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第 135 章

許是為了遮住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又或是要叫人心裡更冷一些,四十六年的雪來得特別早,前幾天的艷陽還叫人背心出細汗呢,十月初二一大早鵝毛般的雪就落下來了。

地面上溫度高,即便是大雪飄灑,落到地上只跟下過雨似的,留下濕潤和泥濘,叫人心裡不那麼爽利。

正院里烏拉那拉氏雖然扣著清風苑的奴才,心裡稍微舒坦了些,可宋琉璃平安生下一個小阿哥,到底叫她心裡不怎麼舒服。

再加上其他人那裡還沒有動靜,伺候的奴才們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惹著主子不高興。

就在烏拉那拉氏慢條斯理用著早膳的功夫,劉嬤嬤沉著臉匆匆射門外進來。

「福晉,老夫人派了小廝過來,老奴瞧著……神色不對。」

烏拉那拉氏微微皺眉:「叫他等著。」

劉嬤嬤張了張嘴,怕影響了主子的食慾沒多說話,只接過了月芬手裡的活兒替主子布膳。

即便是如此,烏拉那拉氏也沒用多少,滿噹噹一桌子,跟沒吃過差不多。

「蘇培盛那邊東西可送進去了?」烏拉那拉氏扶著劉嬤嬤站起身往正廳走,路上低聲問。

劉嬤嬤點點頭:「跑回府回話的小太監說,蘇培盛拿著您的牌子,裕親王那邊倒是沒多叫人為難,可也不許多進人。蘇培盛一個人扛著東西進去了,這會子只怕是還在裡頭伺候著呢。」

烏拉那拉氏點點頭,還叫人進去伺候就好。

昨兒個她急著去琉瓔園盯著,還是宋琉璃生完后,她才叫人仔細打聽了,成年的阿哥里,只有一個胤祐被放回去閉門不出,理親王那邊關在宮裡,其他人全進了宗人府,這不像是要圈禁的樣子。

眼下看宗令裕親王不曾為難,她心裡就更鬆緩了些,應該是能叫回來過年,也不可能把所有阿哥都關著不叫拜祖宗。

這麼想著,烏拉那拉氏心情就好了些,眼下雖說她在府里獨大,可到底她膝下空虛,若是四爺能好好的,多給她些時間籌劃,等正院里有個孩子才好。

她這份好心情等看見一進門就跪下哭的奴才,突然就減少了一大半。

「你這是給誰號喪呢?有沒有規矩!」烏拉那拉氏懨懨地低喝道。

那奴才抹著眼淚哽咽回話:「回四福晉的話,四爺在大牢里被人打死了!」

烏拉那拉氏手上的茶盞突然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臉色白了白:「怎麼會叫人打死?我不是派了人使銀子叫人照顧著呢嗎?」

小廝抹著眼淚:「說是……說是四爺曾經欺負過的一家姑娘的兄長,那姑娘投河自盡,她家裡只剩個兄長,當時叫四爺使了銀子給關進去的。您派人叫人照顧,兵爺便把五爺從地牢里換到了普通牢房,結果那人把四爺打死,自己也撞了牆。」

烏拉那拉氏心裡揪得厲害,他們當初太過寵著這個弟弟,哪怕撈不出他人來,也不想叫他受罪,沒想到卻是害他送了命。

她知道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可依然心疼得厲害,五格比她八歲,從小就在她屁股後頭跟著長大的,突然人就沒了……

「不光是四爺……」小廝哭得更厲害了些,「大爺昨天在外頭應酬,喝多了酒,晚上進門的時候,烏拉那拉府的牌子突然掉下來,當場砸斷了大爺的腿,大爺到現在還沒醒。」

烏拉那拉氏驚得站起身來:「可叫了太醫?」

小廝哭著搖頭:「二爺前天夜裡就沒回來,昨兒個府里都出去找了,怎麼也找不見二爺。老夫人傷心得起不來床,沒人能去請。」

烏拉那拉氏也顧不得為五格傷心了,死了的人到底比不過活著的,她趕緊扶著劉嬤嬤的手往外走。

「叫人趕緊拿著我的牌子去請太醫,我換身衣裳,叫馬車準備好,我要去烏拉那拉府。」

等烏蘭那拉氏回到娘家的時候,她額娘覺羅氏還躺在床上,家裡只有富禪的媳婦管著家,可她和富昌並著五格的媳婦都一個德行,直哭得說不出話來,府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烏拉那拉氏也頭疼的厲害,可現在烏拉那拉府一個能頂事兒的都沒有,她只能忍著頭暈安排娘家的事兒,四爺府里她一時倒是也顧不上了。

宋琉璃這邊已經好吃好睡了一天,今兒個臉色好了許多。

剛出生的小阿哥可能是在胎里養得好,第一天就睜開了眼,這會子已經轉著大眼睛到處看,雖然他現在還啥也看不見。

「額娘額娘,豆豆看我了!」大寶翹著小短腿趴在炕沿上,指著剛出生的弟弟道。

小寶抿著唇輕哼:「豆豆在看我,額娘,豆豆不好看。」

宋琉璃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你們出生的時候,比他還丑,豆豆大了就好看了。」

實際上因為豆豆是單胎,而且還晚了幾天出生的緣故,比一般小孩子紅通通皺巴巴的樣子好了不少,只是皮子有些泛紅,可皮膚是又嫩又滑沒什麼褶皺的。

「好吧。」小寶有些懷疑,可額娘也沒必要騙她,她小心翼翼戳了戳豆豆的小手,「額娘,姐姐叫大寶,我叫小寶,弟弟不該是小小寶嗎?為什麼叫豆豆?」

宋琉璃挑了挑眉,小小寶不該是小寶的崽兒嗎?

至於為什麼叫豆豆……

「來,額娘給你們講個過去的故事。」宋琉璃看著還一無所知的豆豆,拍了拍床榻,等兩個小糰子利落地爬到床上做好,她才帶著狼外婆般的笑容開口,「話說從前有座廟,廟裡有一群小和尚,有一天來了個香客,就問其中一個小和尚,小師傅每天都做什麼呀?小和尚回答說,吃飯修心睡覺打豆豆……」

大寶和小寶被宋琉璃這個故事逗得嘎嘎直樂,兩個人拍著在故事聲中已經睡著的弟弟,越想越樂,笑得前仰後合,後頭抿著唇偷笑的半夏趕緊上前,怕小主子們掉下去。

「豆豆好可憐哦~」大寶笑著趴在弟弟跟前,「為什麼都打他呀?」

宋琉璃笑眯眯地回答:「因為豆豆淘氣,他總是偷偷給其他小和尚在臉上畫烏龜,還把蟲蟲放在其他小和尚的鞋裡,還吃飯不洗手。」

大寶和小寶越聽越心虛。

小寶趕緊捂住自己的屁股:「小寶聽話,不打小寶。」

宋琉璃忍著笑點頭:「嗯,如果大寶和小寶聽話,就不打你們,豆豆要是聽話,也不打他對不對?」

大寶點頭:「嗯嗯,豆豆不聽話就打,聽話……親親!」說著她就快速在豆豆臉上親了一下,還嘿嘿笑。

「他睡得好乖哦,大寶獎勵他!」

宋琉璃眼神更溫柔了些,想要叫幾個孩子和睦相處,就得給他們找一個最合理的模式。叫姐姐帶弟弟,弟弟聽話護著姐姐,這是最好的模式,所以她早就打算好了給這孩子起小名叫豆豆。

至於說打不打……害,男孩子不打不成器嘛!

因為宋琉璃月子里用的膳食少油少鹽,不能陪兩個小糰子用膳,午膳前她便叫人帶著兩個小傢伙去用膳,豆豆也交給了新來的奶嬤嬤。

「你們仔細照顧著小阿哥,我虧待不了你們,別的我也不多說,若是有哪兒伺候的不妥當,你們自己知道是什麼後果。」宋琉璃淡淡地看著豆豆的四個奶嬤嬤,趁著她們都在敲打了一番。

幾個人自然是戰戰兢兢表了忠心,然後抱著肉乎乎的豆豆出了門。

「主子,年側福晉派人過來了,問若是您休息好了,是不是能跟您見上一見。」茯苓進門后,先在門口站著落了落寒氣,這才上前稟報。

宋琉璃臉色淡了不少:「許福呢?我叫他查的東西查出來了嗎?」

茯苓湊近了些:「查出來了,年側福晉大概三兩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據說是叫庶女給推進了水裡,還是年家的二少爺救她上來的,兩個人都差點沒挺過去,再往後就沒什麼奇怪的事兒了。」

宋琉璃嗯了一聲,喝著寡淡的燕窩香米粥,眼神若有所思。

沒什麼奇怪的聽葉為何會有那般功夫?既然能有個她,還有個重生的鈕祜祿氏,宋琉璃不覺得這奇遇之人只能是她。

畢竟年氏也是側福晉,歷史上還特別受寵,身子骨也沒那麼脆,怎麼可能一副隨時要死的樣子。

更何況從身份上來說,她們是競爭關係,年氏卻叫人幫她,在鏤月開雲時還意味不明的提醒她,宋琉璃也沒從年氏身上察覺出敵意,只有一個可能。

年氏是什麼人重生或者穿越,知道她是變數,也沒有爭寵的意思,這才幫她算是示好。

那她有什麼是值得年氏示好的呢?畢竟對方若是有奇遇,大可以跟鈕祜祿氏一樣想著把她拉下馬自己上。

宋琉璃挑了挑眉,大概想明白了年氏的心思。

「叫人跟聽雪院的人說,過了洗三再說吧。」宋琉璃眼神閃了閃,眼下四爺不在府里,豆豆洗三隻怕是要低調些的,可宋府的人怎麼也會過來,眼下見年氏倒是不著急。

「木蓮那裡怎麼樣了?」宋琉璃喝完粥拒絕了眼前的雞蛋,她實在是不愛吃雞蛋,噎得慌。

茯苓等半夏收拾起炕桌上的東西,才笑了笑:「都跟小蘇公公說好了,好生在外院呆著呢,只是眼下不好叫她回來,且得等爺回府。」

宋琉璃蹙起眉,隨即也沒多說什麼,她不可能叫木蓮受那麼久的委屈,更別說正院還隨時有可能鬧妖,可眼下也確實是在外院更安全些。

「這幾日冷了吧?多送些厚衣服厚被子和炭火過去,別叫她凍著了。」

茯苓點點頭:「您放心吧,我都去看了,有小蘇公公在,不敢有人欺負她的。」

「嗯,那我先睡會兒。」宋琉璃總算是放心了些,她身下還有些不爽利,乾脆躺下睡覺。

同一時間,年氏也剛用完膳,聽月叫人把屋裡收拾乾淨,奉上消食茶才開口——

「主子,琉瓔園果然是叫人偷偷去老宅那邊打聽,奴婢按您吩咐的,都交代好了。」

年氏眼神里多了幾分笑意,點點頭:「知道了,估摸著洗三后宋側福晉才會見我。你去庫房裡挑一挑,我記得二哥從西北那邊給我送來一整塊上等的軟玉,你找出來,當做給豆豆的見面禮。」

說到豆豆,年氏眼中笑意更深了點,妹妹這是對剛出生的小傢伙有多少怨念才會起了這麼個名字,這小傢伙以後估計要受折騰咯。

不過他們宋家的男娃子就該經歷風吹雨打,她倒是也不心疼,只是心裡盤算著,走之前怎麼也得找機會給大寶和小寶這兩個小天使送點好東西才是!

她正在心裡划拉著自己的好東西,聽葉靜悄悄進了門。

「主子,鈕祜祿庶福晉派人送了信兒。」聽葉眼神里閃過一抹諷刺,「奴婢看了,說是叫您幫福晉一把,叫李側福晉翻不了身,若是能叫宋側福晉也得了爺厭棄,她願意送上一條非常重要的消息。」

年氏有些不耐煩,剛收拾完烏拉那拉府那幾個玩意兒,好不容易有點好心情,這鈕祜祿氏又來噁心人。

「不是叫你自己看著辦么,別叫她有功夫折騰就行了。」年氏擺了擺手,對聽葉手中的紙條一點興趣都沒有。

聽葉依然面無表情:「她說若是主子不幫忙,只怕外頭是要收到些二爺那邊的消息。」

年氏眼神里閃過一抹冷肅:「那些東西還沒有收齊?」

「奴婢已經令年大帶著人滿京城都搜過了,但凡鈕祜祿庶福晉能接觸到的人和地方都查過,確實找到了幾封信,可那信是空白的,奴婢用各種法子都試過,沒字兒。」聽葉也有些想不明白,「扶香院內是沒有任何東西的,這個奴婢可以肯定。」

年氏冷笑出聲,鈕祜祿氏膽子確實大,玩兒聊齋玩兒到她這裡了。

「那就都不用管了,懷胎十月那麼辛苦,叫她早點生吧。」

其實年氏本來就不全信鈕祜祿氏的話,她做了那麼多年軍師,在黑三角形形色色的惡人不知道見過多少,像鈕祜祿氏這樣蠢的也不在少數。

這樣的人最是惜命,越惜命就越小心謹慎。

在大清這樣的地方,她絕不敢叫人知道她有問題,那所謂的後手和威脅,很有可能就是嘴上說說,以鈕祜祿氏的心計,絕不會把把柄親自交給別人,哪怕是死士。

只是以往年氏並不怕死,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可現在有了宋琉璃,一來她是投鼠忌器,二來她也捨不得就這麼死了,她還想著看自己的妹妹爬到這個世界的頂端呢。

聽葉點點頭:「奴婢知道了,晚上就過去安排。」

正好趁四爺不在府里,其他人也樂得叫有孕的庶福晉一屍兩命的空擋里,什麼都好操作些。年三配的葯,若是要叫太醫查不出來,只需要半個月功夫便可以成事兒。

洗三過後,年氏也沒多耽擱,這次她沒大張旗鼓的過來,反倒是入了夜才帶著聽葉進了宋琉璃的卧房。

「誰?」宋琉璃剛躺下沒多久,便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她對這種目光特別敏感,因為上輩子她也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後來才知道是她哥哥叫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霧)。

年氏立馬出聲,害怕嚇著宋琉璃,她聲音還特別溫柔:「是我,宋姐姐別害怕。」

宋琉璃:「……」

冷夜,女人,輕飄飄的聲兒,床頭盯著人……哪一條都是女鬼的配置好嗎?這開場白真是爛透了!

宋琉璃面無表情地想著,想要坐起身,然後身後飛速出現了一雙手,嚇得宋琉璃差點叫出來。

「奴婢伺候您起身。」聽葉聲兒也不高,她知道主子在乎宋側福晉,宋側福晉又剛生完孩子沒多久,自己起身指不定要難受的,這才趕緊上前伺候。

宋琉璃深吸了口氣,勉強控制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情,扭頭瞧著年氏懷裡還抱著個物件兒。

「你抱得什麼?」

年氏笑著坐下:「洗三我沒過來給豆豆添盆,好東西當然得留給豆豆,喏!我二哥從西北送回來的軟玉,給豆豆的。」

宋琉璃瞧著差不多一個足球那麼大的軟玉,又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年氏把軟玉放在床頭小几上以後,手心不自覺搓了搓膝蓋,每次跟妹妹說話,她其實都有些緊張,不知道為啥,兩個人總是莫名溝通不下去。

「聽葉你先出去。」年氏揮了揮手。

聽葉給二人都倒好了水,湊夠了夜話的配置,才輕輕從窗口飛了出去。

宋琉璃這下子知道聽葉上回怎麼進來的了,原來這個世界真有能飛檐走壁就是不喜歡走門的人。

「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年氏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輕咳一聲,笑著開口。

宋琉璃挑挑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特別放鬆:「不該是你自己說嗎?」

先撩者賤,又不是她小宋側福晉先示好,難道不該是年氏自己交代?

年氏噎了一下,隨即心頭髮熱,燙得眼眶都有些熱:「……」

這才是親妹妹哇!

上輩子身為宋疏寒時,他心心念念的不過就是自家妹子能對自己這麼不客氣,沒想到重活一回……無憾了!

「我跟你一樣,來自異世。」年氏勉強控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攥著拳頭思忖著開口,「而且,我前世是個男人。」

宋琉璃:「……」她忍不住朝年氏下半身看。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自幼便有了青梅竹馬,可雖心有所屬,奈何必須選秀,於是勞燕分飛。」年氏本來是大馬金刀坐著,看見宋琉璃的反應不動聲色換了淑女坐姿,眼眶那點子通紅也被她利用起來,當做是深情和心碎的標誌,看似極為正常道。

宋琉璃有些恍惚,成語……是,是這麼用的嗎?難不成年氏上輩子是蓋?

她知道今天是坦白局,可也不用這麼坦白吧?

沒必要,姐……哥……姐們兒,真的沒必要。

※※※※※※※※※※※※※※※※※※※※

小宋:總覺得年氏賤兮兮的~

年氏:是我是我是我!求不客氣!

小宋:……

年氏所謂的坦白不是要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說實話宋家的慫一脈相傳,他不敢。

本文沒有耽美元素,沒有耽美元素,沒有耽美元素,重要的話說三遍,這裡只是為了叫小宋相信自己很真誠,年氏才會這麼說的。感謝在2020-06-2820:58:29~2020-06-2823:42: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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