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逐出師門(下)

第七十二章 逐出師門(下)

第七十二章逐出師門(下)

這天晚上,景白、古月遠帶著溟劍宗最後撤回的百餘名弟子露宿荒郊野外,鍾令儀亦混在其中。眾人在靠近河流的空曠平坦之地紮營休息,此處距離蒼瀾島只隔海相望,大家想到明天就能回到宗門,情緒十分高昂,說笑聲不斷,有想打牙祭的弟子吆喝著同伴下河捕魚,就連一向嚴肅的古月遠也只是叮囑快去快回,並未禁止。

趕了一天的路,風塵僕僕,鍾令儀蹲在河邊一塊大青石上洗臉。景白走過來洗手,看見遠處溟劍宗弟子三五成群興高采烈地抓魚,收穫頗豐的樣子,問她:「你想不想吃魚?我去問他們要兩條。」

鍾令儀瞟了他一眼,哼道:「我要吃自己會抓,才不要佔別人便宜。」

景白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折了根樹枝,眼睛盯著水裡,很快刺中一條遊動的白魚,飛身將魚撈起來,遞給鍾令儀。鍾令儀接在手裡,有些嫌棄地說:「這種魚頭大身子小刺最多,還是我們河洛鯉魚好吃。」

景白便說:「那我再去抓?」

「算了,這種小河裡能有什麼名貴的魚,就這麼烤著吃吧。」

兩人在河邊生火烤魚,說著閑話。這河裡的魚有一股土腥味,又缺少調料,鍾令儀吃了兩口就不吃了,看著頭頂的夜空說:「前幾天跟師姐通信,她說隨蔣仲宣來了溟劍宗,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見到她。」

景白撥著火堆,將吃剩的魚埋進去,隨口說:「若在溟劍宗,自然能見到。」

「回頭我要問問蔣仲宣,他跟師姐什麼時候成親,可別等到孩子都出生了,還沒喝上他們的喜酒。」

景白聲音低沉說:「師尊才走,今年只怕是不行。」

鍾令儀隨即默然。

這時忽然傳來喧嘩聲,一群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說著什麼,景白上前問怎麼了。一個年輕弟子渾身濕漉漉倒在地上,手腳不停抽搐,口角歪斜,眼睛直愣愣看著一個方向,嘴裡啊啊啊的不知說著什麼,模樣甚是可怖。有熟悉的弟子說:「剛才在水裡吳師兄癲疾發作了,幸好大家在,將他救了上來。」

景白便問:「他這病時常發作嗎?有葯嗎?」

那弟子回說:「以前我曾見過一次,不過很快就好了,沒有這次這麼厲害,至於吃什麼葯,能不能治,就不知道了。」

有年長弟子說:「昭明君,癲疾這種病多是從娘胎裡帶來的,治不好的,只能等他發作完。」

景白皺眉說:「那就這樣任由他一直抽搐?那怎麼行!再說這病看著無甚大礙,其實危險得很,剛才若是沒人,他豈不是就要溺水而亡?還是應該想辦法醫治才是。」

古月遠便說:「明天就回溟劍宗了,到時讓宗門的醫師給他瞧一瞧。」

顛疾發作,並不會要人命,大家都不以為意。那年長弟子往吳承繼嘴裡塞了塊軟布,防止他咬傷自己,又經驗老到的掐他人中,吳承繼還是目光獃滯不知人事的樣子。

景白搖頭說:「這樣不行,趕緊送他去看醫師,這裡離鹽江城不遠,鹽江城的無為散人專治疑難雜症,對顛疾想必有醫治之法。」

那年長弟子為難道:「無為散人的名頭我也聽過,不過他脾氣古怪,要的診金又多,不是誰求上門都肯醫治的。」

景白看著嘴角不停流涎的吳承繼說:「我跑一趟吧。」抱起他就走。

鍾令儀聽到無為散人的名字,忙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那老頭是不是還是那麼討人嫌。

古月遠叫住他們說:「昭明君,明天一大早大家就要回蒼瀾島了,你們要是趕不回來呢?」總不好讓所有人為了一個小弟子在這裡乾等著。

景白想了想說:「我要是趕不回來,你們就先走,到時我們從鹽江城直接回蒼瀾島。」

「那也行。」古月遠點頭表示知道了。

景白、鍾令儀帶著吳承繼連夜趕往鹽江城,深夜砸開無為居,把好不容易才睡下的無為散人硬是從床上拽起來。

無為散人暴怒,「昭明君,你當我無為居是什麼地方,不投名帖不說,還打傷我家下人,如此狂妄無禮,還想我給你看病,做夢!」

景白只好賠不是,「一時情急,還請散人莫怪,先給我這位師侄看病要緊。」

無為散人掃了吳承繼一眼,「他不是好端端的嘛。」

吳承繼顛疾路上已經發作完了,此刻看起來除了虛軟無力、臉色青黑,已經恢復正常,不像是得了什麼要命的急症。

景白將他剛才發作的癥狀說了一遍。無為散人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說:「我當什麼病,顛疾而已,大半夜跑來砸我的門,不愧是溟劍宗弟子,就是蠻橫霸道不講理,既然如此,回你們溟劍宗去,恕我伺候不起!」

吳承繼不忍景白為了他如此受氣,小聲說:「昭明君,咱們走吧,又不是只有這裡能看病。」

景白拍拍他的手,表示沒事,問無為散人要如何才肯醫治。無為散人一臉傲嬌地表示他今天又困又累,精神不濟,只能改天再說。景白十分無奈。

鍾令儀在一旁說:「散人你還記得我嗎?你號稱東海聖手,當初可沒有治好我的失憶之症,現在連顛疾都不能治了嗎?」

「你這女娃娃,休想激我,我治過的顛疾比你吃過的鹽都多!」無為散人打量著她,半晌問:「你封印解開了?誰解的?李道乾不是死了嗎?」

鍾令儀挑了挑眉,「你猜,反正你解不了。」

吳承繼眼看又要發怒,不過她說的是事實,只好忍下來,又問:「你以前丹田是不是破裂過?怎麼還能繼續修鍊進階?」

鍾令儀指了指吳承繼,「你要是把他的病治好,我就告訴你。」

無為散人沒好氣說:「顛疾哪有那麼容易治,只能對症下藥延緩發作時間,不然一開始三五年發作一次,然後是一年半載,最後有可能一月數次,發作會越來越頻繁。」

吳承繼聽的臉色發白。

最後無為散人還是給吳承繼看了病,還開了藥方,雖然態度極差,從頭到尾罵罵咧咧。景白付了一大筆診金,告訴他鐘令儀出身河洛太微宮。

無為散人立即反應過來,「回天珠!」心癢難耐地表示若是能給他看一看回天珠,診金可以退回。

鍾令儀面無表情說:「天下人都知道回天珠落在譚沖和手裡,你要想看,找他去吧!」

三人在無為居待了一晚,一大早便被無為散人趕了出來,午時左右回到溟劍宗,古月遠他們已經回來了。大家先去無極殿祭拜過景雍,底下小弟子各自散了。端木涵說:「昭明君,掌門一去,人心惶惶,俗雲國不可一日無君,偌大溟劍宗同樣不可一日無主,還需儘快確立新的掌門,以安人心。」

古月遠看了眼景白,忙說:「這話在理,不知怎麼確立新的掌門?」

端木涵說:「大家商量過了,下一代傑出弟子里唯有昭明君和觀塵君有資格繼任掌門之位,對於這點,不知古長老可有異議?」

古月遠以為端木家會直接推舉景白,沒想到還冒出個蔣翊,他以為蔣翊只是拉出來做陪襯的,說:「昭明君和觀塵君一直是溟劍宗弟子表率,又都是星月魁首,無論是資歷、能力、人望都是其中佼佼者,我怎會有異議。」

端木涵點頭說:「那就好,事不宜遲,請昭明君和古長老這就去議事堂。」

兩人到議事堂時,溟劍宗七大長老以及蔣翊都到了。最上面主座空著,眾人坐在下首,端木楓坐在左首第一位,右手第一位便是古月遠,景白和蔣翊坐在最後面。端木楓提議推舉掌門採取投票制,少數服從多數。古月遠聽到這裡感覺不妙,立即表示反對,「以往可沒有這個規矩。」

端木楓反問:「以往是何規矩?依古長老之見,該如何從昭明君和觀塵君當中選出誰當掌門,抓鬮嗎?」

古月遠察覺到自己中了端木家的圈套,一開始就不該同意蔣翊為掌門候選人,只是現在已經晚了,他剛回來,具體情況都沒摸清,一時半會兒哪有什麼好的主意,被端木楓擠兌的說不出話來。

投票採取不記名方式,包括端木楓在內,各堂七大長老依次上前。端木楓早就跟其他長老通過氣了,自是勝券在握信心滿滿。投票結果,蔣翊三票,景白兩票,竟然有兩張空白棄票。

端木楓看著那兩張空白棄票臉色一沉,有人口頭答應得好,背地裡卻陽奉陰違,差點壞了他的大事,好在結果還算是盡如人意。

蔣翊當即喜形於色。景白心裡免不了有些失望,面上卻一片坦然,心想蔣師兄一直幫師尊處理門派各種瑣事庶務,可能大家覺得他比自己更適合當掌門吧。他一門心思修鍊,對於當不當這個掌門,並不是很在意。

他自己不在意,其他人對於這個結果卻大為不滿。蔣翊成為新任掌門的消息傳出后,溟劍宗弟子紛紛涌了過來,將議事堂大門圍得水泄不通,喧嘩鼓噪不停。鍾令儀亦藏身其中,不過她只是默默圍觀。

端木楓出來,看著黑壓壓滿院子的人頭,怒道:「你們要造反嗎?」

吳承繼排眾而出,大聲說:「端木長老,以前掌門還在時,大家都公認昭明君是少掌門,去年的星月法會都是昭明君主持的,怎麼現在掌門變成了觀塵君?」

端木楓認出他只是一名築基期小弟子,冷聲喝道:「門派大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執法堂的人呢,拉下去鞭刑四十。」

吳承繼聽說要鞭刑四十,駭得臉色發白,想到景白對他的關心愛護之情,強忍恐懼說:「我雖只是小弟子,卻也是溟劍宗一員,昭明君是前掌門定下的掌門人選,端木長老怎可私自更改?」

眾人頓時嘩然,紛紛點頭,「對啊,誰都知道昭明君才應該是新任掌門。」

蔣翊站在後面,看到大家不服他當掌門,不由得目光一寒,嘴唇緊抿。

端木楓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面無表情說:「推舉觀塵君為新任掌門,這是門派七大長□□同決定的,誰不同意站出來,我倒要看看誰敢抗命!」

眾人為端木楓氣勢所攝,一時你看我我看你,無人敢出頭。

端木涵走過來驅散人群,「散了吧,散了吧,聚眾鬧事,成何體統!」

這時杜大可站出來說:「端木長老,大家聚集在這裡,不過是因為疑惑不滿,明明昭明君是公認的少掌門,現在選觀塵君為新任掌門,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吧?」

杜大可和吳承繼可不一樣,他原本是金丹後期,乃是溟劍宗最受矚目的幾個弟子之一,去年星月之爭中被蔡溪民惡意毀壞金丹,修為盡廢,他卻知恥后勇,不畏艱難,重頭修鍊,目前修為雖然低微,可是以他堅韌不拔的性情,遲早能重回金丹之列,因此無人敢小覷他,就連端木楓亦不得不正視他說的話。

端木楓沒想到這麼多人擁護景白,就連杜大可都支持他,心下一寒,知道今天算是把景白一派得罪死了,若不把這股勢力壓下去,以後自己要想在溟劍宗發號施令可就難了,看來不心狠手辣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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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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