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家人

陳樹往下一看，好嘛，這不是自己老爹嗎？十六歲的老爹，長得真是水嫩，捯飭捯飭能演偶像劇了。

只見陳樹老爹脫下書包，腳一蹬就爬上了樹，像是竄天猴一樣，嗖嗖嗖就爬到陳樹身邊。

「嘿嘿，你就是我爹媽剛認的孫子啊？」陳樹老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閃瞎人眼。

「以後你要叫我叔叔啊！」陳樹老爹不管陳樹有沒有應答，笑嘻嘻道。

「來，我給你綁上繩子。」陳樹老爹一邊給陳樹捆繩子，一邊好奇道：「你爬這麼高幹什麼啊？」

「來看風景。」陳樹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看風景？」陳樹老爹往四周看看，「這裡除了長江就是農田，有什麼好看的？」

「現在不看，以後看不見了。」

「這裡一萬年都是一個樣，怎麼會看不見？」陳樹老爹揉了揉他的頭髮，「你個小屁孩子，哪有這麼多怪想法？」

陳樹不說話，因為以後真的會看不見這麼清澈浩蕩的長江了，甚至連江上打魚的船都會被拖上岸，只是現在沒人相信罷了。

「走，下去吧！」陳樹老爹把繩子繞在粗壯的樹杈上，另一頭系在自己身上，「你一邊下，我一邊放繩子，安全的很！」

陳樹順勢就往下爬。

看陳樹總算安全了，奶奶才鬆了口氣。

「陳小娘，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有好奇的村民問道。

「我剛認的孫子！叫小樹，以後就住在我們家了！」奶奶無不驕傲道。

「你四個兒子，怎麼還要養個孫子啊？口糧夠吃嗎？」有人擔心道。

「這孩子都十來歲了，養兩年就能幹活了，這買賣划算！」

「去去去！」有人反駁道：「陳小娘是這樣的人嗎？就你這逼嘴瞎說！」

「你······」

奶奶趕緊解釋：「這孩子是大春爹從碼頭領回來的，是個落難的娃娃，怪可憐的。」

「陳小爺真心善！」

「陳小娘也是個心軟的！」

村民紛紛誇讚道。

陳樹終於從書上下來了，被奶奶一把抓住，「來，小樹，給大伙兒看看！多俊的孩子！」

「乖乖！落難的娃娃咋長得這麼白凈呢？」一個中年婦女驚訝道：「這皮膚比女娃娃都好看！」

「剛撿回來的時候跟個泥猴子一樣！洗澡洗出半盆泥！」奶奶笑著道：「沒想到洗出個白娃娃！」

「哈哈哈······」眾人紛紛大笑，陳樹倒沒什麼窘迫的感覺，反而是新奇，因為圍觀的不少人他都認識，看著他們年輕了二三十歲的樣子，感覺有點奇怪。

「來，小樹，叫人！」奶奶拉著陳樹對一個老大爺道：「這是你大爺爺。」

「大爺爺好！」

「這是你二奶奶！」

「二奶奶好！」

「這是······」

嗯，這些圍觀的都是陳樹親戚，這還是沒來全，三江村幾乎小半個村都姓陳，陳樹印象里過年從正月初一到十五每頓都在親戚家吃飯，這還吃不完。

······

到吃完飯的時候，一家人都回來了，在飯桌上，大家都好奇地看著陳樹。

「小樹，這是你大伯和大媽、這是二伯、這是三伯，這是小叔！」奶奶怕陳樹認生，就趕緊給他介紹道。

「大伯、大媽、二伯、三伯、小叔好！」

「嘿嘿······」突然成了長輩，幾個人都覺得好玩。

「來，吃飯了！」爺爺端了兩盤菜上桌。

誘人的香味讓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嗅起了鼻子。

「紅燒雞！媽，你把家裡的雞殺了？」陳樹老爸驚呼，這可是過年都不一定吃得上的硬菜。

「今天為了歡迎小樹來咱們家，特意燒的。」奶奶瞪了陳樹老爸一眼，給陳樹碗里夾菜，「小樹，你多吃點！」

「哎！」陳樹樂壞了，好久沒吃過爺爺做的菜了，他拿起筷子，就拚命吃了起來。

這笨雞吃蟲吃草籽長大的，只加鹽和醬油，就算配著雜糧飯都特別好吃！

陳樹大快朵頤了一會兒，一抬頭，發現除了他，其他人都只夾白菜吃。

「爺爺奶奶，你們也吃雞啊？！」

「吃吃，你也多吃點！」奶奶嘴裡應著，卻只是給爺爺、幾個兒子和兒媳婦一人夾了一塊兒，自己嗦了嗦筷子。

陳樹有些心疼，奶奶從來都只顧著爺爺，顧著兒子、孫子，卻從來想不到自己。

他把自己碗里的雞腿夾給奶奶，不容她拒絕，就扒乾淨碗里的米飯，下了飯桌，「我吃飽了！」

「這孩子！」奶奶明白陳樹的心意，但還是把雞腿夾給了兒媳婦，「娟子，你多吃點！」

大媽趕緊捂住碗，「媽，你自己吃吧！」

「你吃！」奶奶堅持，但大媽仍然不肯要雞腿，草草扒了幾口飯，就下了桌。

爺爺有些生氣，「你就自己吃嘛！」

「這麼好的雞腿，讓我吃不是浪費了嘛！」

······

陳樹站在屋外，難過得想哭。

一家人為了一口雞肉，你讓我，我讓你，誰都捨不得吃，這日子實在是太苦了！

陳樹心裡默默發誓，要讓爺爺奶奶過上好日子，讓一家人在改開的大潮里乘風破浪！

「嘭！」

「誰讓你退學的？！」

「老大、老二、老三，把他給我捆起來！」

「啪！啪！······」

「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要上學！」

······

突然屋裡起了吵鬧聲和撞擊聲，陳樹進屋一看，好傢夥，他老爸陳大春已經被吊到房樑上了。

「奶奶，這是怎麼了？」陳樹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小叔要輟學，想出來掙錢！」奶奶有些悲傷道。

「啊？」

陳樹穿越前，曾無數次聽老爸後悔自己輟學的事情，痛恨自己年少無知，一心只想掙錢，以至於一輩子蹉跎，一事無成。

只是陳樹沒想到是這麼個情景，可能老爸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因為輟學被爺爺吊起來打吧。

「家裡供你吃供你喝，就是想讓你好好念書，以後能有出息，你反倒想要輟學？！」

爺爺暴怒的樣子異常恐怖，他手裡拿著棉花杆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陳大春身上，每抽一下，陳樹心裡就是一哆嗦。

「你說你到底為什麼要輟學？啊？」

陳大春咬著牙，死活不吭聲。

「說啊？你是不是跟外頭小混混學壞了？」

又是一杆子，抽得陳大春褲子破了一個大口子，大腿上起了一道血痕。

「說啊？！」

又是一道血痕。

「你今天要是不開口，老子打死你！」

褲子徹底破碎。

「你別打了！」奶奶終於忍不住了，拉住爺爺：「你真要打死他啊？」

「慈母多敗兒！你給我讓開！」爺爺怒極，想要甩開奶奶的手。

「媽，你別攔著！讓他打死我算了！」吊在房樑上的陳大春大吼道：「打死我也不上學！」

「混賬！無法無天！」爺爺抬手又要抽他。

奶奶死死抱住爺爺，沖幾個兒子喊道：「你們幾個別看著了！趕緊幫忙啊！」

「哎哎······」幾個人連忙上前，攔人的攔人，救人的救人。

陳樹幫著陳大春解開身上的繩子，看他滿身的傷痕，有些難過。

「嘿，沒事！過兩天就好了！」陳大春反倒混不在意，一撅一拐地出了門。

陳樹趕緊跟上，怕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