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新婚之夜 真相

第210章 新婚之夜 真相

………

冰冷的雨水肆虐地拍打著車頭的玻璃,雨刮僵硬地一左一右。

羽天豪將車子開到了宇園。

黑色的高欄杆大門在感應燈亮起的那一刻,迅速向兩邊退去,車子沿著波光粼粼的大道徑直朝前方的歐式豪宅開去。

羽天豪下了車,王管家急急地上前,為他撐起一把傘,兩個人並肩走上了玉石台階。

客廳里的燈火依舊是溫暖的橘黃色。走廊里,華麗的壁燈調到了最暗,那過於溫柔的光芒靜悄悄地灑在一幅幅田園油畫上,溫馨而浪漫。

羽天豪握緊了手指,暗自下了決心,他一刻也不敢耽誤,直接走向了老人的書房。

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書房內,幫老人沏了一壺好茶,細心叮囑后,折身往外走的庄修玲與迎面而來的男子打了個照面。

羽天豪朝她點頭示意,然後快步走到了老人的書桌前。

「爸,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他開門見山地說。

桌前的老人從報紙中抬起頭來,望著自己的女婿,皺緊了眉頭,「什麼事?」

老人隨意地問了一句,聲音洪亮如鍾,帶著無比的威嚴和氣勢。

走廊上,庄修玲雙手糾結在衣襟前,她的步子優雅而高貴,一邊款步向前走著,一邊沉沉地想,今天是楓兒大喜的日子,這麼晚了,天豪跑來找爸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是公司出事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沒有看到前方走來的人。

「媽?!」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踱步過來的宇文楓淡淡地鎖眉,喚住即將擦身而過的母親。

庄修玲聞聲抬起頭,看到了兒子帶著唏噓暖意的眼眸,隨即怔了一下。

「你羽叔叔來了,在你爺爺的書房,可能是談一些公司的事情吧?」她微笑著說,語氣是淡淡的無謂。

「嗯!」宇文楓沉默片刻,漫不經心地點頭,快步往前走去。

庄修玲扭過頭,望著兒子英俊筆挺的背影,意味深長地嘆息一口。

結了婚,就多了一份責任。

………

燈光明亮的書房內。

「今天來楓兒婚禮上鬧場的人是子凌吧?!」眼角的皺紋在潔白的光線下更顯深刻,老人放下了手中的報紙,低沉地問。

羽天豪沉默地點頭,「是子凌,爸,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子凌的事,可是你知道,那個孩子打小就很倔強,誰的話他都不聽,我只是怕…?」在肅穆的老人面前,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老人平靜地笑了笑,「你是怕他不肯回來見我,怕我會難過,對不對?」

羽天豪壓抑地點了點頭。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楓兒跟你的顧慮一樣!所以這個孩子一直沒有告訴我子凌的事!」意味深長地嘆息著,老人緩緩站起身來,拄著黑玉拐杖,從書桌前走了出來,「哎——其實楓兒跟子凌這兩個孩子個性太像了,對事物的看法不是愛就是恨,很容易走極端…我常常會在楓兒的身上看到子凌的影子。」

走廊上傳來靜靜的足音,宇文楓剛欲拐進爺爺的書房,腳步卻頓在了門外。

書房內,談話依然在繼續。

「爸,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也一直瞞著您,但是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想我必須要告訴您,否則對子凌這孩子不公平。」閉了閉眼睛,鼓足了勇氣,羽天豪低郁地說出了心底埋藏已久的話。

輕輕端起了茶杯,女婿陡然加重的語氣不禁讓老人蹙了蹙眉,他緩緩抬手示意女婿坐下,有話慢慢說。

「其實子凌……他…」這一刻,一股深沉的無力感莫名地抽緊了他的喉嚨,羽天豪埋下了頭,聲音在停頓了片刻后,卻是低沉有力的,「子凌不是你的外孫,他也是你的親孫子,他是宇文煥的兒子,是楓兒同父異母的親哥哥,他們的生日只差了半個月。」

「你說什麼?」

聽清楚了女婿的話語,老人懵了一下,握著拐杖的枯瘦雙手無法抑制地劇烈抖動起來,「天豪,你說什麼,子凌怎麼會是煥兒的孩子…?」老人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年綺兒嫁給我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羽天豪的語氣黯然而悲涼,悠悠地訴說著往事,「況且他們兄妹兩個感情如何,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剛入大學的時候我就開始追求綺兒,她一直在拒絕我,可是畢業以後,她突然跑來找我,問我願不願意娶她,結婚的那天晚上我才發現她懷孕了,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可是我來到了宇園,我看到了她看她哥哥宇文煥的眼神,我就明白了一切,我掙扎過,猶豫過,可是後來我接納了她,因為當時宇文煥已經跟庄修玲結婚了,我想綺兒她一定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回來找我的……」

書房裡是長時間的靜謐和壓抑,窗外是嘩啦啦的雨聲。

「我早該想到了的!我早該想到的呀!」跺了跺手下的拐杖,老人的眼底交織起心酸和悔恨,他癱坐在沙發上,眉目間滿是慘痛,喃喃地搖頭,「綺兒跟煥兒雖然不是親兄妹,可是他們的感情從小就很好,誰也離不開誰!要不是當年那場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要不是我為了拚命地保住集團,我也不可能狠下心拆散他們,讓煥兒去跟庄氏財團聯姻,是我的錯啊!是我的錯啊!是宇文家對不起綺兒,對不起子凌這孩子……」

……………

書房外,燈火依舊迷離耀眼,卻恍若有寒風犀利無比地竄進了宇文楓的骨髓當中,讓他忍不住一陣陣孤獨的戰慄。

爺爺在說什麼?

單手抵住牆壁,胸口似被大石重重地壓住,他緩緩的,緩緩的,像一個怕冷的孩子,瑟瑟地蹲下身去,用蒼白的嘴唇死死地咬住冰涼的手指,他想要藉此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可是一陣陣突如其來的寒痛和恐懼迅猛無比地席捲了他全身的脈絡,他快要窒息,快要瘋掉,胸腔里的血液快要炸裂開來。

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捉弄他,為什麼?

那是一種一下子從天堂掉進地獄的感覺。

想到他和羽子凌從小到大的種種過節。

想到他們傷害彼此的話語。

想到羽子凌絕望憤懣的眼神。

他們是親兄弟。

難怪他的骨髓可以移植給小熙。

他們的身體里流著相同的血液。

宇文楓的四肢迅速冰涼下來,連眼底也有了荒涼的意味,艱澀而低啞的喘息著,他一味蜷縮著站起身來,在虛弱得天塌地陷中,在一陣陣窒息的白霧中渾渾噩噩地轉身,散亂地向後退去,向後退去。

……………

卧室裡布置得溫馨而浪漫,漂亮的蓮花水晶燈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猩紅的地毯上綉著富麗的花紋。

臉色空明而晶瑩,身上穿著雪白柔軟的絲織睡袍。

靖晚冰端坐在梳妝鏡前,將長長的頭髮披散下來。

嘴唇蒼白地顫抖著,望著鏡子裡面那個面色清瑩的女孩,她怔怔地發獃,漆黑明亮的眼珠子里泛起一層瑩瑩的光波,像冰層下潺潺流淌的小溪。

頭頂的燈光溫和似水,靖晚冰卻渾身顫慄著,她覺得自己像一面被打碎的鏡子,拚命地想往一塊拼湊自己,卻怎麼也拼湊不起來。

靖晚冰,你要加油!你不能胡思亂想,你沒有時間去為別人傷心難過,你要堅強!!!

白皙的手指輕輕地在梳柄上摩挲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試著放鬆臉部僵硬的線條,努力微笑著,讓自己看起來是幸福甜蜜的樣子。

這時,卧室的門被一雙修長冰冷的手推開了。

宇文楓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門,他默默地背對著她,卻始終不曾轉過身來。

雖然有些緊張,但是鏡子前端坐的白衣女孩還是歡快地起身,微笑著迎了上去。

「楓,你不是說有什麼話要跟爺爺講嗎?說了嗎?」停在了他的身側,晚冰輕柔無聲地問,嘴角是羞澀而甜蜜的微笑。

她喜歡這樣無聲的跟他說話,儘管他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但是當她溫熱的小手觸到宇文楓的手指時,頓時硬生生吃了一驚,那是一種刻骨的冷意。

「怎麼了?」晚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會突然這麼難過。

難道是因為……

倏地擰緊了眉心,她握緊了他冰涼顫抖的手,剛欲說些什麼,宇文楓卻突兀地轉過身來。

「我沒事!」他歪著腦袋,輕輕抬起手指,溫柔地劃過她的眉心,拂去她額邊的一撮秀髮,怔了半響,才聲音低顫地說:「等我一會兒。」

眼睛里閃爍著碎鑽般迷離晶瑩的柔光,他淺淺地笑了一下,然後鬆開她,走了過去。

靖晚冰回過頭去,她看到宇文楓走進了浴室。

窗外是白蒙蒙的雨世界,天空是看不到光亮的黑暗。

靖晚冰站在窗前發獃,她看著玻璃上蒸騰的水汽緩緩的流了下來,像一滴滴傷心的眼淚。

難道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他才會傷心?

她可以感覺到他心底有事,她也可以感覺到他在擔心什麼,在想些什麼。

靖晚冰抬起手指,緩緩地抹去玻璃上的水汽,她瞪大了眼睛向外望去,卻依舊看不到一絲光明,整個世界都被黑暗吞沒了。

浴室里的空氣冷得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宇文楓仰著頭,緊閉著眼睛,在門上怔怔地靠著,漸漸的,他輕飄飄地走到了花灑下,擰開了所有的開關,嘩啦啦的水花瘋狂地從頭頂傾瀉了下來,無情地浸透了他。

冰涼刺骨的水花沿著他的白色襯衫,他的頭髮,他的臉頰簌簌滑下,他像是一個被暴雨淋濕的失去了方向的孩子。

痛苦滲進了渾身的血液。

緩緩的,虛弱的身子沿著瓷磚頹然地滑了下去,宇文楓渾身酸軟,一動不動的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他的神色空茫而死寂,彷彿被硬生生抽走了生命中一直堅持的某些信念。

………………

客廳的燈光是耀眼的白色,地板是冰涼冰涼的,他渾身的血液也是冰涼冰涼的,看著火盆里張牙舞爪跳躍著的火花,他保持著微笑的僵硬姿勢。

他將相冊里一張又一張的照片抽了出來,輕飄飄地丟進火盆。

這一張是他和她在海邊照的。

這一張是在頒獎舞台上。

這一張是在航空公司的大廳里。

這一張是……

色彩繽紛的照片被一張接著一張地丟進了火盆。

看著那些溫馨的畫面在貪婪的火舌下漸漸扭曲變形,凌亂地恐怖地飄著,最後化為灰燼,一種淡淡的煙和他的絕望一起飄得看不見了,羽子凌忽然覺得心情好極了。

發僵的手在火光下顫抖著,他無聲地笑著,笑著,卻有豆大的淚珠接二連三地滴落下來,瞬間被火焰吞噬掉,消失得無影無蹤。

羽子凌已經感覺不到悲哀,只是徹骨的空虛,一切都是虛妄的,連死也不可能再簡單。

火焰歡快地上下跳躍著,他的心也隨之被一點一點地挖空了,彷彿焚燒的不是那些往過,而是他凋零變冷的心。

她嫁給了他,而他,被她拋棄了。

…………………

紫白色的窗帘緊閉著,擋住了外面蕭蕭的雨雪聲。

卧室里很溫暖,懸挂著淡紫色紗帳的大床上擺滿了柔紗和棉絨玩具。

穿著雪白的睡衣,靖晚冰趴在床邊沉沉地睡了過去,像一隻慵懶的小白貓。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悄靜無聲。

浴室里依然是嘩啦啦的水聲。

牆上的時鐘無聲地敲打在午夜十二點。

直到感覺到很冷很冷,晚冰才驀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環視了一下四周,意識漸漸恢復了清醒。

下一刻,她才意識到。

宇文楓還沒有出來。

他已經進去四個多小時了!!!

心中油然升起緊張不安的感覺,晚冰從床前爬起身來,走到了浴室門口,她側耳傾聽,卻只能聽到裡面嘩啦啦的水聲。

他在裡面嗎?

晚冰抬起手指輕輕地叩門。

回應她的是一室的死寂。

晚冰用力地敲門,卻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

「楓——」她無聲地言語,臉色晶瑩如霧,目光也越來越忐忑不安。下一刻,驀地咬緊了櫻唇,晚冰按住了手把,扭開了浴室的門。

剛一抬頭,她就被嗆得快要透不過氣來。

浴室里是蒸騰的霧氣,伸手看不到五指。

晚冰撫住胸口,努力地搖了搖頭,然後,她踩著濕漉漉的地板,一步一步地往裡面走去。

浴室里氣霧縈繞,透過了一層層的熱蒸汽,她這才看到了宇文楓。

他和衣坐在地板上,身體抵著牆壁,噴頭裡急速下滑的熱水澆灌了他的全身。

此時的宇文楓像一隻被暴雨淋濕的綿羊,溫熱的水花順著他的發梢,他的衣襟簌簌地流淌在地板上,他整個人彷彿昏死了過去。

楓——

神色一驚,靖晚冰心中黯痛,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丈夫的身子。

剛蹲下身去,迎頭而下的水花凜冽的將她打了個悶濕。

「楓——!」渾身濕透,她喃喃低泣,無助而慌亂地搖撼他的手臂。

可是宇文楓背抵著牆壁,一動也不動,彷彿昏迷已久。

「楓————!!!」

她的手柔軟而無力,她的臉色清瑩迷濛,怔怔地搖晃著他,想要讓他清醒過來。

直到他的無動於衷徹底摧毀了她最薄弱的一根神經,淚水便瘋狂地濡濕了她的臉龐。

晚冰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關了噴頭,然後想到應該出去叫人,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體力根本無法將他扶出去。

慌亂地哭泣著,就在她轉身離開的瞬間,地板上的人卻微微咳嗽了兩聲,那聲音輕淺而空洞,卻讓她頓住了腳步,回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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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的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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