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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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如洗，幾隻白色的小鳥振翅掠過樹梢，留下一陣陣沁人心脾的歡啼。

靖晚冰坐到綠藤鞦韆上，緩緩閉上眼睛，讓有些睏倦的情緒悄然在心底沉沒。

就在這時，一輛銀色寶馬車緩緩駛進了宇園的黑色高欄杆式大門。

宇文楓雙手握著方向盤，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腦海中久久回蕩著助理Paul發過來的傳真上的訊息。

英文名：Rechel

中文名：楚思南

祖籍：中國江州

職業：歌手，演員，舞者，現為天羽傳媒新簽約藝人。

楚思南回來了？！晚冰見過他了嗎？

下巴緊繃著，目光深遠而幽邃，他緊抿著嘴，窗外樹蔭篩下的光影在他俊朗的臉上籠罩上一層陰霾。

車子在經過花園的大道時，不遠處櫻花樹下盪鞦韆的白衣女孩深深映入了他的眸子里。

這一刻，他忘記了呼吸。

銀色跑車緩緩停在了路邊，一隻手按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輕輕抵住眉心，宇文楓的目光透過明凈堅硬的玻璃窗定定地凝視著不遠處的靖晚冰。

一陣曼妙的輕風徐徐地吹拂著臉頰，晚冰緩緩睜開了眼睛，頭頂的粉白色花瓣洋洋洒洒地自她纖弱的肩頭滑下，側頭望著旁邊晃椅上沉沉睡去的宇文熙。她恬靜溫婉地笑了笑，臉龐如冰雪融化般晶瑩透亮。

雙手握緊了綠藤，她輕盈地一蹬足，鞦韆隨風起盪。飄逸的長發隨風飄舞在腦後，沐浴著陽光和清風，她仰起頭，怔怔地和藍天白雲對視。

遠遠的望著這個盪鞦韆的美麗女孩，他感覺到周身的櫻花都散發出了一種清香的幸福味道。

靜靜地坐在車裡，宇文楓單手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毫無察覺的美麗女孩。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成為永恆。

另一邊，天羽傳媒新聞發布會的大廳內，人潮翻湧。

各大娛樂媒體都派出了最強幹的記者團來參加這一次隆重的發布會。因為他們採訪所得到的訊息將直接關係到微博頭條的點擊率和雜誌的銷售量。

可是眼下，這個情況卻並不容樂觀。整個新聞發布會的現場，坐在台前翹著二郎腿的小天王Rechel始終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神色也不曾有過一絲變化。

這個冷漠，無動於衷的男人讓台下所有爭先恐後的搶問聲彷彿成了火星上的笑話。

經紀人柯理司滿臉堆笑站在台前，鬥志昂揚，眉飛色舞，絞盡腦汁地一一回答著各位娛樂記者的刁鑽問題。此刻，他似乎也不敢去得罪於身後那位喜馬拉雅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小天王，只能拚命地獨自頂著。

——

幽謐的花園內，一陣急促響亮的手機鈴聲叫醒了鞦韆上陷入沉思的女孩。靖晚冰瞪大了眼睛，彷彿也被這意外打破寧靜的聲音給震住了。

掏出了手機看了看，她笑了笑，平靜了下來。

「程程，什麼事啊？」晚冰嫣然一笑，明媚動人。

「你快點回來，我一個人悶得慌！」電話那頭傳來孫程程懶洋洋的話語聲。

「咦？」眨了眨眼睛，晚冰搞不懂她怎麼了，「我們的程大小姐不是一大清早就趕去見自己的偶像了嗎？怎麼會搞得這麼疲憊？」她眯起眼帘，打趣著。

「街道上人太多了！我只看到他的背影，連個手也沒拉上，好失望啊！」孫程程顯得有點頹然喪敗，語氣很失落。

「這樣啊！」眼珠子轉了轉，晚冰挑起眉：「我會儘快回去啦！你要想開一點咯，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她一本正經地勸慰著，眼眸閃亮。

「那你快點回來！我想吃你煮的面！」對方嘟囔了一句，打著哈欠。

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晚冰合上手機，側過安逸的眸子，望著身側依舊熟睡的女孩。

小熙安安靜靜地睡著，似乎在做著什麼美夢，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晚冰站起身來，輕輕走到了晃椅前，她想要叫醒宇文熙。

然而。這時。

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晚冰疑惑地回頭望去。

是宇文楓。

心中豁然一亮，晚冰明媚地笑了笑，剛欲開口說些什麼。宇文楓微微一笑，屏息地豎起手指輕輕「噓」一聲，制止了她。

卧室里寬敞而明亮。

將睡熟的妹妹輕輕放在白色的小圓床上，細心的為她蓋好被子。宇文楓起身，跟靖晚冰並排走了出去。

楓葉林中，陽光婉約如雨絲般層層流轉，艷麗的楓葉隨著夏日的暖風，發出了一連串「窸窸窣窣」的碎響。

宇文楓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嘴角微揚，笑著，清平地向前走著，並無言語。他似乎完全沉浸到了某種美好的遐想當中，以至於忽略了身側的人。

靖晚冰眨了眨眼睛，微提了一口氣，靜默地跟著他。

她很早就發現，宇文楓平日里很少言語，很安靜，很深沉。讓人捉摸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幾乎每一個雙休日，她來到宇園，都能看到恰好回趟家的他。

這三年來，他們之間多多少少發生過一些耐人尋味的事情。

在靖晚冰眼裡，宇文楓為人低調優雅，即使見了面，他也不怎麼說話。而他安靜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隨之安靜了下來，那種恬淡的安靜和愜意，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他一個人主宰的。

宇文楓在外人面前是不苟言笑的，甚至可以說是冷肅無情的。可是在妹妹小熙的面前，他的臉上總是掛著寵溺的微笑。這也是晚冰琢磨不透他的地方。很多時候，晚冰都會發覺，在宇文楓的身上，她能感覺到兩種截然相反的氣息。一個冷漠如冰，一個溫柔如風，相互交織著，神秘而充滿誘惑。

她是純真明媚、秀麗典雅的家庭女教師，他是帥氣逼人、矜持優雅的大少爺，兩個人看似沒有多少交點，然而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早已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對方的生命中。

午後時分，小熙要睡午覺，出來瞎溜達的晚冰看到宇文楓在卧室里彈鋼琴。

背對著艷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聽到和諧優美的旋律從他的手指下溢出，散發在空氣中，讓人目眩神迷。

「喜歡嗎？」有意的問。

「喜歡。」無意識地回答。

鋼琴聲噶然而止，晚如斷線的風箏，偷窺心虛的晚冰像一個受驚的小鹿一樣，慌忙跑開。

傍晚的時候，晚霞鋪滿天空，晚冰和小熙在一望無垠的綠草坪上玩耍，宇文楓安安靜靜地在遠處散步，唇角含笑，腳下的步子慢慢的，樣子很散漫，神情分外悠閑。

小熙要和晚冰玩翻繩子的小遊戲，看到哥哥走了過來，小熙歡呼著要喝果汁，喜滋滋地跑開了。

晚冰坐在草坪上發獃，看到宇文楓走近，她舉起手中的羊毛線，低低地問：「你會不會玩？」

宇文楓不置可否地蹲下身，挽起袖子，挑著手指，一本正經地和她玩起了翻繩子的遊戲。

翻著翻著，晚冰愣住了，眨眨眼，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翻。宇文楓笑了，你輸了，應該接受懲罰。晚冰吃驚地問，你要怎麼罰我。

閉上眼睛。

晚冰愣住，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不敢亂動。

宇文楓眸底含笑，呼吸貼近了她，滾燙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的面頰上。晚冰心跳怦怦，正準備睜開眼睛反抗。宇文楓扣著手指，薄唇緊抿，給了她一個響亮的爆粒。

晚冰嘶嘶地吸口氣，狼狽地抬起手指揉搓著吃痛的額頭，定睛望去，看到宇文楓已經走遠，俊美頎長的身影融入清透絢爛的日光中，如夢似幻。晚冰在心裡不滿地嘀咕道：下手怎麼這麼重，好痛！

有一次，晚冰因為錯過了早班車，遲到了一個小時。到了宇園，飛奔進了小熙的卧室，才發現宇文楓也在，他立在妹妹的書桌旁，手指指著妹妹的作業本，低低地糾正道：「這道英語填空題，你做錯了。副詞的前面只可能是動詞和形容詞，不可能是名詞。」小熙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沖哥哥吐了吐粉嫩的小舌頭。

宇文楓低低一笑，揉了揉妹妹的小腦瓜，目光微抬，婉約的視線恰好與門口的晚冰糾纏在一起，晚冰有些尷尬，宇文楓唇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去年入冬，一場大雪過後，晚冰和小熙在草坪上堆雪人。雪人堆好后，小熙將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雪人戴上，繞著雪人撒歡的亂跑。宇文楓走過來，拉住妹妹的手，將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細心體貼的給妹妹圍上，生怕她著涼了。晚冰笑吟吟地望著他們，唇間呵著白氣，手裡拿著胡蘿蔔。宇文楓接過她手上的胡蘿蔔，歪了歪腦袋，很小聲的笑著問：這是雪人的鼻子嗎？她輕輕地笑，他也跟著笑。

晚冰因為大雪，天寒地凍，在宇園裡留宿了一宿。

窗外劃過一道道白色的雪光，嫵媚而晶瑩，像一顆顆天際墜落的流星。

小熙拉著她一起看漫畫。兩個女孩趴在圓床上，激烈地討論著漫畫故事。頭頂的燈光忽然一閃一閃的，有些不穩定，小熙嚷嚷著要王管家叫人修理。宇文楓走進來，沉默地笑笑，換上一個嶄新的水晶燈。晚冰暗暗吃驚，沒想到像宇文楓這樣的大少爺還有這手藝。

雪夜寂靜而深冷，有低而弱的警報聲朦朦朧朧地傳入晚冰失眠的耳朵。穿好了衣服，晚冰從客房裡走出來，跑下了樓梯，終於聽清楚警報聲是從宇文雄老人的書房裡傳來的，老人心臟病忽然發作，奄奄一息。晚冰大驚失色地衝上了二樓，叩響了宇文楓的卧室房門。宇文楓開門出來，看到晚冰凍得瑟瑟發抖，他又折身回去拿了一件大衣出來給她裹上。

宇文楓拉著晚冰跑下了旋轉樓梯，急急將老人送到了醫院，老人經過搶救順利脫險，事後對晚冰讚不絕口。而宇文楓，看著晚冰的目光更加親切溫柔，就像在看待一個共患過難的親密夥伴。

……

楓葉在醉染的清風中孤獨地搖曳，芬芳的花香味從不遠處的櫻花林輕輕飄來。

沉默了良久后。

「靖小姐最近很忙嗎？好久不見你來宇園了。」平淡的語聲滑出宇文楓的唇角，惺松的陽光透過楓葉斑駁在他的眉宇間，他的身影在青石小道上拉得纖長。

晚冰轉過身望進他的眼睛，那裡頭有太多不被了解的深沉，讓她在恍惚中失神。

「對，是有點忙！」回過神來，她漫應一聲，然後溫婉地垂下眼睛，避開他過於難懂的目光。

宇文楓唇角含笑，晨曦似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波動，他止住了腳步，側過身來，靜靜凝視著她：「我們是朋友，可是關係好像還很生疏！」低低的語音里有一絲輕微的顫抖。

晚冰還來不及問他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宇文楓忽然開口說出這麼一段話：「人啊！就是這樣，喜歡為自己所做的事找個借口，總是被無度的慾望吞噬，總是企圖無所不知，到頭來反而一無所知，總是企圖無所不有，到頭來反而一無所有！」

背對著迷離流轉的陽光，他的眸底亮起一泓溫暖的光芒，似笑非笑地凝注她。

晚冰目光嫻靜，她聽著，沉默著，呼吸很輕很輕。

「很有道理的一番話，這一定是一位哲人講出來的。」片刻之後，她噓了一口氣，幽幽地道，「就像愛情一樣。每個人都希望得到自己深愛的人，可惜那個人卻不一定會深愛自己。」

這一次，沉默的人是宇文楓。他震了一下，凝視著她的目光又變得複雜深沉起來。

「沒想到，我們會將話題轉移到愛情上，那麼你找到自己深愛的人了嗎？」語氣不冷不熱。

看著她明亮的眸子，宇文楓心弦緊繃，目光是傷感而潮濕的。

他眉心微皺，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口氣轉而冷硬：「你已經找到了，很久以前就找到了，是不是？」

晚冰屏住呼吸，心底巨顫，感受到了對方說來就來、莫名其妙的怒氣。

「我想，你是誤解我的意思了——？」她試著解釋。

「我很清楚你的意思！」宇文楓打斷了她的話。但很快的，他似乎找回了他的理智。

「時間不早了，靖小姐不是說還有事嗎？我還有一堆公事要辦，不送了！」

晚冰呆住了，不同於以往的和煦優雅，這回，他是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抱歉，打擾了，我先走了！」略略頷首，晚冰心中一片驚慌，轉身離去。

她承認，前一刻他莫名的怒氣讓她感到壓抑和無助。

眼底流瀉出一絲絲黯然，宇文楓僵在了林中小道上，英俊的臉孔上霎時布滿了陰霾。

他忽然警醒，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只是因為她的一句無心之言，居然讓他在瞬間失去了理智。

被日光染紅的楓葉一片片自頭頂飄落，怔視著晚冰漸漸遠去的背影，宇文楓的背脊突然發寒……

步履輕盈地走出了宇園的大門，晚冰抬頭仰望深藍的天空，慎重地思考著宇文楓質問的話語。

「那麼你呢？你找到自己深愛的人了嗎？」

「你已經找到了，很久以前就找到了，是不是？」

陽光和雲朵落入晚冰迷濛的大眼睛里，她開始感到茫然。楚思南，羽子凌？抑或是……過了這麼多年，她也早也不是以前那個柔柔若若感情用事的女孩子了。她學會了忘記，懂得保護自己！如今，她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