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認不清的內心

「如果不是因為我總是跟你說很過分的話，你的病情也不至於會惡化得這麼快，怎麼能說跟我沒有關係呢？」

胡悠悠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半分猶豫，同時也抬眸看向了他，而且目光顯得十分堅定。

這一瞬間，李月明的心又如同遭受了一次重擊，變得更沉、更難受了。

儘管他知道這樣的回答並不代表她心中真的只有愧疚，最多只是不願承認還有其他因素，也不願看清自己的內心而已，但她故作堅定的眼神和刻意疏遠他的態度還是傷到了他，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沉默片晌后，他才故意冷著臉道：「不管怎樣，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如果你只是因為愧疚才特意跑來照顧我的話，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我是該走了，待會還要上課，我可不想為了你翹課。」胡悠悠故作沒心沒肺地道。

其實她真的很想奪門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他的視線，但她不能表現出慌亂的情緒，所以她只好盡量放慢腳步，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門口走。

握住門把手后，她又盡量放輕了手上的動作，一點一點地把門拉開，不讓門發出明顯的聲響。

從病床到門口，不過幾米的距離，胡悠悠卻愣是花了一分多鐘的時間才走出重症監護室，順手關上房門。

在門外的過道里時，她仍然走得比較慢，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出了醫院，走到了人少的大路上時，胡悠悠便不管不顧地狂奔起來，就像是在突如其來的暴雨中趕路一樣，感覺身邊的一切人和物都模糊掉了。

她什麼都看不清，也無意看清。

她什麼都聽不清，也無意聽清。

因為此刻的她在不停質問自己，腦海中充滿了無聲的咆哮。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一切都說清楚了，為什麼我的眼淚停不下來？為什麼我會覺得心裡很不舒服……為什麼啊！」

當她開始奔跑時，眼底酸澀的淚水便再次涌了出來，而且不論她怎麼安慰自己，都止不住。

迎面的風不停掃過她的雙眼和兩頰，卻沒有像歌詞說的那樣把眼淚都風乾，因為她的淚水太多了，彷彿是要把以後幾年的淚水都「預支」掉。

或許，只要哭夠了就不會再流淚了，也或許，只要真的變得冷血無情就不會再流淚了。

只可惜，她兩者都做不到。

一口氣跑出將近一里路之後，胡悠悠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靠著一棵綠化樹的樹榦休息了一會。

可能是「運動發泄法」確實有一定的效果，出了一身汗后，胡悠悠終於止住了淚水，也徹底冷靜了下來。

望著茂密枝葉遮擋外的破碎天空，她不禁微微嘆息，暗道：「李月明，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

重症監護室里。

李月明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頭，抱著雙膝「發獃」。

「我真的活不過三個月了嗎？」

徘徊在他心間的漸漸只剩下這一個問題，而且他自己此時也無法確定最終的答案。

「如果這是真的，那……是不是將悠悠讓給他更好呢？」有些心灰意冷的他又想起了梓桐。

雖然李月明不知道梓桐是不是也像他一樣深愛著她，但至少他知道梓桐是胡悠悠的竹馬，不說深愛她，好感總是有的，而且胡悠悠一點也不排斥梓桐，完全可以有進一步的發展，如果他們兩個能在一起的話，也算得上是一樁美事。

「悠悠，我原想儘可能多在你身邊陪伴你，不再離你遠去，可沒想到心魔現在竟然如此猖獗，寧可自損八百，也要傷我一回……」

李月明在腦海中幻想出了屬於曾經的胡悠悠的燦爛笑容，越覺心中苦澀，暗道：「如果這是在神龍大陸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不必再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用掩藏心魔的存在，你應該就能理解我了吧？」

「如果我們之間能少一些猜疑，多一些信任，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誤會了呢？」

……

逸夫樓，201室。

「悠悠，你是中午沒吃飯嗎？」青悠揚看到胡悠悠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個看起來不太新鮮的菠蘿包大啃特啃，忍不住問道。

「嗯。」胡悠悠頭也不抬地回道。

「為什麼不吃飯呢？今天中午的時間不是很充足嗎？」

青悠揚深諳「事出必有因」的道理，所以她覺得這事肯定有問題。

「本來是打算做飯，但後來出了點意外，就沒時間煮飯菜了。」胡悠悠啃完了第一個菠蘿包，又掏出了一個差不多大的菠蘿包，一邊撕第上面的塑料紙，一邊情不自禁地吐槽道：「其實要不是因為想起來自己沒帶書，我很可能就直接過來了，真的是差點趕不贏，還好搭上了公交車。」

本來胡悠悠也想過可以打電話給青悠揚，讓她多帶一個筆記本，借給她「裝裝逼」，矇混過關就好，但從時間來看，回家一趟也來得及，所以胡悠悠還是選擇了跑回家拿書，順便在路上買了兩個低價處理的菠蘿包。

之前，李月明完全不知道胡悠悠為了陪同他去醫院，連中飯都沒吃的事，如果他知道的話，此刻就不會是在自怨自艾，而是懊悔和心疼了。

「什麼意外？」青悠揚打算刨根問底。

「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胡悠悠說著，又啃起了菠蘿包。

這種大約60克重的菠蘿包，如果是當中飯吃的話，兩個還不足以支撐她一整個下午所需的熱量，但現在已經四點多了，離晚餐時間不遠，所以胡悠悠只買了兩個。

「那就長話短說唄！」青悠揚沒有看出其實她只顧著吃麵包就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依舊興緻勃勃地道。

「簡單來說，就是李月明又進醫院了。」胡悠悠不露聲色地回道，顯得不以為意。

關於李月明有可能活不過三個月的事，她不想讓青悠揚和梓桐知道，因為這種「秘密」太沉重了，她想先一個人擔著，除非李月明願意讓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

「啥？他上午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青悠揚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