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扶蘇芽(下)
第七十五章扶蘇芽(下)
這天用過朝食,鍾令儀正收拾東西,準備和錢佩去一趟長洛城。鍾顯摸進她房裡,吞吞吐吐說:「姑姑,昨晚我跟青石去後山的水溝放籠子捉黃鱔,發現昭明君大晚上的在神女湖邊練劍,大清早去收籠子時,昭明君還在那兒練劍,似乎有什麼煩心事,剛才碰見他,鬍子都沒刮,徑直御劍離開太微谷,不知上哪兒去了……」
鍾令儀盯著他看了一眼,沒好氣說:「他愛去哪兒去哪兒,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倒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又和青石去胡鬧,我早就聽人說了,你們在後山不知挖了多少陷阱,野獸沒抓到,倒是害的人掉了進去,成天吃飽了撐的,《靈寶經》會背了嗎?功法練的怎麼樣了?」
鍾顯一看勢頭不對,忙說:「我今天還沒巡視神女湖呢。」一溜煙跑了。
鍾令儀把鍾顯嚇走,省的他多管閑事,心裡也在疑惑景白會去哪兒,莫不是跟自己吵架,心情鬱悶,跑去喝酒了?
哼,她才不會去找他呢!
扶蘇芽的事要緊,鍾令儀和錢佩帶著楊球來到長洛城。錢佩說:「咱們今天先找最有名的太岳樓推薦這扶蘇芽,拿下領頭羊太岳樓,其他酒樓自然不在話下。」鍾令儀卻不樂觀,說:「太岳樓的菜式都是固定的,就這麼找上門去,誰會理你?就算太岳樓的掌柜見了咱們,無親無故的,也不過隨口敷衍罷了——要不要送點禮什麼的?」
錢佩說:「這個不急,送禮得因人而異,有時候亂送反倒壞事。咱們自然不能就這麼傻兮兮地去找人家,得找個中間人從中引薦介紹。我記得靈飛派在長洛城靈草鋪的掌柜是李師叔,我們先去找他,他在長洛城經營多年,肯定認識太岳樓的人,有他做這個牽線人,一切就好說了。」
鍾令儀叛出靈飛派后,再面對昔日同門不免尷尬,便說:「二師兄,你去找李師叔他們,我想去一趟扶蘇園。」
錢佩問:「扶蘇園是什麼地方?」
鍾令儀說:「聽說這園子的主人和我爹有舊,建了這麼一座園子紀念他,裡面有許多珍貴牡丹,也有不少別的奇花異草。長洛城的文人墨客舉辦詩酒歌會什麼的都在這裡宴請,乃是一等一的風雅之地。我想見見這主人,若是有文人墨客幫著宣傳造勢,扶蘇芽很快便能在長洛城流行開來。」
錢佩贊道:「這個辦法好,論起造勢,沒有比這些人更擅長的了,若是有一兩句稱讚扶蘇芽膾炙人口的詩歌,你就等著坐地生財吧!」
楊球在一旁說:「還有一個地方也不容忽視。」
鍾令儀不知他又有什麼鬼主意,問什麼地方。
楊球笑道:「大家總把青樓酒館連在一起,錢道長負責酒館,那我就去遊說青樓好了。我跟城裡不少青樓媽媽相熟——」
錢佩戲謔地看著他,「楊球,看來你是青樓常客啊!」
楊球辯解說:「我哪有那個閑錢,紅袖樓的媽媽以前跟我是街坊,我只是偶爾幫她做點事罷了。」
鍾令儀盯著他問:「你沒有逼良為娼吧?」
楊球冷汗都要下來,忙說:「當然沒有,我們只是街坊,我又不是青樓打手!」
錢佩笑嘻嘻說:「我看你們不只是街坊,還是老相好吧?」
楊球紅著一張老臉不說話了。
青樓姑娘們無論穿衣打扮還是飲食起居向來領風氣之先,有她們率先引領吃扶蘇芽的風尚,倒也不失為一個好點子,鍾令儀便說:「那你就去試試,若是成了,該你的獎勵一顆靈珠都不會少。」
「包在我身上。」楊球信心滿滿地走了。
三人分頭行動。鍾令儀去了扶蘇園,原本她還擔心見不到扶蘇園的主人,沒想到事情非常順利。扶蘇園的主人戴老得知她的身份后,特地從家裡趕來見她,還說起當年路遇盜賊命懸一線之際被扶蘇真人救了的事,對鍾令儀態度非常友好,主動表示要給太微宮捐獻財物。鍾令儀忙說不用,送了一筐扶蘇芽給他,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來意。
戴老能掙下這偌大的家業,自然是聰明厲害之人,恩人之女特地上門,所求不過是這麼一件小事,立即表示自己會不遺餘力向人推薦這扶蘇芽。
鍾令儀幾乎沒費什麼口舌便達成目的,臨走的時候還得了兩盆珍貴牡丹。
錢佩那邊卻是事有不諧,見到鍾令儀說:「這太岳樓的掌柜不愧是生意人,精明得很,態度和氣,可是說起將扶蘇芽引入太岳樓一事就推託說自己做不了主,要問過東家的意思才行。」
鍾令儀皺眉說:「那太岳樓是不行了?」
錢佩哼道:「太岳樓自視甚高,不肯同咱們合作,咱們找別人就是,又不是只能在他家這一棵樹上弔死,長洛城這麼多酒樓飯館,回頭咱們就去找他的競爭對手!」
很快楊球也回來了,說:「紅袖樓和麗景樓嘗了火腿扶蘇芽,表示願意向顧客推薦這道菜,不過她們要太微宮免費提供扶蘇芽。」
鍾令儀說:「免費就免費,總要給人一些好處,反正神女湖滿湖都是,以後你每天給她們提供一筐,也不能給多了,不然就不值錢了。」
楊球點頭表示知道了,頓了頓又說:「宮主,我先前去紅袖樓的路上看到昭明君了。」
鍾令儀面上淡淡「哦」了一聲,沒有其他多餘的表示。
楊球打量著她的神情,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錢佩問:「昭明君也來了長洛城?他在幹嘛,不會在喝花酒吧?」
鍾令儀聞言臉上不自覺露出關切的神情。
楊球瞟了鍾令儀一眼,忙說:「沒有沒有,昭明君怎麼會喝花酒,他是進了裕隆當鋪。」裕隆當鋪是長洛城最大的典當鋪。
錢佩猶疑道:「昭明君缺錢嗎?他來典當鋪幹嘛?」
楊球說:「是啊,昭明君一天到晚待在太微宮,不是打坐就是練劍,又沒有要花錢的地方,他來典當鋪幹嘛,莫不是碰上什麼難事?」
鍾令儀聽著兩人的議論,懷著心事回到太微宮,太陽都快落山了,景白卻還沒回來,心裡不免又氣又惱,心想等他回來定要好好說他一頓,出門招呼都不打一聲,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早把昨天發狠不理他的事忘到腦後去了。
趁天還沒黑,鍾令儀領著大家採摘扶蘇芽。曾普折了根扶蘇芽放在嘴裡嚼,說:「宮主,這藜草,哦不,扶蘇芽有些已經老了,咱們得趕緊摘下來,妥善保存,再過幾天,就都不能吃了。」
鍾令儀看著滿湖的扶蘇芽,發愁說:「這麼多,怎麼保存啊!」若是建地下冷庫,又是一大筆靈石,再說時間上也來不及。
曾普說:「凡是大商家,自家都有冷庫,不知道能不能問誰租一點地方。」
鍾令儀叫來楊球,問他知不知道哪裡能租冷庫。楊球說:「據我所知各大青樓酒館都是有冷庫的,不過一般冷庫不大,只夠自己用,並不對外出租。」
鍾令儀想到扶蘇園的主人戴老,他家肯定是有冷庫的,不知道有沒有地方出租,心想明天還得跑一趟長洛城。
眾人摘了整整一船的扶蘇芽,累得滿頭大汗。扶蘇芽長在水裡,若是用法術收割很容易傷了根系,根系一旦受傷,第二年就不長了,要休眠個三五年才會重新發芽生長,因此只能人工採摘。
鍾令儀讓曾普回村多叫些人來幫忙。曾普想著這時節,每過一天扶蘇芽就老一分,時間緊急,帶上曾青石連夜回村去了。
鍾令儀奔波勞累了一天,剛洗完澡想躺下休息。錢佩在外面敲門,連聲叫道:「小師妹,小師妹!」
鍾令儀一邊開門一邊說他:「什麼事這麼急!」
錢佩一陣風衝進來,拿出一個靈石袋往桌上一扔,從敞口的袋口可以看見裡面滿滿都是靈石,喘息說:「剛才昭明君來找我,給了我這個,說讓我交給師尊,我數了數,剛好是一萬八千靈石。」一萬八千靈石正是朱長老拍下七弦琴的錢。
鍾令儀看著桌上的靈石哭笑不得,不由得問:「他哪來這麼多的靈石?」她可是清楚得很,景白倉促間被逐出師門的時候身上只有幾千靈石而已。
兩人都想到景白今天去當鋪一事了。錢佩說:「當鋪可是九出十三歸,昭明君身上竟然有東西能當出這麼多靈石,他該不會把斬霜劍當了吧?」
鍾令儀臉色微變,拿著靈石袋匆匆跑去找景白。
景白不在草廬,又在神女湖邊練劍,見到鍾令儀也沒停,只是動作變緩了。鍾令儀背著手走過去,裝作蹲在湖邊洗手,忽然捧起一掬湖水,朝他扔過去。景白身上、臉上落了幾滴湖水,輕哼一聲,收起斬霜劍,胡亂擦了一把。
鍾令儀走到他身邊,「怎麼,你不打算理我了嗎?」
景白沒好氣說:「是你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明明是你一句話不說先走掉的!」
「怎麼沒有,見到我就跟沒見到一樣,你還翻我白眼——」
鍾令儀忙雙手交叉,「好了,誰也不許翻舊賬。」
景白走到湖邊洗手擦臉。鍾令儀遞過去一個靈果,他接在手裡咔嚓咔嚓吃起來。鍾令儀也拿了一個吃,兩人就算和好了。靈果吃完,鍾令儀掏出靈石袋,問他哪來的。
景白說:「師尊跟千機真人決戰前,給了我一個儲物袋,裡面有幾件東西,其中有一件是元嬰後期法器青龍傘,我當了兩萬靈石出來。」
鍾令儀用力捶他,「元嬰後期法器你也拿去當,那可是無價之寶,你這個不肖之徒,明天就去贖回來!」她氣得心肝都疼,說他:「你就這麼生氣?氣到不惜當掉歸元真人的法器?」
景白哼哼不說話。
鍾令儀簡直拿他沒辦法,好半天說:「你不就是不喜歡青蓮燈嗎,行,我給顯兒用,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七弦琴到底是我父親遺物,不能退回去。」
景白看了眼靈石袋,「銀貨兩訖。」
鍾令儀罵道:「你是在羞辱人嗎?」
景白摸了摸鼻子,不做聲了。
鍾令儀無奈道:「你到底在生氣什麼啊?我都叛出靈飛派,我跟他……也許都沒什麼機會見面了。」
景白輕聲問:「那你心裡還想他嗎?」
鍾令儀垂著眼說:「我不想騙你,剛失去回天珠那段時間,我很恨他,做夢都在詛咒他,可是隨著盧凌霄的隕落,忽然對他的恨意消散許多,有時候想起他,都是他盡心儘力教導我法術的一些往事,並沒有別的感情。小白,你就這麼不信我嗎?」
景白說:「你弄錯了,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討厭顧玄臨。」
鍾令儀頓時無語,只得換了個話題,好奇地問:「歸元真人都給你留了什麼寶貝?」
景白拿出來給她看,其中有數塊玉牌,兩塊一大一小的印章,還有幾本手抄古籍,大概是溟劍宗的劍法秘籍。她不便多看,掃了一眼作罷,把靈石袋塞進他懷裡,說:「明天記得去把青龍傘贖回來!」
※※※※※※※※※※※※※※※※※※※※
啊啊啊,竟然一百五十章了!
應該會在兩百章內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