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扶蘇芽(上)

第七十五章 扶蘇芽(上)

第七十五章扶蘇芽(上)

太微宮主殿大致修繕完畢,鍾令儀、鍾顯、笙歌等人搬到主殿左右兩邊的配殿居住。景白守喪,仍住在原先的草廬。錢佩來了后,鍾令儀在左配殿收拾出一間客房給他住。原本房裡空蕩蕩的,擺上從劉伯言洞府搜刮來的桌椅床榻,再掛上帳幔,裝飾以鮮花綠植,雖然沒有什麼貴重物品,倒也像模像樣,至少錢佩看了后十分滿意,玩笑道:「我還以為來了后要住茅草屋呢,沒想到太微宮都修繕一新了。」

鍾令儀說:「也只修繕了這裡,其他地方都是殘垣斷壁,後面花園還在施工呢,你要是嫌吵,就去神女湖走走,太微宮別的沒有,依山傍水,風景一絕。」

坐在房裡,隱隱約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叮叮噹噹敲擊聲。鍾令儀便說:「二師兄,我讓顯兒帶你去划船吧,這個天不冷不熱,陽光明媚,划船最舒服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就不陪你了。」

錢佩叫住她,「還有一件事。」說著從儲物袋裡拿出七弦琴,放在桌上,「我這次來,是奉師尊之命把這個送還你。」

鍾令儀垂著眼,半晌問:「這琴怎麼會在師……」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顧衍,只好含糊了一下帶過去,「怎麼會在他手上?」

錢佩便將朱長老拍下七弦琴的事說了。

鍾令儀摸著琴默默無語,心情十分複雜,最後只能將這琴收下。

景白知道這件事後,卻很不高興,心想顧玄臨到底想幹嘛,當斷不斷,黏黏糊糊,明知道阿如對他不只是師徒之情,又來撩撥,生怕阿如忘了他似的!

這天為了迎接錢佩,太微宮辦了個簡單的宴席,他來赴宴,飯後到鍾令儀房裡小坐,正喝著茶,見鍾令儀撥弄了一會兒七弦琴,又拿出青蓮燈用軟布仔細擦拭,盯著她看了好半天,實在忍不住,說:「這青蓮燈是築基期法器吧?你都結丹了,還留著它幹嘛,不如給方同用吧。」

鍾令儀說:「哪裡,這青蓮燈可是法寶,能隨著修為一起成長,金丹也能用,我所有法器里,最喜歡的就是青蓮燈,不但防守得力,還能破除迷幻,好看又實用。顯兒若是缺少法器,回頭我替他尋摸一件好的便是。」

景白不滿道:「那封劍盒呢?」

鍾令儀「哎呀」一聲,忙說:「我最喜歡青蓮燈,不過更喜歡封劍盒!」

景白輕哼一聲,忽然說:「你這麼捨不得,因為這青蓮燈是顧玄臨送的吧?」

鍾令儀慢慢放下青蓮燈,眉頭緊皺看著他,不悅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麼個破燈有什麼好看的,天天拿在手裡擺弄!」

鍾令儀沉著臉說:「我哪有天天擺弄,不過是今天拿出來擦一擦罷了,你到底怎麼了?說話這樣陰陽怪氣!」

景白猛地站起來,大聲說:「你先是收下顧玄臨送來的琴,又整天對著他送的法器睹物思人,你說我怎麼了?」

「胡說八道,我哪有睹物思人!」

「那你就把這燈給鍾顯!」

鍾令儀氣得直瞪他,「你胡攪蠻纏,青蓮燈我用著正得心應手,你憑什麼逼著我把它給顯兒?」

景白冷笑道:「剛才還說最喜歡的是封劍盒,果然你都是在哄我!」

鍾令儀頓時急了,直問到他臉上,「我哄你什麼了,明明是你無理取鬧!」

景白氣鼓鼓看著她,忽然一言不發走了。

鍾令儀追到門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恨恨跺了跺腳,心想有本事一輩子別說話!

接下來兩人陷入冷戰,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就是迎頭碰上了,也只當看不見對方。大家發現兩人不對勁,吃過晚飯躲在一邊八卦。鍾顯小聲說:「姑姑和昭明君是吵架了嗎?剛才吃飯的時候我坐在兩人中間,差點想抱著碗躲出去,那個尷尬難受如坐針氈啊,弄的我飯都沒吃飽。」說著拿出一包炒栗子,坐在那裡吃。

錢佩拍了他一下,「小方同,你怎麼一個人吃獨食?」

鍾顯笑著讓了一圈。笙歌、曾青石搖手表示不要,只有錢佩不客氣地抓了一大把,剝著栗子說:「中午的時候我正好在房裡休息,兩人也不知怎麼吵起來,隱隱約約聽到你的名字——」他捏著一顆栗子指了指鍾顯。

鍾顯訝道:「姑姑和昭明君因為我吵起來?是為了什麼?」

錢佩搖頭晃腦說:「瞧他倆的樣子哪是為了你,也不知是誰吃誰的醋。」

曾青石嘿嘿笑道:「沒想到宮主和昭明君這樣的人,也會跟我們村的年輕小夫妻一樣吵架鬧脾氣。」

笙歌白了他一眼,打手勢問大家怎麼辦。

錢佩便說:「情人吵架有什麼怎麼辦,過兩天自然就好了,我們這些外人少多管閑事。咱們在一邊看著鬧心,人家說不定樂在其中呢!」

曾青石年輕,好奇心旺盛,忍不住問:「前輩,你知道宮主和昭明君怎麼認識的嗎?」

錢佩笑道:「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簡直跟戲台上唱的戲那樣曲折離奇,據我所知兩人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小師妹還沒築基呢。」

鍾顯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啊,原來姑姑和昭明君是青梅竹馬啊——」他還以為兩人跟司天晴、蔣翊一樣認識不久呢。

這時曾普走過來,重重咳了一聲,提醒道:「宮主的事,豈能私下議論!」又瞪著曾青石說:「你還不快回去睡覺。」

曾青石忙一溜煙跑了。鍾顯和笙歌也各自回了房。

曾普埋怨錢佩說:「錢道長,您跟孩子們說這些幹嘛,宮主威嚴何存!」

錢佩反應過來,鍾令儀不再是那個成天和他一起嬉笑玩鬧的小師妹,如今還是太微宮宮主,一肩擔起振興太微宮的重責大任,忙認錯說:「是我不對,晚上多喝了兩口酒,就管不住嘴了。」心想就憑這幾個老弱婦孺,小師妹想重振太微宮,一無錢二無人,前路艱難啊!

錢佩想到這些都替鍾令儀發愁,第二天問她太微宮有哪些收入來源。

鍾令儀說:「除了周圍村寨例行供奉,還種了一些靈花靈草。」

窮鄉僻壤能有多少供奉!錢佩聽的直搖頭,說:「不行啊,你得想辦法增加收入,有錢才有人,有人才有一切。」

鍾令儀苦惱道:「可是太微宮地方偏遠,人煙稀少,怎麼才能增加收入啊?」

錢佩說:「剛才我沿著神女湖散步的時候看了你們種的靈草,比起靈飛派,那可是大大不如,很多都枯死了。」

鍾令儀嘆道:「這裡的土壤似乎不適宜種靈草,在靈飛派佛耳草根本不用打理,只要把種子撒下去,過兩個月等著收割就行,而在太微宮,隔三岔五澆水除蟲,結果還長得稀稀拉拉的,嬌貴一點的靈草根本種不活。」

錢佩抬頭看著四面環繞的群山說:「不能種靈草,那靈茶呢?」

鍾令儀叫來曾普諮詢。曾普說:「靈茶以前我們村裡有人嘗試種過,不知是不是山上天氣寒冷的緣故,好多茶樹都凍死了。」

錢佩亦是無法,「那太微宮有沒有什麼特產?」

鍾令儀哼道:「我們以前有玲瓏礦,專產靈石,不過被溟劍宗把礦都掏空了,只剩下一片廢墟,時不時發生倒塌事件。」

兩人半晌無語,望著旭日初升波光粼粼的神女湖發獃。太微宮衰微到現在這般田地,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過了會兒曾青石駕著一隻小船回來,順手把船系在岸邊一株楝子樹下,手裡提著一筐藜草和幾條魚,見到兩人站在那說話,沖兩人行禮。

錢佩見到他手裡的藜草問是什麼。

鍾令儀說:「就是昨天你吃的藜草炒火腿,你不是嫌它氣味沖鼻嘛。」

「原來就是這個啊,聞著有點沖,味道卻很好嘛,脆嫩清爽,吃起來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很特別啊。」

鍾令儀便說:「這個也算是太微宮的特產,別處都沒有。」

錢佩聽了眼睛一亮,翻看著藜草,確認般問:「只有太微宮有,別處都沒有?」

鍾令儀點頭,「可能跟神女湖特殊水質有關,你看這水都是藍綠色,藜草只長在神女湖裡,我從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

錢佩拍手叫道:「你們這是空守寶山而不自知啊!別處都沒有的東西,可不就是寶嘛!」

鍾令儀頓時瞭然,「你是想把這藜草賣出去?哎呀,我爹在時就打過這主意,開了個酒樓,可是外面很多人都吃不慣藜草,最後酒樓因為生意慘淡倒閉了。」

錢佩說:「你們幹嘛要自己開酒樓?專做源頭供應不好嗎,守著只有你們有的藜草,價格還不是隨你們開!這是獨家生意啊!」

鍾令儀不為所動,「這藜草咱們自己愛吃,外人又不喜歡,根本就沒什麼人買,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

「你這就不懂了!」錢佩大搖其頭,「你要賣東西,先得造聲勢,把聲勢造起來了,上門的人自然趨之若鶩。咱們靈飛派的銀梭魚你知道吧?二十年前誰知道銀梭魚是什麼?不過是山裡產的野魚,一塊靈石一簍,大家還嫌小,吃起來沒有大魚痛快呢。可是你看看現在酒樓飯館銀梭魚什麼價?芙蓉樓一條清蒸銀梭魚二十塊靈石,還是友情價,身價翻了百倍不止!這就是宣傳造勢的功勞!」

鍾令儀聽的心頭火熱起來,銀梭魚的成功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忙說::「那要怎麼宣傳造勢,二師兄你快教教我!」

曾青石在一邊亦是聽的大感興趣。

錢佩扒拉著藜草說:「你知道銀梭魚以前叫什麼?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大家隨口叫小白魚,也有叫斑點魚的,因為銀梭魚背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斑點。藜草這名字也太普通了,你要想把這東西賣出高價,首先得給它改個好聽的名字。」

鍾令儀連連點頭,興奮道:「這可得集思廣益,想個一聽就讓人知道不是俗物的名字!」

大家知道后各自想了幾個名字,因藜草呈紫紅色,有叫「奼紫嫣紅」,也有叫「瑪瑙絲」的,還有什麼『金玉草』,各種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有。錢佩提議說:「外人提到太微宮,首先想到的就是扶蘇真人,不如乾脆打著扶蘇真人的旗號,用『扶蘇』二字如何?這並非我對扶蘇真人不敬,用人名道號命名,都是有先例的,你看東坡肉,醉月酒,不就膾炙人口嘛!」

最後鍾令儀定下「扶蘇芽」這個名字,藜草搖身一變,變成了一聽就高雅名貴的「扶蘇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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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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