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我是要離開京城的。」年氏見宋琉璃神思恍惚,輕啟薄唇吐出了這幾個字。
宋琉璃眼中閃過瞭然之色,她知道年氏對她示好,坦白自己的來歷,是對她有所求,離開也在宋琉璃的意料之內。
「你怎麼就肯定我會幫你?」宋琉璃有些好奇地看著年氏。
年氏沒有忽略掉自家妹子眼神深處的戒備和審視,她心裡有些發苦,其實告訴宋琉璃她的真實身份是最簡單的法子,說不定還能化解上輩子宋琉璃對她和父母的誤解。
只是……說不定就意味著各種意外,好不容易重新見到妹妹還好好活著,還能這麼近距離的跟妹妹好好說話,年氏不敢說。
上輩子的年氏不怕死亡,不怕黑暗,也不怕意外,可現在她心裡跟灌了蜂蜜黃連水一樣,又苦又甜,這滋味兒叫她害怕太多。
年氏沉默也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對你沒有威脅,還希望你幫我離開,咱們之間供求關係不對等,掌控權把握在你手裡,就我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你值得信任。」
她特別認真看著宋琉璃,就著昏黃的燭光,恨不能把自家妹子現在這小狐狸般的樣子牢牢記在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靠近你會有親近之意。當然,這個感覺比較縹緲,你可以當做我把寶壓在了你身上。」
宋琉璃心神一動,看來不只是她感覺親近嗎?說不定年氏上輩子認識她。
宋琉璃張了張嘴,差點把這個問題問出來,隨即她眼神黯了下去,上輩子她是個多餘的人,也許不再有什麼牽扯會更好。
她甚至害怕知道自己死後,父母和哥哥是不是只覺得她愚蠢。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宋琉璃才靠在被子上問。
年氏也發現了妹妹的糾結,只當宋琉璃在考慮要不要幫自己,她眼神中悄悄瀰漫出一絲溫柔至極的笑意。
她主動把短處暴露到妹妹面前,就是希望宋琉璃能放心。
「鈕祜祿氏是烏拉那拉氏重生,你知道吧?」年氏沒回答宋琉璃的問題,突然問道。
宋琉璃遲疑了下才點點頭:「猜到了,弘暉是她害死的,她對正院太了解了。」
「鈕祜祿氏雖然不知道我的身份,可她知道我將來會詐死離開京城,她威脅我幫她坐實李氏在你生產時害你的事情,還想叫我想法子讓爺厭棄你。」年氏把鈕祜祿氏的打算直接告訴了宋琉璃。
宋琉璃輕嗤出聲:「她倒是天天睡不醒,夢裡也這麼貪心。」
年氏笑了笑:「烏拉那拉氏也是叫她算計的不輕,對你的身份只怕她也是有所了解的,若真是逼急了,叫她把事兒給捅出去,只怕更危險。」
宋琉璃皺了皺眉,年氏說的不無道理,即便四爺寵愛她,若是知道她身份有異,只怕心裡也會有芥蒂。
她低著頭思忖了一會兒,才抬起頭深深盯著年氏看,看得年氏渾身僵硬,笑都笑得不自在了。
「怎……怎麼了?」年氏雖然做女人做了十幾年,可她有時候還是搞不懂女人到在想什麼,尤其是自家妹妹。
宋琉璃被年氏磕磕巴巴的樣子逗笑了,她本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人,當初對著許福時如此,現在她也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不是一直好奇為何琉瓔園和鏤月開雲沒有蚊蟲嗎?」宋琉璃翻手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年氏。
年氏打開荷包,裡面是她見過的那種歇在宣紙上的墨符,她抬起頭眼神露出詢問之色。
宋琉璃瞧了那符篆一眼,突然問道:「你上輩子認識我嗎?」
年氏眼神一頓,忍不住捏緊了那符篆:「不認識……嘶!」話沒說話,她忍不住被燙的鬆開手,手心裡落下一團黑灰下去。
年氏目瞪口呆:「……」
宋琉璃笑眯眯地又遞過去一個荷包:「測謊符,懂吧?」
見年氏獃滯地接過荷包,宋琉璃才繼續解釋:「金手指嘛,你懂的。給你的是反轉符,若是鈕祜祿氏狗急跳牆,你只需要在心裡默念反轉傷害即可,到時候鈕祜祿氏會自食惡果,只是用完后也會有一些不傷及性命的反噬。」
年氏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荷包,想著小學雞互啄時代最出名的口頭禪,沉默了。
妹妹高估她了,她一直以為穿越重生就夠扯淡的,沒想到這個世界比她想得還要複雜,她……不想懂。
「驅蚊蟲的符篆,還有其他好用的……咳咳,是不是也給一些?」年氏很快壓下剛剛不小心暴露的忐忑,笑著抬起頭,「將來我要離開京城,少不得要在山水間躲藏一二,生活不易啊!」
宋琉璃翻了個白眼,又遞過去三張符:「取暖符,驅蚊符,六甲符各一張,更多就沒有了,這個也不是每一張都有用的,要靠運氣。」
年氏點點頭,既然妹妹這麼說,她也捨不得妹妹辛苦:「就帶著就行嗎?」
「嗯。」宋琉璃點點頭,既然都說到這裡,她也不用跟年氏客氣了,「烏拉那拉氏想著算計我,這筆賬我肯定要跟她算,鈕祜祿氏那裡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你好好坐月子,先把身體養好最重要,對了,我那裡有些上好的血燕,我叫人給你送過來,還有些冬蟲夏草和鐵皮石斛,都是叫人從山裡弄出來的,我叫聽葉給你送過來。」年氏大包大攬地點頭,隨即想到妹妹還在坐月子,忍不住就想往外掏東西。
宋琉璃壓下自己想要問年氏到底是誰的心思,胡亂點了點頭,說完了正事兒,她也困了,只眨了眨眼睛看著年氏。
年氏以為宋琉璃有話說,停下恨不能把心都掏給妹妹的衝動,忐忑不安地看著宋琉璃,甚至都不知道妹妹一會兒若是問她身份,自己該怎麼回答。
宋琉璃繼續眨眼,捂住嘴大了個哈欠。
年氏依然僵硬在原地,等著宋琉璃問。
「你可以走了,我困了。」宋琉璃沖著窗戶做了請的姿勢。
年氏垂著眸子鬆了口氣,她本來是想走門的,見妹妹示意,只能從窗戶跳了出去。
宋琉璃等年氏離開后,臉色才淡下來,她慢慢躺下,遮住眸中的思緒,上輩子她雖然有些同學和朋友,可也只是君子之交,能叫她產生親近感又想著對她好的……宋琉璃閉上眼睛,不再去想。
夜深人靜的時候,最適合心思紛雜的人睜著眼睛失眠,身在宗人府里的四爺便是如此。
蘇培盛送了棉被進來,也把牢房裡收拾的乾乾淨淨,還帶了些書進來,四爺過得並不算難受。
可隔壁的胤祥就要慘一些,他腿上受了傷,這宗人府大牢里沒有人會用刑,只得一個陰冷,即便是有棉被在,剛下過雪,那冷氣也是止不住往骨頭縫裡鑽。
今兒個一大早叫蘇培盛去看的時候,胤祥就在發燒。
裕親王請了大夫來給看過,也熬了葯叫胤祥喝下去了,可晚上的時候胤祥仍然躺在床上沒動靜,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
所有人都關在宗人府第六天了,誰也不知萬歲爺要關他們多久,甚至大伙兒都不知道是為什麼被關,只怕是叫理親王給連累了,這是敲打他們。
四爺忍不住想起宋琉璃來,聽蘇培盛說她生產的時候很不安穩,好不容他才生下個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
他心裡高興之餘,還忍不住運氣,烏拉那拉氏和李氏都不是省心的,只怕小狐狸要委屈壞了。
只希望烏拉那拉氏別太過分,要不然小狐狸月子只怕都要坐不好,好在他吩咐了蘇培盛看著,倒是不會出亂子。
斷斷續續胡思亂想著,四爺直到二更都過了才慢慢睡過去,他感覺也沒能睡多久,外頭就鬧騰起來了。
皺著眉睜開眼,才聽見是胤祥的福晉兆佳氏在哭。
四爺嘆了口氣,烏拉那拉氏這個當嫂子的,關鍵時候也顧不得看著些兆佳氏和完顏氏,倒是鬧到宗人府來,叫萬歲爺知道了,只怕是要更遷怒胤祥的。
四爺回來的路上就發現了,即便胤祥跟著出去對付叛軍受了傷,可萬歲爺就當看不見的,甚至都沒問過一句。
而胤祥一路上在馬車上養傷,卻越養越虛弱,四爺問,他也不說是為了什麼,只默默地流淚,叫四爺怎麼都逼問不下去。
「行了,十三福晉,別哭了,萬歲爺口諭,叫十三阿哥換個地方將養,走吧。」見牢房裡實在是哭鬧的不像話,裕親王才帶著人過來。
四爺趕緊起身搓了把臉,站到牢門前頭:「保泰,要送十三去哪兒?」
裕親王保泰抬起頭,見是四爺問話,苦笑著搖搖頭:「四哥別為難我,萬歲爺不叫說。」
兆佳氏本就哭得厲害,聽見這話踉蹌著站起來撲到牢門前頭:「裕親王,胤祥高燒不退,求您了!叫我跟著去伺候吧!」
保泰撓了撓腦門兒,有些發愁,萬歲爺可沒吩咐叫其他人跟著啊。
四爺敲了敲門:「叫兆佳氏跟著去,不然老十三有個萬一,到時候皇阿瑪指不定怎麼傷心呢。」
保泰聽見四爺這意有所指的話,知道四爺這是提點他。自打前幾年他阿瑪沒了,保泰剛擔任宗令沒多久,有些事兒也不知道該是怎麼個度,聽見四爺這話才反應過來。
到底是萬歲爺的兒子,不管犯了什麼錯,老爺子肯定不能看著兒子去死,真要出事兒了,到時就是他的責任,他可沒有自家阿瑪在萬歲爺那兒那麼大臉面。
「那十三媳婦你快回府收拾收拾,我叫人等著你們,下午再送你們過去。」保泰沖著四爺點點頭,對著兆佳氏吩咐。
兆佳氏擦乾淨眼淚,也不敢耽擱,感激地看了眼四爺,就匆匆忙忙沖了出去。
「四哥,你說皇阿瑪要關咱們多久啊?」胤禎蹲在門前頭,這會子也忍不住了,「再不放咱們出去,我家那個夯貨估計也要來哭了,她還懷著孕呢。」
後頭胤禟聽見這話忍不住嗤笑出聲:「你這點子出息吧,看著在外頭人五人六的,倒是叫你福晉拿捏得死死的。」
胤禎猛地站起身來,探著頭沖胤禟那個方向狂吠:「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就你府里那些鶯鶯燕燕的好?不還是叫董鄂氏提著鞭子抽得滿地打滾嗎?當咱們不知道是怎麼的?你敢動你福晉一手指頭嗎?」
胤禟本來是在床上躺著呢,聽見這話不樂意了,跟著罵回去:「怕媳婦你有理了是吧?我那是懶得跟我福晉計較,你看她敢跟我大聲說話不!」
「我那是疼我福晉,總比你叫丈杆子甩臉子好!」
「我呸!誰家側福晉懷孕了,爺們還得去給福晉賠不是的?」
「呸你大爺!你倒是不用跟你福晉賠不是,直接叫你福晉關門外頭人家不伺候你,你賠得著嗎?」
又來了,四爺捏著蹦躂得歡快的額角,跟對門兒的胤禩對視一眼,相互看不順眼的兩個兄弟頭一次心有靈犀,覺得弟弟們太欠揍。
這都什麼時候了,天天沒事兒就拿被窩裡那點子事兒吵架,每天都來這麼一回。要是牢頭嘴不嚴,估摸著過段時日大街小巷都知道皇子阿哥們是什麼玩意兒了。
所以才說,幾個不愛說話的都天天盤算著,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他們實在是不想再聽幾個弟媳怎麼厲害的事兒。
好在康熙也沒叫他們等太久,頒金節之前就把他們放了出來,也沒叫李德全過來傳口諭,就一大早讓保泰把他們轟出了宗人府大門。
直親王摸著已經開始刺手的腦門兒扭頭看了眼弟弟們,一句話沒說溜達著就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這放人放得突如其來,也沒個馬車和奴才接應著,一時間倒是叫他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四爺見直親王自個兒走了,他也沒理會別人,出了宗人府的巷子,走著回府,沒過多一會兒,胤禩就攆上來了。
「四哥,咱們明兒個去不去上朝啊?」都是天天鍛煉的人,走這點路也不至於喘,胤禩還是溫潤如玉地跟四爺聊著,就是形象……差了那麼點兒。
四爺面無表情:「你要是有事兒回,就去,沒人攔著。」
胤禩摸摸腦門兒:「你可別說,我跟大哥前段時間監國,是還沒來得及回稟呢。」
「嗯。」四爺點點頭,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胤禩見問不出四爺的話,也沒再試探,安靜跟在四爺身後,兩個人走了小半個時辰,四爺先到,兩個人也沒打招呼就各自回了府。
外門上的奴才聽見敲門的動靜,一開門說不出是驚還是喜,噗通跪在地上話都不會說了。
四爺也沒跟他們計較,獨自一人回了外院。
其實他是想著先去看小狐狸的,可是在宗人府那麼久一身的晦氣,他怕小狐狸擔心,也怕衝撞了孩子。
等四爺洗漱乾淨,下巴和腦門兒都刮的鋥亮時,府里便都知道四爺被放回來了。
其他人如何且不說,烏拉那拉氏驚喜之餘又有些慌亂。
「趙福成和春巧審得如何了?」烏拉那拉氏問劉嬤嬤。
劉嬤嬤皺著眉也是一臉發愁:「他們兩個嘴硬,已經餓了許多日子,該用的刑都用了,身上都沒個好皮子了,這樣也不肯交代,要不……」
烏拉那拉氏捏著額角有些拿不定主意:「先等等,沒有證據就叫他們死了,只怕李氏會攀咬,那丫頭的家人可都控制住了?」
「是,都叫人看著呢,挨個兒都交代好了,他們不敢亂說話。」劉嬤嬤趕緊回話。
烏拉那拉氏站起身來:「那就行,先去看看爺。」
沒等她們到外院,秦升就小跑著過來了:「主子,爺去了琉瓔園。」
烏拉那拉氏聞言差點咬斷了牙:「走,去琉瓔園!」
也不知道宋氏那賤人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勾得四爺連規矩都不顧,回來不去正院,不見她,倒是先去看一個側福晉!
烏拉那拉氏鐵青著臉往琉瓔園去的時候,四爺已經穿著嶄新的藏藍色棉袍進了琉瓔園的門。
他站在西廂房門口落身上的寒氣,順口問許福:「你們主子這些時日可還好?」
許福眼珠子一轉,手偷偷擱在後腿根兒上狠扭了下,才抖著跪下去,眼眶通紅:「主子其他的倒是還好,就是惦記著爺,這幾日連飯都吃不下去……」
四爺聞言立馬就往裡頭走,他實在是等不及了,本就想那小狐狸想的緊,聽許福說她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四爺真是恨不能把人兒揉成糰子揣在自己懷裡。
可剛到門口,四爺就聽見了宋琉璃不耐煩的聲音——
「又是雞蛋!又是燕窩粥!又是雞湯,我都要吃吐了!我又不用餵奶,給我點人吃的東西行不行?端走!」
四爺面無表情站在門口,心裡那點子熱氣和衝動都化成了風,順著窗戶縫嗖嗖飛走了。
他冷冷瞥了許福一眼,這就是狗奴才說的吃不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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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福:奴才儘力了~
小宋:我可以解釋~
四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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