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風雨欲來(上)
第六十五章風雨欲來(上)
靈飛城鏡湖的一艘畫舫上,蔣翊抱著司天晴不讓她走,抱怨道:「好不容易才見一面,這麼急著走做什麼!」
司天晴被他從後面摟著腰不得動彈,沒好氣說:「我這次下山還有正經事要辦呢,忙裡偷空見一見也就罷了。」
蔣翊哼道:「什麼事這麼忙,不過是些採買之類的瑣事罷了。」
盧衡的回歸,不啻於在整個南越引發一場地震,所到之處,反應各不相同,興奮者有之,畏懼者有之,觀望者亦有之,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盧氏族人。盧家原本是靈飛城第一大世家,自從盧衡失蹤后,盧家便失了主心骨,威望大減,顏家卻一躍而上,成了靈飛城各大世家之首。如今盧衡回來了,形勢頓時逆轉,盧家的人各個仰首挺胸,走路帶風,面上皆有得意之狀。盧氏族人一則為了慶賀盧衡回歸,二則為了打壓顏家,提議靈飛派應當辦一個慶典,一來大家二十年沒見盧衡,皆有探視之心,二來也是昭告天下的意思。
盧衡舊傷未愈,顧衍原不想如此張揚,但盧家的人既然提出來了,盧衡又沒有反對,他也就同意了。靈飛派上上下下頓時忙碌起來,司天晴特地選了採買的差事,這才有空下山。她回身在蔣翊臉上親了親,拿出一張單子說:「你看,要買好多東西呢,等下來不及了。」
蔣翊抽過單子看了一眼,放在旁邊桌上,說:「急什麼,等下我叫陳開幫你,保管誤不了你的事。」說著抱住司天晴在他腿上坐下。
因畫舫上並無外人,司天晴也就隨他去了,嗔道:「我不要你的人幫我,叫人看見像什麼話。」靈飛城人多眼雜,她要是公然和溟劍宗的人進進出出,說不定會引起非議。
兩人動作親昵坐在那裡,蔣翊免不了動手動腳。司天晴紅著臉打他的手。蔣翊在她耳邊喘息說:「晴兒,這幾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你就不想我嗎?」
司天晴一邊掙扎一邊說:「哎,快放開,我得走了——」
蔣翊抓住她的手往身下摸去,」晴兒,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司天晴漲的臉色通紅,「光天化日,你做什麼——」
蔣翊擁著她在貴妃榻上倒下,「白日宣淫又如何,我想你想得都痛了,唯有一親芳澤才可解。」
司天晴心裡惦記著差事,半個時辰后匆匆走了。
蔣翊雖然意猶未盡,卻也無可奈何,懶洋洋歪在塌上,回味著剛才顛鸞倒鳳的餘韻。這時陳開在外面叫,「師叔——」
蔣翊翻身而起,掀帘子走出來,問什麼事。
陳開在他耳邊低語。
蔣翊雙眉一挑,沉聲道:「回去!」
回到林溪客棧,卻是有朋自遠方來。蔣翊迎上去,拱手笑道:「如晦兄,你怎的有空來看我啊?」
申紀站起來,亦是回了一禮,「觀塵君,你可叫我好等!」
蔣翊忙擺手,「如晦兄,怎麼突然生分起來,叫我仲宣便是。」
兩人分賓主坐下,又喝過茶后,蔣翊說:「如晦兄,你這次來靈飛城,是有什麼事嗎?上回大荒山那事,多虧了如晦兄出手相助,我一直記在心裡呢。你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說就是。」
申紀掃了眼門口當值的兩個弟子。
蔣翊會意,讓兩個弟子下去,順手關上門。申紀猶不放心,施展靈力罩,將兩人罩在裡面,這才一臉嚴肅說:「聽說凌霄真人從太微宮湖底出來時,你當時也在場?」
蔣翊沒想到他萬里迢迢專程跑來為的是打聽盧衡,心裡猜測著他的用意,點頭說:「不錯,那天我正好在太微宮。」
申紀問:「凌霄真人可有受傷?」
蔣翊訝異地看著他,「你如何知道?」盧衡受傷這事,只有當時在場的幾人知道,顧衍不用說,隱瞞還來不及,景白和鍾令儀不是多嘴的人,他亦沒跟人提起過,就連跟師門傳遞訊息時,也只簡明扼要的提及了回天珠,著實想不通申紀是從哪裡知道這等秘事的。
申紀不答,又問:「你能說下當時具體情形嗎?凌霄真人傷的重不重?」
蔣翊回憶道:「我跟顧掌門是後來進去的,當時情況挺危急的,凌霄真人竟然差點被景師弟和鍾姑娘聯手所傷,幸好顧掌門及時趕到。我猜凌霄真人傷得極重。」
申紀忙問:「何以見得?」
蔣翊說:「你不知道,景師弟之前去北關時被千機真人打傷,傷勢一直沒有痊癒,修為只有平時六七成,鍾姑娘就更不用說了,才剛剛結丹,兩人竟然將堂堂元嬰真人逼至險境,可見凌霄真人傷勢委實不輕。」他又想,怪不得盧衡會不顧元嬰真人的身份,威逼鍾令儀交出回天珠,有了回天珠,什麼重傷、進階全都不用愁了。
申紀沉吟半晌,忽然問:「外面有消息傳,回天珠在凌霄真人手上,可是真的?」
蔣翊挑了挑眉,點頭說:「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又試探問:「如晦兄,你打聽的這麼仔細,意欲何為啊?是不是沖和真人想做什麼?」
申紀看了他一眼,「蔣兄,你是個聰明人,實不相瞞,師尊他和凌霄真人之間有解不開的生死大仇,絕無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凌霄真人一回來,你就進退維谷,處境艱難,若是聽之任之,以後豈不是更糟?總要做點什麼才好。」
蔣翊聽的神情一凜,輕聲問:「沖和真人來了嗎?」
對付一個元嬰真人,唯有另一個元嬰真人出手。
申紀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蔣翊頓時明白了,譚綸此刻說不定就在附近,想了想說:「事關重大,我還得請示師尊才是。」
「當然,溟劍宗和靈飛派已然勢同水火,歸元真人想必不會反對。」申紀拱了拱手,他不欲被人發現,和來時一樣,從後門悄悄離開了。
申紀走後,蔣翊立即給景雍發了一封傳訊符,又叫來陳開問:「如今靈飛城情勢緊張,上迴向執事堂申請多調一批弟子過來防衛,怎麼一直沒有消息?執事堂那邊怎麼說,這批弟子什麼時候能到?」
陳開小聲說:「我聽說執事堂那邊現在顧不上我們。」
蔣翊皺眉,「怎麼了?」
「聽說執事堂正調集大批弟子,分批離開蒼瀾島,似乎有什麼大的行動。我有一個要好的師兄,兩天前就走了,聽他說是往北走。」
「北上?是北關嗎?」
「具體哪裡不知道,那個師兄說,師門管得很嚴,不讓他們對外亂傳消息,我之所以知道,還是他臨走前告訴我的。」
蔣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心想這次行動這麼秘密,連他都沒有聽到風聲,看來是要出其不意,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啊!
很快景雍的回信到了,讓他見機行事,另外務必小心,師門暫時騰不出人手派往靈飛城,保護自己以及下面弟子安全最要緊。
蔣翊嘆了口氣,將傳訊符扔到一邊,離師尊遠了,遇上事情都沒個幫腔的,竟然一個弟子都不派過來,讓他自生自滅,哪怕派三五個弟子過來以示支持也好啊!
就在蔣翊和申紀私下密謀風雨欲來時,太微宮卻是一片祥和。這天鍾令儀叫來曾青石,說整修太微宮諸事繁雜,需要一個地頭熟有經驗的幫忙,讓他回去一趟,問問曾老頭可願意來。曾青石來了太微宮后,鍾令儀發現他並非不能修行,只是根骨差,乃是最下等的雜靈根,比五靈根還差,一般門派根本不會收入門中。鍾令儀光是讓他引氣入體就用了好些珍貴丹藥,若不是剛從劉伯言那裡繳獲大批丹藥,她亦不會如此大方。曾青石引氣入體后,從此便能修行了,雖然比別人慢,好歹能輕身健體,使用法器,只要堅持苦修,日後說不定還能築基呢。
鍾令儀為人和善大方,又不恃強凌弱,曾老頭自是願意的。曾家村的族人見到脫胎換骨的曾青石,羨慕不已,拉著他說:「青石,太微宮要翻修,那需不需要人手啊?只要能像你一樣修習道法,哪怕不給錢我也願意!」
許多年輕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打聽,又問了他許多問題,太微宮什麼樣、修道之人是不是不用吃喝拉撒、丹藥好不好吃之類的,弄的他啼笑皆非。
曾老頭見大家如此眼熱,帶了兩個機靈醒事的年輕後生一起前往太微宮。一行四人剛走到太微穀穀口,卻見刻了字的那塊大青石上滾下來一個人。和一身短打打扮的山民不同,那人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道袍,頭上卻戴著一頂草帽,年紀不大,長得賊眉鼠眼的,見到他們笑嘻嘻迎上來,「曾村長,您這是要去太微宮嗎?我正要拜見太微宮鍾宮主,正巧碰上了,不如咱們一起去吧。」
此人叫楊球,原本跟著劉伯言混吃混喝,欺壓鄉里,劉伯言巧立名目收取各種供奉時,這個楊球沒少助紂為虐,太微谷一帶的人都認識他,曾家村的人對他最是厭惡。曾青石當即怒目而視,喝道:「你又想幹什麼壞事?如今太微谷方圓五百里皆是太微宮屬地,你再敢在這裡出現,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這也是楊球無奈的地方,他一個沒背景沒本事道法低微至今還在鍊氣三層的散修,以前靠著劉伯言混吃混喝,衣食無憂,劉伯言倒台,還能回極意觀,自己卻是無處可去,加上以前行事張狂結了不少仇家,劉伯言一走,他哪也不敢去,思來想去唯有投靠太微宮才有出路。因為石頭上刻的「外人禁止踏入」這幾個字,他不敢擅自闖入,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天一夜,好容易碰到曾青石一行人,自是死皮賴臉跟著一起進去。
曾老頭亦不善地看著他,「楊球,今時不同往日,我勸你以後還是老實些。我們還有正經事,就不跟你廢話了。」
楊球苦笑道:「曾村長,你也知道,以前我做的那些事,不是我自己要做的,都是聽命行事罷了,拿人錢財,就得替人辦事。再說了,我一般都是撂幾句狠話,頂多把人打一頓,並沒有真正為難過你們,記得有一次,曾家村交不上供奉,還是我在劉伯言面前打的圓場,看在往日這點情份上,你就讓我跟你一起進去吧。」
曾老頭是個老於人情世故的,知道他這種小人雖然失勢了,卻不能得罪死了,不然日後說不定會想方設法報復你,只得忍著不快,帶他一起去見鍾令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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