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半夏端著炕桌一扭身就看見了四爺,她趕緊把炕桌放在旁邊給四爺行禮。
四爺面無表情地進了門,還沒說話,宋琉璃聽見聲兒扭過頭來,一看見四爺她都不用醞釀,眼淚唰就下來了。
她忍不住伸出了爾康手——大腿你終於回來了!
四爺:「……」
本就心疼這小狐狸,見她眼淚掉得凶,還伸著小手,怎麼不懂她這是委屈呢。
四爺捏著她的小手,上前將人攬在了懷裡:「乖,不哭了,爺沒事兒。」
「嗚嗚嗚……」他沒事兒,她有事兒!
從生產那會子開始憋著的氣,到這些日子吃不著好吃的東西,還有正院里那噁心扒拉的小手段,都叫宋琉璃委屈得恨不能嚎啕大哭。
可她知道怎麼哭才能叫人心疼,她死死揪住四爺胸前的衣裳,摟著他的脖頸兒,嗚嗚咽咽哭得厲害,像是不敢太大聲,憋狠了還得狠狠抽一口氣才能緩過來。
四爺心裡跟被人扎了跟釘子似的,他只能摸著宋琉璃的背安撫她,蘇培盛早就端著溫水在一旁伺候著。
「爺怎麼才回來啊!」宋琉璃抽噎了好一會兒,一開口眼淚又更凶了些,「我都叫人欺負死了……嗚嗚嗚!」
「不許瞎說!」四爺摸著宋琉璃腦袋的動作頓了一下,他不喜歡宋琉璃口中老說什麼死啊活的,聽著不吉利,「爺給你做主,乖乖,不哭了,仔細傷著眼睛。」
月子里哭多了傷眼睛,這還是說上次宋琉璃坐月子那其嬤嬤說的,四爺也不知道怎麼就記住了,這會兒也怕她傷著。
宋琉璃使勁兒在四爺懷裡蹭,眼淚鼻涕全蹭四爺新衣服上了。四爺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哄著宋琉璃慢慢停了哭聲兒。
先前想說什麼,四爺真是記不起來了,他一邊替宋琉璃小心擦著眼睛一邊輕聲問:「跟爺說說,怎麼就叫人欺負你了?」
其實四爺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他都這樣寵著琉瓔園了,又有蘇寶生在一旁看著,就算是對上正院里,只要不是小狐狸的錯,她想橫著走也不困難,怎麼還能叫人給欺負了?
宋琉璃哽咽著剛抬起頭,外頭許福的聲音就傳進來了:「給福晉請安。」
「嗚嗚嗚……」見烏拉那拉氏進門,不等她行禮,宋琉璃嘴巴一癟,又趴在四爺身上哭了出來。
這叫四爺心裡止不住的起了火,他剛才那一陣心肝寶貝的都白哄了。
「你先回去,爺晚些去正院。」四爺也沒太不給烏拉那拉氏臉面,只面無表情淡淡地吩咐。
可烏拉那拉氏不這麼覺得,她扶著劉嬤嬤的手,臊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手都氣得哆嗦,可她也只能僵硬地蹲了蹲身子,扭頭就走。
宋琉璃心裡冷哼,這才是剛剛開始!
要說前頭福晉在她生產時那一通鬧騰,宋琉璃雖然想跟正院算賬,可也不至於不能等慢慢來,畢竟福晉噁心人也佔個理兒字。
可宋琉璃萬萬沒想到這烏拉那拉氏噁心人還上癮,她隔一日就要派劉嬤嬤來看豆豆,還要問豆豆的吃喝拉撒,美其名曰關心琉瓔園。
作為嫡額娘,福晉又沒想著抱走孩子,宋琉璃也沒辦法跟福晉撕破臉,可她也不是軟柿子,第二次叫人把劉嬤嬤攔在了外頭。
即便是這樣,劉嬤嬤兩天一趟也不曾間斷了,宋琉璃清楚,福晉只怕是想著要噁心自己。
四爺被關進宗人府,若宋琉璃是還在月子里的本土選手,又擔心四爺,又要顧著孩子,還得受著正院的噁心,能坐好月子就見鬼了。
既然烏拉那拉氏如此不講究,那就比比到底誰更會噁心人,白蓮當不好,黑蓮還當不好嗎?
又一次把宋琉璃哄好了以後,四爺叫人端了兩碗高湯煮的蔥花面過來:「先吃點東西,吃完爺陪著你,不管誰叫你委屈了,爺都替你做主,好不好?」
宋琉璃想了想,可憐巴巴點頭:「好。」
她確實是哭餓了,而且她也怕月子里哭壞了眼睛,雖然不知道怎麼個壞法兒,可這個年代出點問題就是事兒,她很懂見好就收。
四爺那碗里還有些輕薄的牛肉片兒,宋琉璃這碗就只有點蔥油香氣了,鹹味兒幾近於無。
可即便這樣,喝了好幾天雞湯的宋琉璃也滿足得很,端著自己的小碗吃乾淨,在那其嬤嬤擔憂地目光里又喝了口雞湯,才皺著眉放下了碗。
「行了,這些時日就叫外膳房伺候著,叫外膳房看看月子里都能用些什麼,換些花樣來。」四爺雖然碗比宋琉璃大,吃得也挺快,很快就叫人收了東西。
不管是那其嬤嬤還是內院里膳房的劉管事,都叫四爺記在了心底。
也不知道是不會伺候還是不會來事兒,怎麼就不知道叫主子吃得舒心些?
四爺暫時先不去管這個,只叫外膳房伺候著,他換了身便袍才攬著宋琉璃躺了下來。
「爺,這樣不好吧?說是不吉利呢。」宋琉璃乖乖躺在四爺懷裡,戳著他下巴還用有點沙啞的小嗓音軟軟道。
四爺捏住她作怪的手:「凈惦記不該惦記的,跟爺說說,怎麼就委屈成這樣子了?」
宋琉璃哼哼了兩聲,倒是也沒添油加醋,把四爺離府後正院里乾的那些事兒都說了一遍。
四爺皺著眉思忖,雖說福晉這般有些嚴苛了,可從規矩上來說……倒是也算不得錯,只她在琉瓔園裡趁小狐狸生產時發作,叫四爺眼神暗了暗。
「您也覺得福晉這樣沒問題吧?她是福晉,我們是妾室,本就差著位分呢,她又用這樣的法子噁心人,我能說什麼?」宋琉璃撅起嘴來,「就是李氏,哪怕我不喜歡她,可一個上了玉碟的側福晉,叫奴才給押回去,這叫府里的人怎麼看二阿哥?雖說福晉有這個權利,可其他府里哪個會這樣對側福晉的?」
宋琉璃越說越生氣:「我一個封號側福晉,我的孩子我想怎麼養就怎麼養!她巴巴派人過來耍嫡額娘的派頭,不就是為了叫我坐不好月子?這是打量著老虎不在,猴子當大王,吃相也忒難看了!」
「要不是我在做月子,我一定叫人叉著劉嬤嬤賞頓板子出氣!」宋琉璃氣得抽出手繼續戳四爺,一點不瞞著自己的心思。
畢竟身為側福晉,若非說正院的奴才以下犯上,怎麼都能找到理由打那個刁奴一頓。可是她在床上出不去,這才十幾天,出去受了寒,倒是叫正院如意了。
四爺哭笑不得地任宋琉璃動作,他聽出宋琉璃的意思了,當主子的想處置個把奴才還是容易的,福晉就是趁著宋琉璃出不來才會叫劉嬤嬤過來。
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烏拉那拉氏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雖說她心狠手辣,可到底在外頭名聲是有的,在府里也端著架子賢良淑德得緊,四爺也不吝嗇給她些臉面。
現在他冷眼瞧著,自打烏拉那拉府敗落下去以後,烏拉那拉氏越來越……不顧臉面,雖說還端著些架子,可以往不屑的那些小手段也開始層出不窮,倒是叫四爺心裡也跟著噁心。
四爺跟哄孩子一樣拍著宋琉璃安撫她,等他心裡把事兒囫圇著思量的差不多,才感覺到胸口沒了動靜,低下頭去,宋琉璃已經皺著小巧的眉頭睡著了。
他眼神里多了幾分柔軟的笑意,輕輕替宋琉璃抹平了眉心,這小狐狸是哭累了吃飽了就睡,越發像個孩子。
四爺這些時日在宗人府也睡不安穩,見宋琉璃睡著他也有了些困意,本就是歇晌兒的功夫,他緊緊摟著懷中的溫香軟玉,很快放輕鬆睡了過去。
正院里烏拉那拉氏卻是氣得午膳都用不下去,更別說睡午覺了,她捏著一直在疼著的額角,煩躁得恨不能大吼大叫出來。
「葯熬好了,主子您先墊兩口點心再喝葯,不然是要傷胃的。」劉嬤嬤端著葯碗進門后,見主子偏頭疼又發作,心疼得厲害。
烏拉那拉氏勉強咽下去一塊點心,就直接端過溫熱的葯碗一飲而盡。
「弘易那邊怎麼樣了?」
劉嬤嬤笑著左右看了看,湊到福晉身邊:「大爺安排的人自然是妥當的,已經替了四阿哥身邊的小太監,以後四阿哥定會跟正院親近些。」
烏拉那拉氏鬆了口氣,可能是藥效到了,也許是聽了劉嬤嬤的話,覺得額角的疼痛好了許多。
只要在弘易身邊安插上人就好,弘易還不滿兩歲,這會子倒是也不著急做什麼,等以後他再大點,才好籌謀別的。
「我聽說弘昀這陣子身子不好?」烏拉那拉氏又捏了塊點心,壓一壓嗓子眼兒的苦味兒。
劉嬤嬤笑得更舒暢了些:「主子思量的不錯,這一番鬧騰,二阿哥擔憂著清風苑,其他人都當您想著對付李側福晉,倒是更方便咱們行事些。」
烏拉那拉氏冷哼一聲:「就是宋氏那裡,到底沒能叫她折進去。」
雖說月子里生氣是會影響身體康泰,可她也叫宋氏氣得不輕,說不上是誰贏了,這叫自認為算無遺策的烏拉那拉氏如同被迫咽了只蒼蠅,說不出的膈應。
「晚上爺過來,少不得要替宋氏做主,我身子不好,也該是時候好好將養一二了。」烏拉那拉氏冷笑道。
都以為她是娘家倒了沒底氣,這才昏了頭,一群沒有遠見的蠢貨,不就是叫爺厭棄一陣兒么?
她身為福晉,只要沒做得過火,不過也就是蟄伏一段時日的事兒。這時候若是四爺叫宋氏管家,其他人那裡再出了事兒……哼,她倒是要看看宋氏那個賤人是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氣!
四爺陪著宋琉璃用過晚膳便去了正院,如烏拉那拉氏所想,四爺沒給她好臉,尤其是李氏還從清風苑出來,披頭散髮跪在正院里哭求,更是叫四爺黑了臉。
具體的事兒估摸著只有正院和清風苑的奴才知道,誰也不敢多說什麼,總之第二天開始,福晉又一次卧床養病,府里的事兒仍叫那其嬤嬤管著,叫她跟宋琉璃稟報。
正好宋琉璃還沒出月子,那其嬤嬤也不用回莊子,仍在琉瓔園伺候著。
雖然四爺沒說什麼,可那其嬤嬤知道四爺是對她有不滿的,只是念著她年紀大些,許是主子給她求了情,才沒得任何懲處。
只是蘇寶生那裡,四爺回府第二天就叫人賞了他三十個板子,瞧著那架勢,很是得躺上一兩個月才能起得來床的。
心裡清明的那其嬤嬤經此一事,越發把宋琉璃當正經主子,再不敢怠慢。
不管有多少算計和動蕩,四爺一回來,這雍親王府就算是有了主心骨,很快就變得風平浪靜,所有的暗潮洶湧都被蓋在了明面下。
府里暫時算是安穩下來,朝堂上越恰恰相反。
頒金節后,萬歲爺命十二阿哥胤裪登泰山,代祀東嶽,滿朝嘩然。
雖說大家都剛從宗人府出來,可明眼人都瞧得出這是萬歲爺敲打兒子們老實些的手段,也沒幾個人放在心上。
理親王都沒機會住進剛剛完工不久的理親王府里,就連同妻妾和孩子在內,都被拘禁在咸安宮不得外出,弘皙那點子被封為皇太孫的希望也隨之破滅了個乾淨。
沒了皇太孫,滿朝文武少不得就得把目光放在成年的阿哥裡頭,這其中又以直親王胤褆最為矚目。
畢竟嫡子沒了希望,胤褆身為長子,是最名正言順的。可前頭萬歲爺曾經說過『胤褆當不得儲君』這樣的話,文武百官也都不是蠢人,自然不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排在後頭的誠親王胤祉,雍親王並著廉郡王府上都有各府的家眷上門。
四爺府里福晉病倒,管家的側福晉還在月子里,年氏走個路都像是要喘過去的樣子,李氏也叫福晉折騰的不輕,沒人能站得出來。
這正合了四爺和鄔有道的意,二人早就商議過,本就不準備蹚這個渾水,早早就閉門謝客。
這樣一來,沒了門路的人也只能往另外三人那裡湊,頒金節的宮宴上都是好一通熱鬧。
可萬歲爺突然把十二阿哥胤裪給提留出來,直親王和廉郡王且不說,剛剛開始飄起來的誠親王不幹了。
「怎麼就是老十二去呢?就算是大哥你也不該是老十二啊!」
「老十二跟在蘇麻喇姑身後頭長大,看著倒是淡泊安靜的主兒,悄摸地討好皇阿瑪,輪得著他么你說是不是啊?」
「我早就知道老十二不是個好東西,從來沒看見他說啥,可好事兒從來落不下他……」
直親王本來還對萬歲爺的旨意有些詫異呢,出了宮以後,一路上叫胤祉拉著不停地念叨,胤褆心裡再多詫異都沒了。
愛誰誰,只要不是胤祉這個混蛋就行。
「你要是想去就跟皇阿瑪說,別跟我這兒念叨個沒完,你這長得胖也不能跟個老娘們兒一樣吧?別人腆著臉你腆著肚子有意思沒意思?」見胤祉還想拉著他去酒樓念叨,胤褆翻了個白眼。
胤祉叫胤褆這番話氣得坐在馬上直運氣:」我,我還不是為老大你鳴不平嗎?真是不識好人心,你不識……「
「滾滾滾!別當別人都是你府里那些女人呢,個個樂意哄著你玩兒!」胤褆冷哼一聲,直接策馬跑了。
胤祉氣得狠狠甩了甩鞭子,左右瞧了瞧,見路上沒什麼人這才憋著氣灰溜溜回了府。
等他走沒了影兒,四爺才帶著蘇培盛從樹後頭出來,騎著馬溜溜達達往回走。
要說如果其他人都有機會,胤祉是肯定不在萬歲爺考慮範圍內的,偏偏他自個兒感覺不出來。
也不知道榮妃娘娘是怎麼教的,他這個三哥從小就小心眼愛念叨,膽兒還小,惹著弟弟湊他一頓就回榮妃宮裡哭,好在榮妃倒是沒帶著孩子找上門過。
等建了府以後就愛個風花雪月的,還好吃懶做,胖得沒個樣子,萬歲爺是已經不對他抱希望了,不然見他一回罵他一回。
四爺是不想招惹誠親王的,胤褆還能罵上兩句,四爺聽胤祉念叨只想打人。
「去燕鳳樓給你宋主子買些薩其馬回去。」四爺沖著蘇培盛吩咐。
這幾日宋琉璃胃口不太好,也不知道是那日哭狠了還是嬌氣,反正是挑得厲害,哪怕他陪著用膳也吃不多,四爺下了朝就叫蘇培盛去給尋摸點小吃,宋琉璃倒是樂意吃點。
蘇培盛顯然也是習慣了,當即就叫人騎馬去買,等回府後,聽說十四阿哥上門,四爺挑了挑眉。
「先把薩其馬給你宋主子送過去,跟她說我陪她用晚膳。」四爺隨口吩咐完,才回了外院。
四爺剛進屋,胤禎看見他,就趕緊起身湊過來見禮。
說來也怪,自打上次胤禎在四爺府里挨了打,就再沒來過。因著胤祥見到他挨打,他有陣子總找胤祥的麻煩,一來二往的兩個人倒是關係好了些。
眼下大伙兒都被放出來了,只有胤祥還沒回府,胤裪又被萬歲爺委以重任,胤禎原來的差事倒是辦完了再沒下文。
為了自己,也為了胤祥,胤禎這才忍不住來找四爺。
人顯然都是會吃一塹長一智的,胤禎知道自己的屁股在四爺府不太保險,這一回就規矩了許多。
「四哥忙不忙?剛從外頭回來挺累的吧?」胤禎站起身還扯了個特別真誠的笑。
四爺沉默著坐在軟榻上,看胤禎跟看傻子一樣:「不都剛從宮裡回來么,你說呢?」
胤禎:「……」
討好親哥哥怎麼就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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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那其嬤嬤你也是老人了,怎麼就這麼不會伺候,怎麼能叫小狐狸一直吃雞蛋,喝雞湯和燕窩羹呢?就不能來點別的?
那其嬤嬤哭:這還不是怪作者,丫一單身狗也不知道怎麼叫孕婦月子里吃的更豐富些,還暗戳戳查著呢!
枸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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