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侍郎深謀圖獻女,太監怠工失社稷

第319章 侍郎深謀圖獻女,太監怠工失社稷

永壽宮外,禮部侍郎徐階臉色和藹,對大太監呂芳說道:「呂公公,事情都辦妥當了。」

呂芳微微一笑,「還是徐侍郎老成謀國,孫尚書太過剛直,為人是不錯,可國事豈是靠剛直就能成的……」

之前御馬太監黃錦給嘉靖說,繞過禮部尚書孫毅齋讓禮部侍郎徐階辦事即可,天子大喜,誇了一句,黃錦不錯,黃錦臉上笑容剛浮起來,結果就聽見他的主子大喊了一聲,呂芳……一口老血差一點吐出來,卻只能硬生生憋回去,還得繼續臉上裝笑。

嘉靖自有打算,呂芳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俗稱【內相】,讓呂芳去找徐階,徐階會感覺到重視,黃錦這個御馬太監還兼東廠官校辦事太監,黃錦登門,未免給人夜貓子上門的感覺……最關鍵是,黃錦辦事,總差著呂芳半籌。

而徐階因為之前建寧府木家之事,賠了二十萬兩銀子,最關鍵是,他明顯感覺到嘉靖對他的眷顧不如以往了,這可怎麼好?

徐階在歷史上有【名相】之譽,但事實上在同時間段名聲並不算好,許多人罵他【傴僂獻諛】,一直到後來東林黨上台,東林大佬錢謙益才開始翻案,誇他【負物望,膺主眷】,等到韃清時候,張廷玉主修明史,才真正吹捧起來,為何?因為徐階給皇帝呵卵子舔溝子的行徑,不正是韃清臣子的寫照么!誇前朝的閣老,其實就是換著法子給自己臉上貼金。

嚴嵩是出名的【青詞閣老】,可徐階寫青詞的本事不比嚴嵩差,而且嚴嵩入閣后,政務繁忙,根本沒時間寫青詞了,大量青詞都是出自徐階之手,之前朝廷庭推徐階為吏部尚書,嘉靖心說,那可不行,徐階還得幫朕寫青詞陪朕修鍊呢!因此一力否了,繼續讓他當禮部侍郎。

徐階靠的就是【簡在帝心】四個字,對天子的事情能不上心么?他這個禮部侍郎也是朝廷大佬之一,禮部自有親信,很快就把康飛的那個吳侯給走了程序,從此,戴康飛就是大明王朝正經與國同休的勛貴了。

主子的事情辦妥了,呂芳自然很滿意,徐階也是一臉【我辦事呂公公你放心】的表情。

看徐階這幅表情,呂芳想了想,未免提點了徐階一句,畢竟,這種能夠給主子忠心辦事的臣子,還是要關心愛護的。

「徐侍郎,你或許跟吳侯有些齟齬,咱家不才,想做個中人,與你們和睦一二。」

徐階內心一拎,堂堂內相,要主動做中人,看來天子……內心波動,臉上卻笑,「呂公公說的是建寧木家之事罷!怎麼會有齟齬,我當初抬舉木家,也是為了建寧府的發展,而吳侯在建寧所為,依我看,也不是針對木家,只是為了朝廷剿倭大計……說起來,俱都是為朝廷做事,怎麼會有齟齬。」

呂芳看徐階如此說話,便點了點頭,「如此便好,說起來,咱們這位干殿下……」說著,微微一笑。

徐階一驚,他畢竟是外臣,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干殿下三個字,卻足以說明一切了。

畢竟,大明之前可是有類似例子的,武宗朝,錦衣衛指揮使錢寧,便是以【皇庶子】三個字橫行無忌。

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透,兩人聊到此處,便不再說了。

出宮的時候,徐階正巧和康飛迎了一個照面。

徐階沒有見過戴康飛,但是,眼前這個丹鳳眼,穿著蟒袍的少年,他卻頓時就斷定,這便是如今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吳侯戴康飛了,說起來,這個吳侯,還是他剛幫著辦妥的。

當下,他頓時側讓到一邊,一揖道:「下官見過吳侯。」

康飛一愣,看眼前這個穿著大紅色飛魚服的中老年,三柳短須,面孔白凈……能被賜飛魚的,無非就是內閣的閣臣,要麼就是外廷九卿級別的大佬。

「閣下是?」

「下官徐階,見過吳侯。」

哎呦我去,甘草閣老啊!

康飛再看對方,怪不得能做到閣老,光是這賣相便是極佳,臉皮子又厚,一把年紀了,瞧見我這個小年輕,居然主動自稱下官,真真是深諳厚黑學的真諦啊!

「原來是徐閣老。」

徐階一愣,趕緊糾正,「下官並未入閣。」

康飛打了一個哈哈,「以徐閣老這個水平,入閣不是遲早的么!對了,在下也還不算是正經吳侯,咱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

「並非吹捧,吳侯在杭州抗倭,保了闔城父老,功績善莫大焉……」徐階一頓吹捧,差一點把康飛給吹迷糊了,到底他也還算警惕,知道這位是吹捧皇帝的專業選手,千萬別當真,當下趕緊使了幾下太極推手,徐階也是此道高手,知道想在這會子就跟對方結下深厚交情可謂痴心妄想,便主動告辭,「下官就不耽擱吳侯入宮了。」

回到自家宅邸,徐階叫來兒子徐璠,徐璠看父親拈鬚沉吟,不知何故,就說:「父親尋兒子來……」

「璠兒,你妹妹今年十三了罷!」

徐璠一愣,他是徐階的第一位夫人沈氏所出,不過沈氏二十多歲就沒了,嘉靖十三年,徐階又續弦張氏,有一女,今年正是十三歲。

「父親意思是……」

徐階不答,走到桌前,拿捻子把燭花挑了挑,燭火猛地一盛,斑駁在徐階臉上,陰晴不定。

康飛自然不知道徐階打算做自己的老丈人,他去了永壽宮,先就坦白,乾爸爸,我剛殺了司禮監經廠太監談二。

說起來,嘉靖比四爺還大上一兩歲,何況之前嘉靖都跟四娘娘說了,咱們走個乾親,康飛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當然,不算委屈,後世為了掙錢,你可敢頂撞老闆么?今天頂撞了,說不準明天就失業,不是爸爸,勝似爸爸……

康飛這段時間,天天入宮,跟嘉靖吹牛,他到底也是接受過大學教育的,若是論知識涵蓋面,吊打當今一切文豪,各種知識點俱有涉獵……就好像矮大緊,瞎說起來挺厲害,乍一聽,給人感覺這個人厲害極了,太有學問了。

當然,時間久了,涉及到專業知識,肯定要露怯,那一層文化人的皮就會被扒掉,叫人頓時生出【噢!不過如此】的感覺。

可問題是,嘉靖的知識涵蓋,跟後世網民沒法比,康飛覺得,自己能以公知的水平忽悠嘉靖起碼二十年。

這才哪兒到哪兒,遠著哩!

而嘉靖,越是聽康飛瞎說八道,越是覺得,康飛這個神仙弟子果然真實不虛,未免就有【朕收了這個乾兒子真是賺大了】的慶幸感覺。

康飛說自己殺了談二,隨後又掏出一沓紙,乾爸爸,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實在是談二那廝太王八蛋了,我寫的這本醫術,起碼領先大明五百年,結果那廝假裝答應,還訛詐了我銀子,卻等我走了就把這書給扔了,要說這些沒卵子的太監王八蛋哩,盡幹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旁邊呂芳聽了這話,未免有一種被人指著和尚罵禿子的感覺,而且經廠太監屬於司禮監下屬,談二算是他的人,作為內相,他必須站出來說兩句。

「干殿下,這事兒,未免欠妥當了,談二是潛邸舊人,雖說怠工,怎麼著,干殿下你也不能當面就殺了。」呂芳說了這麼一句,卻也不算為談太監出頭,只是作為司禮監掌印,必須說的場面話,畢竟,他也是越接觸康飛,越是覺得這位干殿下了不得。

康飛未免翻白眼,「老呂你這是覺得怠工沒什麼?我跟你講,這問題可大了,給你舉個栗子,一百年前,在佛郎機那邊,有個國王叫查理三世,身邊的太監玩忽職守,把國王的戰馬拉去釘馬掌,少釘了一顆馬蹄釘,第二天國王率軍衝鋒,他們那兒國王都喜歡這麼干,就跟咱們秦王李世民喜歡帶著秦瓊和尉遲敬德帶頭沖一波一樣……我說到哪兒了?對,查理國王帶頭衝鋒,結果因為胯下戰馬少了一顆馬蹄釘,馬蹄鐵掉了,戰馬摔倒了,查理國王因此陷入重圍,他一邊砍殺一邊大喊,馬,我的戰馬,我的國家傾覆就因為一匹馬。」

說到這兒,他看著呂芳咧嘴一笑,「那位查理國王戰死,被草草葬在一所廟裡面,這典故呢,就叫一馬失社稷。老呂你說,那個查理國王身邊的太監可恨不可恨,怠工可恨不可恨?」

呂芳被懟得啞口無言,這連外國典故都出來了,咱家還能說什麼。

康飛還不準備放過他,「老呂我看你這個眼神,是不是心裏面說,我就聽你瞎編……」駭得呂芳趕緊搖手,「奴婢絕對沒有這想法。」

倒是嘉靖拿起紙張翻看了幾頁,忽然嘆口氣,就說:「領先五百年……唉!也不知道朕這個大明江山什麼時候亡……」

康飛下意識就說道:「那不得等到烈皇帝……」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卧槽這個乾爸爸太狡猾了,套我的話,差點兒說漏了嘴。

呂芳腦袋裡面轟的一聲,二話不說,趕緊往地上一跪,奴婢可啥也沒聽見啊!

嘉靖手上捏著紙張,也不說話,康飛腹誹,想打個補丁罷,又不知道怎麼說。

一時間,殿內唯有三道細微的呼吸聲。

還是嘉靖微微挑了挑眉毛,自失一笑,「朕聽你說話,好幾次都有朕存術去道之意……也是,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又說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朕便想,大約,朕這一生,早就被你看在眼裡了罷!」

康飛乾笑了一聲,「要不怎麼說活該乾爸爸你當皇帝哩!」內心瘋狂吐槽自己,順風浪翻車了罷!

嘉靖這時候繼續就說道:「談二既然陽奉陰違……你是朕的乾兒子,殺個奴才,殺了便殺了,只是朕之前就跟你說,好歹領個差事,要不然,下面那些多奴婢,哪個真心服你,縣官不如現管,這個道理你想必也懂,連朕這個皇帝,下面人不也一樣欺瞞,有些事,不得不讓呂芳出面……你這個吳侯,禮部那兒過了,還是呂芳去辦的,他出面,比朕有面子。」

平日里呂芳這時候趕緊要謙虛加拍馬屁的,這時候驟聞大事,嚇得不敢說話,還是康飛撇嘴,「呂芳還不是借了乾爸爸的勢……」說著,看了地上跪著的呂芳一眼,到底說了一句,「老呂,我可不是說你狗仗人勢啊!」

呂芳臉上苦笑,只是,臉頰有些抽動,「干殿下說的是,奴婢可不就是仗主子爺的勢,若不然,奴婢一個無根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連牙口都不好。」

嘉靖未免一笑,「你這條老狗……」說著,把手上一沓紙張遞過去,「這事情便交給你了。」呂芳趕緊伸雙手接過,康飛看了,就補了一句,「多印一些啊!最好能像是明大誥那樣每戶人家都來一本。」

既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把這個差事接了,康飛便也不虞這事兒辦不成了,他看看嘉靖,總覺得剛才說漏了嘴,繼續待下去有些慌,乾脆就說,「那,我就先走啦!」

嘉靖沖呂芳抬了抬下巴,「呂芳,去,送送朕的乾兒子。」

看著呂芳和康飛出了永壽宮,嘉靖這才把雙手往後一背,眉頭深鎖。

康飛家去后,心想今天確實有些壞菜,忍不住就找胖迪,可胖迪和康飛一樣,雖然知識涵蓋更深更廣,卻也同樣屬於【紙上得來終覺淺】的水平,難道【鯤鵬貳級宇宙飛船表面鍍層拋光技術】什麼的能有助於解決康飛的問題?

不得已,他跑去找張桓老將軍,老將軍天天被張三伺候著,逍遙得很,康飛去的時候,正端著個酒杯呲溜呲溜地吃酒,瞧見康飛,咦了一聲,你不好生在房裡面給老夫造一個孫子出來,跑這兒來做甚麼!

康飛苦笑,老爹爹,我今兒個在皇帝那兒說漏了嘴,你老人家見多識廣,給我出出主意。

張老將軍聽他說完,未免撇嘴,多大事,三國一開始就講,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誰不懂裡面道理,你以為皇帝整天就操心這個?你有心思操心這個,還不如仔細想想,先找個差事辦起來,省得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康飛未免不服氣了,我怎麼就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了?我這不是每天都在想著給你老人家添個嗣孫,好讓你老人家享受一個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

老將軍想諷刺他一下的,不過,他之前還前後跑了一圈問了一遭,都說小老爺這幾天火氣很大,可見他還是努力的,當下就說,繁衍子嗣,存亡續絕,我老張家就靠你了,快去快去。

康飛在老將軍那兒酒都沒吃上就被趕了出來,未免氣哼哼的,不過再想想,老將軍說的有道理,從祖龍開始說【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乃至萬世】也沒見哪朝哪代真的綿延萬世了,皇帝們真要都操心這個,大約都得睡不好覺了。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聽老將軍的,找點事情做做,免得自己胡思亂想,別人也胡思亂想。

聽人勸吃飽飯,既然張老將軍都說老張家要靠他,他得對得起老將軍啊,於是便去找脫脫,為老張家存亡續絕貢獻億點力量,不曾想,脫脫含羞拒絕了,說,奴這個月天癸未至。

康飛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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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明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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