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大選
()姚朔解穴之後精疲力竭,幾乎是被下人扶著出來的,此時的他急需回府好好歇息,他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可偏偏不湊巧,他剛出房門就遇見了江夫子。
江夫子依舊一把摺扇,一身有些舊的儒衫,笑得好不純良:「喲!姚太醫這是怎麼了?」
姚朔心中暗恨,打死他也不信江夫子會不知道他怎麼了。他素來要強,感覺身子緩了過來,便甩開下人攙扶的手,勉力靠自己站著,假笑道:「近來天氣涼了,姚某受了風寒,幸得殿□恤,留姚某在燕王府休養幾日。」
江夫子故作瞭然地點點頭,關心道:「那姚太醫現在可是康復了?」
「自然是康復了。」姚朔恨恨道。
江夫子卻是一臉不信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道:「江某瞧著姚太醫這病怕是還重著呢,面色蒼白,額冒冷汗,雙腿打顫兒,你太醫院院使,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別硬撐著!江某這就去請示殿下,允你留在燕王府多休息幾日!」
姚朔連忙拽住他,他在這燕王府生不如死地過了三天三夜,此時恨不得立即逃得遠遠的。要不是……要不是他穴道剛解,全身發麻,行動不便,他如何也輪不到這個笑面狐狸笑話!
江夫子一臉不贊同,「姚太醫,你千萬別多想,殿下不是那等吝嗇之人……」
姚朔立即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姚某回府有要事……」
江夫子卻是一臉瞭然:「你是院使,就算一個月不去太醫院,太醫院也不會癱瘓,陛下身子也好得很,並未召太醫。據江某所知,令尊已經離京,如今姚府只有你一個主人。宮中無事,府中無事,你又有何要事呢?江某就知你多想了,殿下雖然看起來冷麵冷心的,事實上的確是冷麵冷心的,但對下屬並不吝嗇,你多留幾日無礙的,別看她整日板著臉就以為她不好說話。你瞧你站都站不穩了,哪裡還能趕回去,還是留下罷。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江某這就去幫你說!」
說罷他轉身欲走,卻被姚朔死死拽住。
姚朔雙目灼灼,我沒有多想啊混蛋!
江夫子還欲多言,姚朔死死地看著他的摺扇,咬牙道:「扇面上的景色姚某卻是親眼見過的,林澤湖,就在瑤山附近。江夫子對瑤山的執著真是令人驚嘆!」
江夫子聞言一訕,正欲開口,姚朔豈能讓他顧左右而言他,搶先說道:「這扇子想必沒在燕王殿下面前扇過罷,嘖嘖!」
江夫子強笑道:「其實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養病還是在自個兒家裡養才好得快,江某就不耽誤姚太醫回府的時辰了。」說罷還暗示下人扶著。
姚朔終於鬆了口氣,在下人的攙扶下慢慢踱向門口的方向。
江夫子忽然笑道:「對了,江某聽說京郊有一處溫泉被圈了起來,建了館子,姚太醫何日有空閑與江某一起去見識一番?」
姚朔忍不妨地趔趄了一下,一言不發,腳下卻走得越發快了。
江夫子見狀笑得更加歡快,手中摺扇也扇得快了些,正好瞥見扇面上的秀麗景色,不禁嘆道:「好利的一雙眼!」
可惜太過年輕,雙翼折斷是意料之中的事。
九月,秋高氣爽,燕王殿下終於病癒上朝。
左相大人瑰麗的雙唇微啟,刻薄的話便如珠子一樣成串地往外冒:「燕王殿下終於來上朝了!臣聽說殿下舊傷複發,本還有所擔憂,今日看殿下容光煥發,氣色甚好,終於把心放下了。想來殿下身嬌體弱,這是尋了個由頭避暑呢,果然是皇家貴胄,臣這樣小門小戶的自然不如殿下會享受!」
百年書香門第雲家,如今家主正是左相大人的父親,文淵閣大學士雲折柳,長媳乃鄭親王嫡女鄭環郡主,嫡親的侄女雲思緲在先帝時入了宮,后貴為貴妃,便是如今的雲太妃,長孫雲諳高居禮部侍郎一職,娶雲太妃之女三公主為妻。雲大學士那些在朝為官的兄弟子侄暫且不論,如今幼子云澤又高居左相一職,位極人臣,可謂一門顯貴。這種世家也是小門小戶,想來大燕也沒有高門大戶了。
眾大臣低著頭,儘力不引這二位貴人注意地加快了腳步。只要有左相大人在,他們的寒毛無時無刻不豎得挺拔,如今還有個冷若冰霜的燕王殿下在,他們頓覺今年的冬日來得太早了些。
雲澤略有些遺憾地說道:「殿下不在朝中,臣可是有些孤獨呢。」
滿朝文武除了幾個老的,都不敢直視於他,只有這位燕王殿下從來都是無畏地看著他,明明看著他,眼中卻沒有他。如今朝中,三公幾乎不問政事,老臣們老奸巨猾的,萬不會在新帝立威的時候強出頭,其他官員或是不敢或是別有心思,在這個關頭也是夾著尾巴做人,如今朝中他一人獨大,實在無趣得緊。
無雙看著他,面上冷淡如昔,意味深長道:「左相原來如此思念本王么?」
此話一出,路過的官員有幾個定力不佳的立即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咳了一聲又連忙把嘴捂住,加快腳步,深怕被遷怒。
就連雲澤自己,都意外地面色凝了凝,都道燕王殿下任意妄為,視聲名於無物,原來竟是如此厚顏么?
他乾笑一聲,面上又堆滿諷刺而魅惑的笑,「是挺思念的,思念得無法用食無法入睡,滿腦子想的都是殿下,想來是得了傳說中的相思病了。」
比臉皮厚,左相大人未必會輸!
路過的官員連忙默念「非禮勿聽」,困擾多年的老寒腿頓時不治而愈,健步如飛,竭盡所能地離這兩位破壞力氣場極其強大的大人物遠遠兒的。
這兩位無視驚慌而過的眾官員,依舊不快不慢地走向金鑾殿。
無雙果然是個定力極佳的,面上絲毫波動也無,淡聲問道:「左相思念本王什麼?」
雲澤雙目流轉,輕笑:「自然是思念殿下那雙沾滿了鮮血的玉手!」
此言卻是暗指無雙殘暴嗜殺、手下冤魂無數了。
無雙絲毫不惱,頷首道:「左相果然好眼光,本王也覺得這雙手極好,可以將自己所要的緊緊握住,可以將自己厭惡的徹底毀滅!」
雲澤冷笑道:「朝局詭譎,殿下就不怕天理循環報應到自己身上么?」
無雙絲毫不在意這已經是詛咒一般的言語,「無妨!大燕國只有一個燕王,只要本王還是燕王,本王這雙手便能握住天下!」
以燕王的性子,本是絕不會說出這等狂妄之言的。可偏偏是這狂妄之言成功地將雲澤噎住了,令他直到進了金鑾殿也未說出話來。
新帝登基不過半年,叛亂的皇親國戚去年被燕王一網打盡,禍亂兩朝的寧家因寧王病逝而樹倒猢猻散,早已埋下的後患如今還未顯形,有些勢頭的幾股勢力在前些日子燕王殿下「舊傷複發」之時被新帝揪著錯處殺雞儆猴,如今安分了許多,秋闈方歇,朝中的確沒有什麼大事。
但無事不代表無人啟奏,正因為無大事,眾臣才奏得越發勤快,無非是圍繞著選秀、皇嗣這兩個合二為一的永恆主題。當然,也有一些熱血的或是曾經被寧家壓迫過的官員還是不肯放過寧王的孫女,如今宮中的那位顏嬪,多次奏請皇帝,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皇帝不要為美色所惑,斬草除根。
今日也不例外,在皇帝燕瑞駁回廢掉顏嬪的奏請后,眾臣的重點便是大選。燕瑞做太子之時便極為自製,妃嬪並不多,因而顯得後宮勢力寒酸了些。若是燕瑞還是太子,眾臣或可贊曰「勤勉自持」,可如今他是皇帝,是整個大燕國的主宰,後宮絕對不能如此寒酸,更何況這位已經而立之年的陛下竟無一子半女。
在眾臣的圍攻下,燕瑞無可奈何地宣布:「依眾卿之見,為揚天子之威,為皇嗣傳承,舉辦大選,擢賢良女子充盈後宮!」
眾臣見陛下鬆了口,齊齊地鬆了口氣,接下來便是討論大選的規格。因是新帝的第一次大選,隆重是必須的。動亂了近兩年,如今大燕國有不少地方還未緩過氣來,急需一場重大的國事來鼓舞人心,且新舊交替,也該處處新氣象了,因此此次大選意義非凡。
要簡單極難,要隆重卻很容易,文武百官激烈爭執了一個時辰,終於將規格與大致程序定了下來。規格比照文帝十五年的大選,且只能更為隆重,程序還是老一套,十月起各郡縣開始選,選中之人仔細□,再次篩選,明年二月將最終確定的人選送至京城,由宮中的教習嬤嬤教導一月後,方能參加大選,通過五道程序后,最後由皇帝及後宮嬪妃挑選,最後留下的便是采女了。
規格與程序定下之後便是商討此次大選的總負責人,不過爭辯了一個多時辰還未定下。原因無他,想要謀得此職的官員甚多。雖然只是個臨時的差事,但誰都知道這是個肥差,既可為自家親戚開後門,也可收取適當費用為別人開後門,人選得多些,既是造福皇上,也是造福那些姑娘,是好事。
燕瑞揉了揉額角,最終拍板:「此次大選由燕王全權負責!」
那哪成啊!燕王是女子,辦此事不太合適,且女子看女子的眼光必然與男子不一樣,要是她選的都是跟她一樣冷得能凍死人的,皇上還怎麼親近,怎麼生皇子?
雲澤冷眼看著眾臣爭得面紅耳赤,不禁看了那始終擺著一張冷臉的燕王一眼,她的確定力極佳,想必是個心志極堅之人,不愧是皇宮裡出來的。抬頭看一眼面露疲色、不時揉著額角卻雙目清明的天子,心中冷哼一聲,這些人爭得醜態畢露,不但也爭不到他們想要的,還讓陛下暗中看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果然,燕瑞定聲說道:「吏部侍郎李晏輔佐。」
眾臣還欲反對,燕王冷冷地掃上一眼,握劍的手緊了緊,眾臣自然住了嘴,更何況還要顧忌李太師,只得作罷。也有少部分心態調整得極好的官員此時已經在猜想皇上這個決定是否另有深意,是不是暗示燕王殿下與李小公子即將喜結連理?
眾臣精疲力竭地散朝,陛下有令,燕王留下。
御書房裡,燕瑞體貼地命人為無雙上一碗燕窩,兄妹倆靜靜地吃著。
待萬吉將碗收下去,燕瑞才道:「無雙兒可有疑惑?」
無雙搖頭,她派出去的查探寧王爪牙的龍衛都回來了,暗線藏得更深,暫時挖不到,明線卻是查到不少,但這些人卻不能直接殺掉。新帝登基不過半年,突然不明不白地死掉這麼多官員會引起恐慌,只能光明正大地安個罪名處死。她主管選秀,必然要到民間走一趟,處理這些事兒便容易些。
燕瑞嘆道:「我已是無人可用了,此事交予你,我才能安心。」
無雙頷首道:「皇兄請放心,臣妹必定竭盡所能。」
「我也的確需要人去民間走一趟,你最是明白其中緣由。那些禍根還是親自去探一探的好,在京城聽到的消息怕都是要大打折扣的。」燕瑞有些不舍地看著為江山社稷操勞的妹妹。
無雙頷首。
燕瑞欣慰地笑了笑,又道:「今日我讓你留下來還有一事。容國是你打下來的,如今雖然變成了我大燕的容州,可若無人治理怕是禍亂又起,我想派人過去鎮守。」
「皇兄屬意誰?」
「琥珀。鎮守容州的必須是可信之人!」
無雙稍作思索,贊同道:「鎮守容州確實需要身份尊貴之人,琥珀是皇子,皇兄將他封王,派他前去,最合適不過。且他年紀漸長,應該出去歷練一番。」
燕瑞見她同意,心下稍安,問道:「無雙兒,你說可否將容州賜作琥珀的封地?」
想來燕瑞初登基時就已經有了打算,否則眾兄弟中也不會獨獨琥珀未封王。
「不必!他將來必須回到京城!」
回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