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哥,譚正青
屋子門口站著一個非常英氣的男孩子,一身戎裝看樣子就是剛剛回來的樣子,看來剛回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到了這院子了。我站在一旁默默觀察這個滿身軍功的人,我聞到了血腥味,還有戰功的味道。
我這二哥哥瞧見我的樣子似乎十分欣喜,很明顯我娘親跟他說我不再痴傻了,只是他靠近我我下意識往後躲閃的樣子讓他覺得驚訝,不過很快就笑起來:「秋分妹妹你不記得我了?」
「嗯。」我淡淡應上,吃葡萄的動作也沒停,一邊朝嘴裡送吃的一邊瞧著對方。
「我叫譚正青,小時候經常帶你玩的。」二哥哥走近一點,從懷裡拿出一串鈴鐺。鈴鐺順著他的動作傳來清脆的聲音,比我咀嚼堅果的聲音清脆多了,而且很明顯,這鈴鐺聲,我是聽過的。
我目不轉睛盯著那串鈴鐺,這二哥哥要收手的時候我忽然伸手去搶,揣著的貢桔葡萄堅果啥的就全部都滾落到地上了,好在我把點心用手絹包起來揣到懷裡了,這堅果和水果掉到地上洗洗還能吃,可點心掉到地上可就碎了。
鈴鐺是銅質的,不太輕,我將鈴鐺握在手裡細細觀察的時候娘親俯身在地上撿東西,一旁的二哥哥很明顯我們的近況,俯身就要去扶我這位娘親,一邊恨恨說道:「每次剋扣院子里的東西您也從來不知反抗,妹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若營養跟不到…」
「放肆。」門外傳來女聲,我慢慢轉身瞧著門口身著華裳的女人踏進門,表情倒是一派平和不見嫌惡。手裡的鈴鐺跟著響了兩聲,那女人的目光順著聲音看向我。
「臭小子,跟府里的夫人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回來之後倒不是先到我院子里請安,反倒是先到這兒了。」
我那二哥哥立馬比了笑臉:「娘,瞧您說的,六夫人的院子在外圍,離得近些。」
這夫人是這位二哥哥的娘親,侯府的二夫人,看樣子看著裝混得不錯。
二夫人走到我那位二哥哥身邊,在人手上狠狠掐了一下,一副嗔怒的模樣卻半點不見怪罪。
而二哥哥即為配合,又是撒嬌又是求饒,剛剛的將士之風掩藏得丁點不剩。
「阿珍多謝姐姐援手,院子里這些東西都是姐姐差人送來的,用的也都是姐姐院子里的份例。」我那娘親手裡捧著一堆沾了灰的果子,恭恭敬敬朝人說道。
「無需謝,你待青兒也極好,有來有往。」二夫人輕聲說道,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在意,說完又看向二哥哥:「賢王在你院子里等你。」
「王爺?」那二哥哥的表情明顯慌了一瞬,也再沒了跟母親開玩笑的心思,朝我娘親行了個禮,又十分糾結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
我默默將懷裡的點心拿出來放在桌上,把鈴鐺塞進懷裡,轉身也跟著出去了。
娘親明顯想喚住我,看著家裡還有客人,也沒辦法,只能先招呼二夫人。而二夫人不像是壞人,雖然並不願意坐屋裡的凳子。
二哥哥譚正青腳步太快,三步兩步便離開了院子,我輕輕跟在身後,也總是能在人離開視線的時候看到人的背影,左繞右繞,七拐八拐,總算到了內圍的一處院子,遠遠就瞧見院門口立著一道身影,朝譚正青躬身行禮,是那位扭著我胳膊的王爺的護衛。
此王爺,還真是此王爺,非彼王爺。
我也沒辦法,知道那王爺身邊的人都機警得很,所以就近找了一處圍牆倚著,然後細細聽著想著能不能碰巧聽到什麼。
「王爺。」
「棄大部隊不顧就敢私自跑回來,這是什麼作為?」
「末將有罪,王爺。離京城極近,末將思鄉心切,想著有盛將軍,便先行一步,請王爺定罪!」
「三日後護送皇上去一趟江南,然後帶小部隊直接往西,不許回來。」
「王爺!學生知錯了!學生不該心急,可學生已經三年未回來過了…」「就這樣定!」
這院子並不大,我閉著眼睛小心呼吸,直到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由漸漸遠去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二哥哥譚正青已經三年沒有回家了。
這中間必然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雖然不認識這位二哥哥,但是熟悉的鈴鐺聲和忍不住想親近的心情是騙不了人的。
一身戎裝換都沒換就出現在那個破院子里,就連自己娘親都沒有見而是先見了我娘親,而這二哥哥的娘親想必也是想念得厲害才會匆匆趕到那個破院子里。
這王爺說是慶賀,但實際上是來找我這位二哥哥譚正青的,什麼棄大部隊於不顧根本就是借口,而王爺根本不想讓我這位二哥哥回家,為什麼?
我小心起身,慢慢走到院子門口,瞧著燈火通明的院子里跪著的堅實的背影。剛剛譚正青喊王爺為老師,而且這賢王不讓譚正青回家必然也是有原因的,既然是師生,二哥哥這般敬重,那說明這王爺不是什麼壞人。
我幫親不幫理慣了,能對我那娘親好的,都是好人。
我慢慢朝譚正青走過去的時候,他就先站起來了,一臉不高興地樣子扭頭看到我,又似欣喜,勾了勾唇角:「秋分?」
「嗯。」我點點頭,將手裡攢著的一小把堅果送出去要遞給他。
譚正青接東西很快,捏著我手腕上的袖口,小心朝自己手心裡倒了幾粒果仁,給我留了一大半。
然後看都沒看一起倒進嘴巴里,跟著又低頭看著我:「秋分,你在院子里等二哥哥,二哥哥進屋換身衣裳,我們一起去找六夫人,行嗎?」
「嗯。」我點點頭。
六夫人是我娘。
看這親昵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六夫人是譚正青的娘親呢。
我將手裡的堅果朝自己嘴巴里丟一顆,環視一眼這個院子,那沒啥話可說,雖然瞧著簡單,但也是低調奢華有內涵的代表,說不定這侯府也是憑功勞分院子的,這大夫人且不說,二夫人的兒子是王爺的學生啊,在戰場上說不定軍功顯赫。
所以母憑子貴,這二夫人的身份水漲船高,高到這大夫人也不會拿二夫人開刀。
萬一呢。
「秋分。」譚正青很快換好了衣裳,身形也因為戎裝脫下而纖瘦了不少,但是看著就很有勁兒,而且眉間凌厲偶爾目光里還流露出一些殺意讓人望而卻步,很明顯,剛從戰場上回來的。
「秋分,這次回來得急,所以也沒有帶禮物給你,得知你身體好轉,倒是你給我一份大禮。」譚正青臉色一點都沒有難過了,一臉雀躍站在我面前,小心俯身平視我的眼睛,然後放慢語速一字一句教我:「來,秋分,喊,二哥。」
「二哥。」我利索喊了一句。
明顯是我利索過頭了,所以譚正青一副吃驚的表情看著我,難不成是我大病初癒眼睛里還摻雜著一些痴傻沒有散乾淨嗎?怎麼每個人都覺得我沒好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