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懲罰

第32章 懲罰

——

「砰——!」一聲巨響。

門重重地撞向側面的牆壁,宇文楓面無表情地走進了豪華公寓的大廳。將身上的西裝脫了下來,扔在沙發上,他扯鬆了領帶,大步走到了落地窗前。

按動電鈕,白色的絲織窗帘鼓動著,「嘩啦」一聲向兩邊退去,整個城市的夜景頓時一覽無遺。單手扶住窗框,他抑鬱地低下了頭。

驟雨初歇,海邊的廣場上人跡稀少,天空隱隱泛起一絲氳白。昏黃的燈光溫暖地灑在靖晚冰單薄的身子上,可是她還是覺得很寒冷,雙手抱住肩膀,她在濕漉漉的台階上坐了下來。他說過,不見不散的!她不應該懷疑他,所以她要等他!

宇文楓將車子開到了晚冰住的樓下,下了車,他仰頭望著二樓那一扇漆黑的窗戶。掏出手機撥打著她的手機號碼,他聽到了冗長的餘音和之後的無人接聽。

於是,他知道她沒有回來,是跟那個人在一起!

宇文楓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還不死心嗎?」他問自己。

「為什麼他還不來?」靖晚冰喃喃地問自己,海邊的夜風侵蝕著她的心臟,渾身冷得發悚,她緩緩站了起來。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彷彿要撕扯開來一般。她怔怔地踱著步,企圖踩住自己的身影。

銀色跑車在夜幕下顯得格外亮眼,他靜靜地坐在車內,眸色璨亮而可怕。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他的嘴角古怪地抽搐了一下,然後他靠在了座椅上,仰著頭閉上眼睛,他好累!頭,心裡!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灑滿東方的天際時,廣場上晨練的人發現了蹲坐在地面上的俏麗女孩。她的頭伏在胳膊上已然睡去。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輕拍著她的肩膀,晚冰沒有一絲反應。

老人們漸漸圍了過來,發現她的額頭猶如燙手山芋,好心人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昏死了過去。

「趕快送醫院吧!」人群越圍越大。

——

陽光燦爛得刺眼,輕風徐徐地吹盪,天空的雲在一瞬間彷彿活了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天幕上斗轉。銀色寶馬車緩緩行駛在寬闊寂寥的大馬路上,他打開了音樂電台,聲音調到最大。

……

風帶著塵埃告訴我你已走遠

雨帶著悲哀淋濕心中的陰霾

你有沒有愛過我為何你不開口

我還是不清楚愛怎樣才能自由

怎麽才能夠忘記你

像夢一樣的美麗

付出那麽多卻沒有迴音

漸漸開始懂得了什麽是迷茫

開始要獨自去流浪

想問問自己明天的方向

等愛走了以後我清醒了許多

不再為你留戀什麽

寂寞的長路陪伴我的只有孤燈

……

車子一路往市中心開去,金色的太陽鏡遮住了他的眼睛,頭髮隨風恣意卷飛。

六月的遠方永遠沒有盡頭。他找不到她。

等到靖晚冰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她看到的是四周慘白的牆壁。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一整天了!」一位年輕的女護士走了過來,幫她拔掉了輸液針頭。

晚冰吃力地扶坐了起來,瞪著病床上潔白的床單,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醫院!為什麼!她想了海邊刺骨的海風,昏暗的燈光!

宇文楓——

他沒有來!

「晚冰!」孫程程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你嚇死我了,你終於醒了!」她跑到病床跟前,俯下身抓住了好友的手臂,細細地打量著她的神色。

靖晚冰獃獃地看著她,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地方,要不是被好心人發現及時送到醫院,後果有多嚴重你知道嗎?」孫程程鼓了鼓嘴,有些生氣。但很快的,她就安靜了下來,因為她看到晚冰的眼睛里忽然流下了兩行熱淚。

「晚冰,你怎麼了?」一看到晚冰哭了,孫程程一下子慌了,她拉住晚冰虛弱的雙手,艱澀地笑著,眼睛里忽然流出一縷縷疼忍的悲傷。

晚冰搖了搖頭,平靜而蒼白的對她微笑,「我沒事!」她的臉色透明的像玻璃,彷彿稍稍一碰,就會立刻魂飛魄散,消失於塵世的煙雲中。

「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了?」孫程程越哭越凶。

晚冰抬起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她握住了好友的手反過來安慰她,神色很倔強。

「我真的沒事!你忘了我可是無往不勝的靖晚冰啊!」她虛弱地開起玩笑,迷濛的大眼睛里閃著動人的盈光。

孫程程緩緩止住了哭聲,仰起頭欣慰地看著她:「只要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家!」

晚冰點頭,告訴自己要微笑。望著好友充滿關懷的眼神,她的心裡一陣陣感動。

——

夜風鼓動粉色的窗帘,靖晚冰獃獃地坐在書桌前。瞪著鏡子里那個沮喪頹萎的女孩,她緊握著手中的電話話筒,怔怔地出神。

半夜,月光透過蕾絲窗帘,悄悄地滲入客廳。陳設豪華的傢具帶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客廳里十分安靜,燈火全暗,只有一層層皎潔無暇的月光在隱隱流轉。

黑色長袖襯衫的袖口微挽著,宇文楓靜默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拱放在嘴邊,他的眸色在一片昏暗中亮得驚心動魄。

前方的茶几上,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旁邊放著他的手機。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那個人!那個人!

這時,電腦屏幕發出了響亮的視頻接聽音。

面無表情地回過神來,他伸手按了接聽。

他看到的是助理Paul一本正經的嚴肅臉孔。

「楓少爺,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儘管知道不該多問,但是Paul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畢竟這樣把一個女孩子逼上絕路——太過殘忍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靖晚冰那柔弱纖細的女孩,會承受不了這一切。

宇文楓的笑容很疏離,出奇冷淡地道:「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做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問!」他強壓的語氣中甚至有一抹等待著看好戲的殘酷意味。

「可是——」助理Paul僵了半天,嘆了一口氣:「事情還沒有搞清楚,這樣做未免太草率了吧?」他不理解,宇文楓何以如此不明智,如此絕情。

「如果她無路可走了,她自然會回過頭來求我!」宇文楓的回答很冷血。

助理Paul啞口無言,瞪大了眼睛。

「沒其他事的話,先這樣吧!」在助理回過神之前,宇文楓掛斷了視頻。然後,瞪著電腦屏幕,直到三分鐘過後,他始終僵坐在沙發上,沒有任何動作。

然而,三分鐘后,他垂下了眼帘站了起來,走向自己的卧室。

這一次除非她開口求他,否則他永遠也不會原諒她!

——

第二天一大早,一陣急促而躁動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兩個女孩。急急穿好了衣服,靖晚冰跑去開門。

開了門,她看到的是笑臉盈盈的房東先生和房東太太。

「早上好!」晚冰禮貌地微笑著打招呼。

房東太太朝她點點頭,然後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側的丈夫,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語。

「你們有什麼事嗎?進來說吧!」

「不用進去了!」房東先生急急開口了,吸氣不止,「是這樣的,你看我們這間房子,你們也租了這麼久了,大家都是熟人嗎?」

「嗯?」晚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我們沒有拖欠房租啊?」

「不是房租的事!」房東太太瞪了丈夫一眼,然後樂呵呵地看著她,「是這樣的,我有一個遠房的親戚今天要過來,我那屋子太小了一下子住不了這麼多人,你看——?」

「你是說讓我們搬家!」睜大了眼睛,靖晚冰提聲問,有些意外。

「對,對,你真是冰雪聰明,不愧是大學生啊!」房東太太微微點頭,笑容很勉強。

「搬家!」晚冰喃喃地重複道,有些茫然。

「而且越快越好,這個月的房租也就不用交了,給你們兩個小時收拾東西,應該夠了吧?」

「一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孫程程伸著懶腰,走到了客廳。看到了門口站立的人,她揉了揉睡眼,然後走了過來。

「好像還沒到交房租的時間吧?」孫程程打著哈欠問。

「程程,房東讓我們搬家!」晚冰看著她,語氣坦白而輕弱。

「搬家?」孫程程眨了眨眼睛,片刻后,「什麼,搬家?」她大吼著上前兩步,神志立馬清醒。

「住得好好的,憑什麼讓我們搬啊?」雙手叉腰,她瞪著門外的兩個人。

孫程程這風風火火的架勢頓時激怒了房東太太。

「憑什麼?」冷笑了兩聲,「你凶什麼凶?房子是我們的,我們想租給誰就租給誰!給你們兩個小時的時間,儘快收拾走人,否則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撂下話,房東太太氣沖沖地走了,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扭住丈夫的耳朵,將他拉走了。

「真是豈有此理!」咬了咬牙,孫程程欲追上前理論。晚冰拉住了她,微微搖頭。

「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好心勸慰道,抿了抿嘴唇,「我們還是趕快收拾東西吧!」

「真是氣死我了?」孫程程悻悻地踱了跺腳。

不遠處,房東先生揉了揉耳朵,竊竊地看著自己的老婆:「她們就兩個孩子,你何必跟她們凶嗎?再說了,本來就是我們理虧嗎?沒有提前通知,她們兩個這樣搬出去,很可能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他嘆息不止,嘖嘖道。

「你懂什麼呀!有人願意花500萬買咱們這套破房子,算是我們上輩子積了德,遇到貴人了,收房租能掙幾個錢?」狠狠地斜睨了一眼丈夫,房東太太理直氣壯地吼道。

房東先生略略搖頭,嘶嘶地吸口氣:「是,您說的對,行了吧!」扶了扶眼鏡,他無奈地平靜著老婆的情緒。

早上八點多鐘,晚冰和程程拉著行李箱徘徊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看著身側的車來人來,晚冰茫然地眯起眼睛:「程程,你回家去吧!不用管我?」

「這怎麼行?」孫程程立馬揚聲拒絕了她,「你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我怎麼可能一個人安心地回家去!」

微微笑了笑,晚冰平靜地看著好友:「我想先回新聞社看看,你放心回去吧!手機修好了,我會隨時跟你聯繫的!好不好?」她輕柔地拍著好友的肩膀,一臉的輕鬆狀。

看著她坦然自若的樣子,孫程程扁了扁嘴,思索了半天,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等我把東西放下了,立馬來找你!」

「好!」靖晚冰頓時鬆了一口氣,篤定地走到路邊幫她攔了一輛計程車。「你先回去?」她抿著嘴微笑,眼眸有些酸楚。

孫程程咬了咬嘴唇,快哭了。

「好了!」晚冰一把將她塞進了車裡,「我們會永遠是朋友!」她燦爛地笑著,目光卻晶瑩欲滴。

畢竟是住在一起多年的摯友,突然被分開了,怎能不難過!

計程車揚長而去,載著哭泣的孫程程離她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一片車海中。

緩緩放下揮舞著再見的胳膊,晚冰艱難地喘息一口。拉起地上的行李箱,茫然四顧,淚水頃刻間迷濕了她的雙眼。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走進了世紀新聞社的大廳,她看到了朴正陽社長正端坐在前方的沙發上。隱隱感覺到將會發生什麼,但是晚冰還是堅定地走了過去。

「靖小姐,你來了?」看到了她,朴正陽皺著眉頭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很局促。

晚冰拉著行李箱緩緩停在了他面前,蒼白的臉上淡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看到她臉上露出了笑容,朴正陽的心中忽然有一絲不忍。但是他沒有辦法,這是命令!

「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他冷下心,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信封遞了過去。

靖晚冰眯起眼睛,一時間似乎迷惑於他的舉動,瞬間她明白了!

「我被辭退了,是吧?」她蒼白著,若無其事地問。儘管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朴正陽一時無言,他突然不敢正視她。他怕他會心軟!

「謝謝你這一段時間來的照顧!」晚冰微微頷首,誠懇地道謝,卻沒有伸手去接他遞過來的東西。朴正陽愕然地抬起頭,他看到了她身後的行李。

「靖小姐,這錢……」

「不用了……」晚冰微笑著搖了搖頭,虛弱的聲音細如蚊蚋,「這一段時間,我沒有做好本職工作,所以我不能拿你的錢!」

說完話,她轉過身拉起行李,向大廳外走去,腦子裡一片慘白。

「等一下!」朴正陽突然叫住她。

晚冰很快地回過頭,眼眸里堆積著一絲希望的曙光。

她脆弱的目光莫名地震撼他。

提了一口氣,朴正陽迅速驅逐胸口那片不該有的軟化,「要不要,我叫車送你回去!」

晚冰目光微晃,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她匆忙地轉過身,然後頭也不回地急速走出了大廳的玻璃門。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淚,在走出大門的這一刻,淚水還是無聲的濡濕了她蒼白的臉頰。木然地看著前方繁華的大街和過往的行人車輛,她發現自己跟本無處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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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的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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