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強大的理由

收拾乾淨的馬衛紅來到鄰居老張家，給老張家的黃狗（中華田園犬）扔了一塊豬排骨之後，大黃狗就叼著骨頭搖著尾巴目送馬衛紅進屋了。

進去之後，發現小花正在洗衣服，馬衛紅：「洗衣服啊，別凍著手。」

正在搓衣服的張小花：「冬天當然是用熱水洗衣服，涼水我也受不了啊。」

「那就好。」馬衛紅扭捏了兩下，還是掏出手錶盒：「小花，送給你的。」

在身上擦了下手的張小花打開手錶盒看了一下之後說道：「我不能收。衛紅哥。」

馬衛紅：「為啥？」

張小花：「等廠子建好了，就有工廠來這兒招工。咱們無論誰被招走了進廠做工人，都會成為商品糧。如果一起招走了，或者都沒有招走也好說。就怕一個招走了，一個沒被招走。衛紅哥，一個商品糧一個農業糧怎麼在一起？」

馬衛紅一愣，以前根本沒想到這一點，現在小花這麼一說，果然是好強大的理由。

其實戶口不一樣，不妨礙結婚的。但是子女戶籍是隨母親的。也就是說，如果馬衛紅被工廠招走了，轉了商品糧，而張小花沒被招走，最後兩個人仍然走到了一起，也可以領證結婚。但是張小花仍然會在村裡有自己的土地，以後兩個人的孩子也會是農村戶口。

反過來，如果張小花進廠工作，轉了商品糧，馬衛紅仍然在家種地，領證結婚後，孩子到是商品糧城市戶口。可是，種地收入是遠不如進廠工作的，到時候張小花收入高，而馬衛紅收入低，恐怕在家裡也抬不起頭來。

所以在工業社會中，農村女性嫁到城市的比較多，而城市女性嫁入農村的就比較少。

工業社會的一個特點就是城市化，城市化的一個特點就是消滅農村。最後種地的人也是農業工人，不過現在國內肯定還沒有達到這個地步。

中國工業化的路程，可以說是世界上最艱辛的，是在全世界工業國的封鎖中，靠著自己頭鐵，撞得滿頭是包，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

蘇聯雖然也是紅色政權的國家，但是在蘇聯發展工業的時期，正趕上歐美遇到世界性的經濟危機。靠著這次世界性的經濟危機，蘇聯從歐美購買到了大量的機械甚至工廠。

馬衛紅是個學渣，不明白辦法總比問題多這道理。一聽之下，小花說的果然有道理。一個商品糧一個農業糧，怎麼能走到一起呢？

不過馬衛紅笨人有笨人的辦法：「你還是收下吧，這個是給你買的，再說了，放家裡不保險。我那兩個哥哥，我爹都整天防賊似的防他們。」

張小花：「那這樣，我給你保管著，如果我們一個被招走了，一個沒走，我就還給你。」

馬衛紅：「那好，就這麼說定了。」

這個時代的告白還是很簡單的，沒關係的話，不會輕易的接受對方貴重的禮物。

好在一個半月之後的招工中，兩個人都被選中了，不過張小花是在工廠的流水線上上班，馬衛紅則是接受培訓之後，準備去香江的銷售處。

雖然香江好像遠了點，但看地圖上也就一步路。

就這樣，馬衛紅開始接受五星電子廠的培訓。至於馬衛紅的父親和兩個哥哥，都沒被選上，好在附近幾個村也被選走了大量的人去工廠上班，現在附近幾村都是人少地多，馬衛紅的父親和哥哥們還可以繼續種地。

培訓他們的，是一個滿口粵語的傢伙，其實這人算是林家的遠親也是林正道的同輩，是林正英的大哥林正雄。

林正雄和林正英一樣，小學就輟學了，然後在香江討生活，卻沒有弟弟那麼大的本事，在林家回到香江創業后，這位帶著族譜認了親。

兩個林家關係也不是太遠，二戰結束后才分開，一家回到香江，一家定居馬來。只是一直沒什麼往來。

林正雄要保證這些未來去香江的員工至少能聽懂粵語。其實香江人都能聽懂普通話，不過外地人卻聽不懂粵語，這樣人家把你賣了你還給人家數錢呢。

其次就是衛生，農村人不那麼在意衛生也是有原因的，每天戶外工作，洗手洗臉后不塗一層凡士林之類的油脂，手上臉上是要裂口子的。

相對的，人體皮膚上本來也會分泌一定的油脂保護自己，洗去后不抹油就失去了這層防護。

在動物界中，大象野豬都會在泥坑裡打滾，用一層泥衣來保護自己的皮膚不受蚊蟲和紫外線的傷害，這其實是很科學的。

不過相對的，看起來會有點臟就是了。

林正雄對這些的教導的第一步就是，時刻保持整潔乾淨——最重點的有四樣，光亮的頭髮，發光的皮鞋，筆挺的襯衫，亮白的牙齒和商業性的假笑。這在香江，是銷售人員的基本面貌，讓人一看就很精神。

於是，馬衛紅等五十五人組成的第一批的銷售人員的苦日子就來了。每天沖三次淋浴，每天換洗襪子內褲，學會自己熨燙西服襯衫——這回的西服襯衫都是公司給他們量身定做的，林正道也明白正裝不能馬虎這道理。

還有每天刷牙四次，甚至怎麼站怎麼坐都開始系統的學習。

隨著一步步進入正軌，馬衛紅開始了脫胎換骨的生活。甚至，每到周六周日，和小花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小花看自己的目光，好像也溫柔了許多。

只是現在還不是結婚的時候，結婚四大件還沒影呢。五星電子廠雖然作為合資企業，但是工資水平並沒有明顯的提高，進入工廠培訓期，每月只有四十元的基本工資。

這一點是和其他國企差不多持平的。國企工作十年以下，差不多也是拿這點基本工資。

不過五星電子廠的福利還不錯，因為林家在馬來也有一些工廠和種植園，乾脆就從給那邊下單，這樣每月都有林家的一艘貨船到天津港。

五星電子廠工人上班后第一個月，每人發了一串香蕉作為福利。

首都這邊市場上其實也有香蕉等南方水果，不過價格嘛肯定沒有北方的蘋果梨子便宜。而工廠福利都是白給的。還是白吃最便宜。

因為每月有了這艘定期輪船，林正道母親聽說國內買肉吃竟然還要肉票，乾脆每個月都給林正道送來五十公斤真空包裝的雪花牛肉。兒子和未來媳婦都在長身體，缺了營養哪行——不過林正道的母親是家庭婦女，父親也只有一份工資，出這份錢的還是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