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肆
大街上空空蕩蕩,夜色沉寂,隱隱只能聽得到十分渺遠所在似乎有雜亂聲。
街上靜的似乎能讓人產生幻覺,就連河柳縣曾經最紅火的酒肆中都只有一個漁夫打扮的人靠著牆坐著。
酒肆的櫃檯上有一道刀痕,掌柜的中年人柳大植無意識的用手摩挲著刀痕,神色恍惚的把酒遞給從門外進來風塵僕僕的兩個青年,接過錢,坐回去。
半年前,這裡有過一場大戰,河柳縣被敵國攻破,敵國的兵在縣子里燒殺搶掠,侵,犯了他的妻。
他的妻賢良淑德,一心一意孝順公婆,把家裡的事情操辦的妥當,酒肆的生意也紅紅火火。
二人自小毗鄰,青梅竹馬長起來的,當年他繼承父親酒肆,家中略有薄財,十里紅妝把新娘子迎了去,婚後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可惜…全給那些渾人毀了!
妻受辱,被搶到軍營里,當晚掐死了一個兵,跟那人同歸於盡。
他當時外出買米,妻子看店,出門前闔家歡樂,出門回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孩子沒了,父母沒了,妻被搶了…
「那個魔修不大可能到這裡來,這小鎮太偏僻了,魔修拘魂煉化為己用,即便是屠了這裡,也拘不到幾個魂。」
楊彥身形挺拔,容貌英朗,拿了酒就坐到一邊凳子上去,同一旁的藍衣青年傳音道。
在外人看來,二人不發一言,光互瞪了。
那藍衣青年跟楊彥的風格大有徑庭,只見他手執摺扇,玉樹臨風,翩翩君子,做文士打扮,衣袍雖然沒有太多綴飾,料子卻隱隱泛著流光,廣袖之上散落著幾片竹葉似的銀色痕迹,連成兩字:杠精。
「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了嗎?我看也並非不可能啊。那魔修是築基巔峰修為,善於煉魂,隱蔽身形,因為所做之事天地不容,逃到凡間作亂。要不是半年前這附近打仗他過來收魂鬧大了,恐怕三宗六派也不知道他消息。
所以你怎麼確定他不會為了隱蔽而故地重遊?你憑什麼肯定?」
時誨唇角微勾,放下酒杯,整理儀容,義正言辭的開杠。
「你有什麼證據他來這裡殺不了幾個人嗎?你知道這個鎮有多少人嗎?」
楊彥鬱悶了半晌,回過身子去,斷掉傳音不再聽。
自從他拜入摸魚子座下后,先隨外門的人學了幾天基礎,又被師父召回去,被帶進一個時間流速緩於外界的法器里修鍊。
不知道他在裡面砍了多少怪,不知道他在裡面打了多久坐,他只知道自己出來時就鍊氣九層了。
此後他去外事堂接了一個宗域任務結果失敗了,師父說他心性不行,讓他多歷練,於是他又被派上一個宗域任務。
各大宗門都有世務堂,互相連通,一般會懸賞邪修人頭,靈草神丹什麼的,供宗門子弟歷練用,可賺取靈石。
由於他這個修為能接的任務暫時被其他人接完了,他只能選了一個追殺築基期邪修的合作任務,畢竟他能奶也能近戰,身上裝備也不差,本身天資也很好,越級挑戰沒問題,總歸死不了。
沒想到到了跟隊友見面的地方,他這才發現還是杠精派的熟人。
沒錯,正是時誨那個御劍都能從空中掉下來,除了嘴炮啥也不會的杠精。
楊彥本來挺高興的,但沒想到時誨原先有閑漁子在身邊還克制了許多,一旦沒有長輩制止就杠起來沒個完。
二人抬了一路杠,每次楊彥都給杠的說不出話還賊不爽。
他算是明白為啥臨行前得知和他一起去做任務的人是杠精派弟子后,同門會給他那麼多關懷憐惜的眼神了。
逍遙宗的人最為不羈,碰上杠精派的人被抬杠的概率最高,幾乎每個弟子都碰上過那麼幾個杠精。
「你怎麼那麼能杠?給你一個支點,你是不是能杠動真元界?」
楊彥向他怒目而視。
「支點是什麼東西?」時誨有些不解,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
楊彥這才想起來自己穿越了,不能跟修真界的人講初中物理。
「支點是你不知道的東西。」
「你又不說怎麼證明我不知道,你怎麼知道支點不是我所知道事物的別稱?」
時誨得意洋洋的抬杠。
「言毓,師侄,別抬杠了。」
二人抬杠時,酒案一側角落中突然響起一道幽深的聲音,閑漁子拿開蓋在臉上的斗笠,用斗笠敲敲桌子,示意一進門就互懟得不亦樂乎,完全沒空注意別人的二人看她。
「啊!鹹魚師叔?」楊彥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兒?」
閑漁子湊過來道:「我好容易來凡界遊覽一遭,誤入山中一隱世小村,住了些許時日,現今是與裡頭的張大夫一併尋路到這採購些用品,順帶在酒肆喝幾蠱,誰料碰上你二人在此爭吵,話說你倆咋又湊一塊了?」
「當年你們就同路了那麼一會就杠個沒完,是沒抬杠夠還是要怎麼樣?時小友你抬杠是門派風俗,那楊彥你跟他杠啥。」
楊彥嘴角抽搐兩下,說道:「就像是你看見酒忍不住要喝一樣,我也忍不了聽杠精說話。」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前輩看見酒忍不住要喝?你又不是前輩怎麼知道前輩看見酒忍不住要喝?」
時誨下意識的反問道。
閑漁子剛端著瓷碗準備喝,聞聲動作僵硬在原地。
她放下酒,語重心長的說道:「咱吧,凡事不能想當然。我還真見了酒忍不住喝,嘴饞,沒得救了。」
話罷,她把碗中清澈的酒液倒進口中,慨嘆一聲好酒。
時誨沉默了許久,楊彥也沉默了許久,終於道:「來,我們換個話題。」
「話題不用換,我們杠精永不認輸!」
時誨正在心裡尋思抬杠的話來著,哪兒容得換話題啊
他的腦細胞不要錢?
「行,你繼續說。」閑漁子樂呵呵的又給自己倒上一碗酒。
「哎哎哎您少倒點,我就帶了這麼點銀錢……」楊彥連忙阻撓。
「你身為修仙者要清心寡欲。」閑漁子抬手端著酒躲過他的動作,徑直送進了嘴裡,酒絲毫未灑。
「第一戒殺,第二戒盜,第三戒邪淫,第四戒妄語,第五戒酒…五戒來一遍,保證你成仙。」
「師叔你別鬧,小心我告我師父,我師父還成天喝酒呢,喝酒了就說胡話呢!你還搶我酒喝,小心我告師父!」楊彥急眼道,這家的酒回味悠長,是難得的好酒,他還沒喝幾口呢就快給閑漁子喝完了。
「摸魚聽了你的告狀只會和我一起喝你的酒。」閑漁子摸摸他腦袋,溫和一笑。
「你們看看我!我還在這呢。」時誨不滿的發出聲響吸引二人注意力。「我想到怎麼反駁你了!」
「你何苦要反駁我們呢?言語之爭,搖唇鼓舌不過勞累你的內心,讓你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論點被人反駁,從而讓你身體疲累精神勞苦罷了…」
閑漁子眼睛一眯,酒碗放下,吐出一口濁氣,微微搖著頭說道。
時誨心知自己不能跟閑漁子講道理,講道理他講不過閑漁子,不講道理他也打不過閑漁子,被塞了幾句就只得轉移話題。
「行行行,那換個話題,我們是過來誅殺一築基魔修的,不知前輩可曾有線索?」時誨傳音。
閑漁子搖搖頭,還不待說話,就見一中年男子腳下運著輕身功夫從街上奔進酒肆,氣喘吁吁,頭髮散亂,宛如一隻癲狂的二哈。
「閑漁子,柳河縣將破,我們快跑!」張乾顯氣喘吁吁聽在桌前,抓過人就道。
「哥們,你搞錯人了。」楊彥被他一把抓過去,見這人面色赤紅,汗流浹背,看起來也不大聰明,連忙解釋道。
「等下,你且說清楚。」
時誨聞言,找了個空碗倒上一杯米酒遞給他,讓他緩緩神后解釋清楚。
上次邪修作亂就是借著戰亂搞事,說不準這次也一樣。
張乾顯接過一飲而盡,正想開口,忽然腳下一軟,踉蹌一步被時誨扶住。
他肉眼可見的形容枯槁起來,隱隱有一股只有修真者才能見到的白氣從其身流出,連成一條微不可見的細線,飛入空中不見。
閑漁子猛然起身,往他身上一拍,細線一瞬間斷裂。
「咳…」張乾顯咳嗽一聲,本來常年採藥上山,還用藥物調養過的身子彷彿一瞬間虛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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