點葯來,敷了,可是,他卻是自顧自的伸手準備拔下我的褲子,我一驚,跳將起來,瞪著他:「你要幹嗎?」
「就你那身子,我又不是沒看過,幹嗎這麼大反應?」他黑了臉,神色肅穆,「只不過想幫你處理傷口而已!」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傷在那裡,你要怎麼處理?」他斜睨著我,反問道,帶著一絲戲虐。
「那我找寧兒來幫忙就可以了!」我強自鎮定,平靜的看著他。
他收起了那玩味的表情,板起了面孔,略顯霸道而又蠻橫的說:「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