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監視
慕槿一人風乾在原地,渾噩片刻才從地上起來。望一眼四周的安靜景緻,以及身後立著的幾個侍衛,暗自蹙眉,十分不解。
她就這麼莫名奇妙地留在了相府,訓馬?恐怕沒這麼簡單。
看似自由,實則束縛,更難脫身。
現在青蘿兒和蓮柚他們應該已經到了素和安排的客棧了,若是等到晚上不見她回去,怕是該擔心了。
她又不能立刻去找青蘿兒和蓮柚洛風三人,在這裡別說傳信,就連只蚊子也怕也是難飛出去。
算了,他們找不到她,雖不知她是否安全,起碼是沒危險的。等過些時日再看,能正常出了這裡再說。
又想起雲盞走時丟下的那句話,慕槿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脫褲子,杖責?
她怎麼不知道天聖國的杖責是要脫了褲子挨刑的?果真換了地兒就換了規矩,暫且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吧。
暗嘆一口氣,慕槿斂了斂心神,跟著兩個侍衛去了馬廄。
到了地方,慕槿向監視她的人要了一雙鞋,她總不能一直光著腳走來走去的,況且這點要求他們也不會不允許。
穿好鞋,順便換了一身乾淨粗布短褐灰藍色衣衫,慕槿才踩著碎石,目光平靜地看著一排排整齊劃一馬兒,抬步緩向著圈養馬匹的圍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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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昏黑,蔚藍色的天幕劃過一道光亮,似咧開了一個血盆大口,裡面是無止境的黑沉幽冷。
聽香樓。
燈火漸明,飛檐疊起的拱角,掛了緋紅顏色的燈籠,左右搖晃著,艷艷慾火。底下來往的人談笑風生,吃酒划拳,喧鬧一片,好不熱鬧。
二樓雅閣。
青蘿兒撐著腦袋坐在房門口,正好瞧著頭上一片月夜,木欄對面裝飾別具一格,鮮燈艷紅的酒家。
「哎,小姐怎麼還不回來?」上眼皮快蓋了下眼皮,她都快撐不住了,等了幾近半夜,也不見人回來。
洛風尋人去了,至今也沒個影兒,沒回來報個信兒。
身後,斜靠在門緣邊的人抱臂仰頭,眼中無由來閃過一抹擔憂,只是平淡得一閃即逝。
低眸,搖頭,軟糯語氣答道:「不知道,以慕姐姐的本事,我們無需太過擔心的,沒有壞消息便是好消息。」
少年稚嫩的臉龐上現了一絲肯定,「蘿兒姐,我在這兒守著,你先去歇著吧,等慕姐姐回了再叫醒你。」
語氣中無不透露著懂事與堅定,明明是一個少年,這一刻卻彷彿有著大人般的成熟。
絲毫不計較白日里慕槿粗魯地對他,似乎是早習慣了,只是默默地隱忍承受。又或者明白她真實的心意,只是礙於面子難以表達罷了。
青蘿兒扭了頭,臉皺成了麻花,眼睛快合成了一條縫兒,「真的?」
莫說她不信,若小姐在這兒聽到這話估計也會愣一愣,這小子是哪裡開竅了,竟會懂得關心起小姐來了。
要放在平日,任小姐怎麼對他,他也不會坑一聲,一副低聲下氣,任人擺布的模樣。還總想著怎麼逃跑,怎麼不服管束。
「這麼擔心小姐,你早說嘛!」青蘿兒睜大了眼,眼睛一亮,細細瞧著他。
被青蘿兒這麼看著,蓮柚也有些心虛地扭頭,不好意思的乾咳了一聲,「那個,我是睡不著,正好可以守著。男孩子總抗得久些,比不得女孩子嬌貴。」
這副乖巧低語懂事聽話的模樣,青蘿兒呆看著,恨不得撲上來揉一揉那張擺得若無其事,臭里臭氣,故作強硬冷漠的麵糰似的嫩臉。
這麼乖的臉蛋兒,總是這麼沒笑容,看著也替他心塞,難為他在小姐面前一直這樣子,給個好臉色有那麼難嗎?
青蘿兒暗自誹腹,嘰里咕嚕瞎想了一通。
驀地起了身,定定地看向他,點頭蹙眉道:「行吧,你且守著就是,我去外面找找。趕明兒我去找素和公子,讓他派人同我們一併找,探探消息。」
站起來走了兩步,精神也抖擻了幾下,青蘿兒腦袋忽地清醒大半,踩著步子下樓尋人去。
蓮柚轉了頭,放下臂,葡萄般的清澈黑幽眼裡露出一股憂鬱,看著樓下漸遠的青色身影,嘴裡喃喃自語。
他才不會承認他擔心呢,那個女人平日里這麼欺負他,懲罰他,自己恨她還來不及呢!
燈影漸熄,長街之上依舊一片繁華。只是,湖光隱約間,多了几絲人影四處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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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過後,子夜半。
一隻背羽幽藍,頭頂紅毛的短尾鸚鵡立在紅木雕花刻紋窗邊一隻細橫木上,眯著小眼,腦袋如小雞點米似的,往前一啄一啄打著瞌睡。
時不時地發出細微呼嚕聲,恍若人樣,著實好笑。
淡色燈盞照映下,一人端坐於黑檀木案桌前,墨發半挽,一半泄落腰間,一手執筆,一手執冊,未眠。
「爺,依您所見,這事真是那小黑臉兒做的?」一黑衣侍衛裝扮男子立於桌前,半抬頭恭敬地問。
依相爺平時的性子,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人。若是真懷疑那人,早該不留活口了才對。
他口中的『小黑臉『,正是慕槿。
雲盞未抬頭,徑執筆,行雲流水般在卷上落下幾字,身邊人都知,他這是在批註公文。
聽到黑臉兒三字,雲盞一手微頓,繼續下筆,清魅眉間淡蹙,冷凝道:「是或不是,不重要,我也一早便知不是他。這人昨日才於京中出現,話不屬實,行跡可疑。」
也就是說,雖然他的玉佩在她身上,可是他並不認為是她拿的。
只是一開始這玉被阿九從她身上偷啄來,覺著這玉會在她身上有些奇怪,料不定她是從哪裡得來的。
加上她一身奇怪穿著,長相也一言難盡,說話行為也著實怪異,一介平庸武夫怎會輕易治了瘋馬,出手敏捷。
一切都看似正常,挑不出毛病,殊不知這樣的正常反倒顯得越發不對勁,讓他覺著疑惑。
稍一試探,也如心中所想,確不是她盜的玉。就不知,她識不識得那真正盜玉人,或者他們之間有什麼干聯。
「仔細監視著,若耍花樣,自不必留。」雲盞顧自低頭批閱,燈盞淡映下,襯得側顏清俊如蓮似水,煞是好看。
語氣透著冰冷妖冶,淺若清蓮。
黑衣侍衛點頭,依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