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崩潰的邊緣
「晚冰,我回來了。」心中湧出了越來越多的惶恐和不安,眼中期許的光芒更亮,彷彿他所有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的希望都融入了他的眼眸中,「所以,你能不嫁給他嗎?」羽子凌怔怔地問,眼神變得煩躁而怯弱,似乎在期待她答案的同時卻又懼怕她的答案。
手指緊按著透不過氣來的胸口,靖晚冰的臉龐晶瑩如雪,嘴角也漸漸蒼白起來,她看著他,淡淡地看著他,卻始終不曾開口說出一個字來。
「晚冰…?」心臟狠狠地抽痛著,瞳孔泛起崩潰般的死灰色,羽子凌用眼睛牢牢地鎖住她,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說話,「我知道我…離開得太久了…你一定是生我的氣了……我知道我錯了……我可以…可以改的……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不嫁給他?」彷彿自己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羽子凌的舉手投足間有一種慌亂感,他低切地想要解釋些什麼,喉嚨卻似乎被一團血腥堵塞著,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破語。
看著他滿懷希冀的失措眼神,一種強烈的窒息感使得靖晚冰快要昏厥過去,身子像一片風中飄落的樹葉,輕飄飄的沒有重心。修長漆黑的眼睫用力閉下,覆蓋住蒼白的眼瞼,她微微皺眉,然後痛澀喘息著搖了搖頭。
她在拒絕他嗎?
手指冰冷抽搐著,亂麻似的的腦海里是轟的一陣慘白,羽子凌內心最深處的痛苦忽然扯裂了他的心臟,然後漫延成一片汪洋的大海,咆哮著席捲而來,將他吞沒!
他忽然什麼都看不見了,就彷彿全世界窒息的濃濃白霧在這一瞬間都涌到他的眼前,讓他的眼前一片朦朧。儘管心臟已經四分五裂,可是他還是一遍又一遍的輕輕告訴自己,她只是在跟他賭氣,她那麼溫柔乖巧,她在他面前很少生氣的,所以這一次她只是為了狠狠的懲罰他一下,然後再也不讓他離開她。
對,這一切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可是為什麼她不說話呢?
可是為什麼她的沉默會讓他感到無比的脆弱和茫然,彷彿有什麼怪物正在撕扯著他的神經。
「晚冰………你跟我走!這裡好壓抑!我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語氣顫抖得厲害,羽子凌咬緊了牙關,怔怔地上前兩步,神色恍惚地伸出手,「晚冰,跟我走——」他無比依戀地望著她,目光晶瑩冷徹,像一個失去一切的孩子。
淚水在眼眶裡悄悄地凝聚,晚冰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他伸向自己的手,她用力抿了抿失血的嘴唇,低澀的呼吸中帶出哭腔。她握緊了宇文楓瑟瑟冰涼的手,悲憫地再度搖頭。
目光里閃著脆弱恐懼的淚光,羽子凌的神色劇烈震動了一下,踉蹌著後退幾步,手指想要穩住卻抖索得不成樣子,他深深地望住她,沉痛地呼吸著,眼眸中滿是不信任,滿是絕望,滿是心酸,滿是撕心裂肺的黯痛。
刺眼凄迷的白光,慌亂跳動的燭火,莊嚴神聖的教堂里安靜得彷彿一切都在死去,可是那又痛又澀的氣息還是席捲了所有人的呼吸。
陽光變得刺眼而冰冷,空氣中瀰漫著窒息的白霧。
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了。
從胸臆了提了一口底氣,宇文楓勉強穩住了自己的意志,他淡淡地垂了垂眼睛,握緊了靖晚冰的手,倏然轉過身去。
勉力地喘息著,晚冰的神色劇烈顫抖了兩下,然後重歸於平靜。
渾身的血液早已凝結成寒冰,她的身子變得僵硬,她咬緊了嘴唇,努力逼退心底的雜念,她讓自己的心徹底凜冽下來,徹底麻痹下來,然後決絕地轉過身去,不再看身後的羽子凌。
子凌!
你曾經給過我那麼美麗的回憶,我曾經也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可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那些曾經美好的東西早已經隨著命運的作弄流逝了,離我也越來越遠。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無可奈何,來了又走了,我曾經那麼努力過,我真的不願意傷害你,但是我也知道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況且我終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丟開楓的手,然後回到你的身邊,那樣會更殘忍。
我愛他!
悠揚遲緩的婚禮進行曲。
兩排紛亂搖曳的燭光。
婚禮仍然在繼續。
心臟被一刀一刀地刮扯著,喉嚨咯咯地抽搐著,她彷彿下一刻就會窒息昏死過去。
在淚眼朦朧中,靖晚冰哆嗦著拿出盒子里的戒指,一寸一寸地套在了宇文楓的手指上。
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羽子凌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灰暗的眼底,熹微的光亮一寸一寸地熄滅了下去,最後變成了一片黑暗,彷彿眼中的一切希冀都四分五裂,消散得無影無蹤。
浪漫溫馨的晚餐,優雅別緻的華爾茲,璀璨絕美的煙火,繽紛絢爛的櫻花,一排一排的課桌……一切溫情脈脈的往昔轉眼成空。
終於,苦澀地笑了笑,他頹然喪敗地連連後退了幾步,空茫烏黑的目光也一度冷了再冷。
到頭來,還只是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
羽子凌,這麼多年了,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但是,冷傲和一個男人的自尊讓他無法立刻暴露出自己最軟弱的一面,唇角沁出了冷漠尖銳的笑意,他再度抬眸,望向她,望向她決絕而清麗的背影,眼神青煞得如同二月的寒霜,透出刻骨的恨意和死寂。
「呵呵……!」羽子凌淡漠地笑出聲,低啞的冷笑里承載著瑟瑟的冷氣和狂涌的恨意。
下一刻,他甩臂,大幅度轉身,輕鬆歡快地向教堂門口走去。
教堂里沉靜得像是在午夜,所有人的目光側移,隨著緩緩走出去的人移動。
羽子凌的嘴角翹起一段悲哀的彎弧,眼睛里卻有冰雪般的冷光,他沒有再回頭,也沒有看身旁的任何一個人,只是大咧咧地走出了教堂的門,消失在一片炫目蒼白的日光中。
…………
「在神的見證下,我宣布你們正式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淚水模糊中,宇文楓一把將靖晚冰摟進懷裡,他抱緊了她,越抱越緊。
白皙的臉頰上閃著星芒般的淚花,她緊緊地閉上眼睛,雙手緩緩攀上他的肩背,然後顫抖著停在那裡,僵硬地停在那裡。。
遠遠的。
教堂起響起了浪潮般的掌聲。
…………
視線里是一片朦朧。
羽子凌漫步在午後大街上,他仰著頭,任由那過於刺眼的陽光狠狠地烘烤自己。
車潮湧動,行人絡繹不絕。
穿梭在車裡行間,他一邊毫無方向地走著,一邊煩亂的扯著自己的衣領,像一個瘋子。
路人有的指指點點,有的駐足觀望,有的搖頭嘆息,有人驚愕地掏出相機拍照…
眸色冰冷得像一把寒刀,外界的一切事物都無法真正融入他的眼中,他怔怔地向前走著。
十字路口,有司機鳴笛,有行人驚叫,可是他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
「你沒長眼睛啊!」險險撞到他的司機忍不住從車窗里探出頭來謾罵,可是回應他的是一個冷漠,蒼涼,死寂的背影。
眼底爬滿了死灰色,瞳孔也渙散成一片黑色的濃霧,彷彿這些月來一直支撐著他的信念都轟然倒塌了,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努力都在冰冷的血液里塌陷了。
羽子凌仰著頭,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過一條條熙熙攘攘的街道,走過繁華富麗的市中心廣場,走過宏偉壯麗的天羽傳媒大廈,他輕甩著雙臂,彷彿也在藉此放鬆自己。
…………
婚禮一結束,羽天豪便急急地取了車,沿路尋找兒子羽子凌的身影。
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孩子會出事的。
天空漸漸昏沉,霎時烏雲漫天,遮住了所有的天光。
天邊響起了滾雲,如密集的鼓點一般,敲出煩亂驚魂的節奏。
羽天豪一邊開著車,一邊四下張望著,企圖找到那一抹驚心動魄的身影。
………
光線在逐漸陰沉的天幕下流淚,天空像失望者在哀號。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去。
或許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然後死在路的盡頭。
………
入夜的時候,天色徹底陰暗下來,烏雲密布,狂風怒吼著穿過天空。
夜像黑岩一般的黑。屋子裡也是一片漆黑。
羽子凌沒有去開燈,他摸索著開了門,摸索著走了進去,然後身子一前傾,趴在了地板上,沉沉地睡去,睡著了,一切就在不存在了。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處處是煎熬。
窗外下起了陣陣清涼的雨雪。
雪花晶瑩剔透,未至地面已融化,雨聲越來越大,淅淅瀝瀝,整個世界變成了白花花的一片。可是天空卻依然是冷凝的黑色,像一個無形的大手,為每個人無情的套上了命運的枷鎖。
羽天豪將車開到了兒子的別墅外,透過堅硬的玻璃窗,他可以看到這座公寓里沒有一星點亮光。所以兒子應該是沒有回來。
他重新發動了引擎,然後打轉方向盤,車子急速轉身,在路邊濺起了一道白色的水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