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吳瞑的回憶（一）
黑暗無處不在，在這裡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感受不到空間的邊際，唯有近乎永恆的黑暗。
在這沒有陽光，沒有空氣，亦沒有物質載體的虛空世界，毫無疑問是不會有任何形式的生物存在。
在某一個節點，黑暗中忽然出現了兩抹微弱的光華。
時間開始流動，似乎是為了慶祝永恆破碎的一刻，十多個藍白色的光球自虛空中誕生，如一顆顆晨星點亮了黑暗。
在藍白光球的勾勒下，那兩抹光華顯出了真實的形狀---那是一雙眼睛，透著如夢初醒的朦朧與迷茫。
我是誰？
尚處混沌的意識冒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光華消失了一瞬，再出現已變得凝實。
意識開始復甦，他想起來了，他是烈陽劍聖-吳暝，日月大陸的最強者……準確地說，是曾經的最強者。
我為什麼會在這？
記憶如開了閘門的水，呈江河之勢奔流而下。
吳暝全想起來了。
他在日月大陸走到了劍道的極盡，世界本源的位階已無法滿足他對劍道的追求，故此，他與七大宗師約戰日月之峰。
那一戰很快，是吳暝有生以來最快的戰鬥。
沒有繁雜的劍招，也無華麗的能量光帶，就是簡單、樸實的一劍，七大宗師潰敗，日月之峰一分為二，空間碎裂。
一代劍聖進入空間裂縫，前往了更高位階的世界，俗稱……破碎虛空！
這裡就是傳說中的上界？
吳暝凝望著被黑暗覆蓋的遠方，試圖想要看清自己現在的處境。
黑暗宛若一堵實質的高牆，完全封住了吳暝的視線，淡淡的藍白光點僅能勉強勾勒出他的身形，無力為他提供更多探索這個世界的助力。
雖然視線被封鎖，但吳暝知道，黑暗中有人。
那些人身上豪放激昂、沉穩鎮定、謙遜靦腆……的性格特徵格外鮮明，就像是黑夜中一顆顆璀璨耀眼的星辰，不用眼睛看，吳暝也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這些性格多為正面，偶有幾個諸如狡猾、兇狠等負面性格，也是摻雜在大量正面性格之內，並不妨礙這些人物積極正面的形象。
更奇怪的是，這些人物，都是男性。
吳暝看不到他們，但他幾乎是以默認的方式，肯定了這一想法。
忽然變亮的藍白光芒將吳暝的注意力拉了回來，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起一幕幕他再熟悉不過的畫面，那是他在日月大陸的成長經歷，此刻如同電影般在眼前回放。
畫面流轉得很快，幾乎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從開頭掠到了結尾，而在吳暝的意識中，每一幕都清清楚楚地在他眼中呈現，讓他彷彿又經歷了一回人生。
斬奸惡，敗天驕，從懵懵懂懂的邊境牧童，到名動天下的烈陽劍聖，此生波瀾壯闊，傳奇而又……玄幻。
不知為何，吳暝的腦海中冒出了這兩個字。
藍白光球越發明亮，到後來竟射出一道道激光似得射線，十多個光球互相連接，構成了一個立體的網路空間。
空間不大不小，剛剛好將吳暝圍在當中。
毀滅的氣息。
吳暝心頭凜然，隱約間又有些興奮，自從他成為烈陽劍聖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危險的感覺了。
不愧是上界。
暗自感嘆一句，吳暝開始調動體內的玄氣，然而他的意念如泥牛入海，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無法調動玄氣么？
吳暝微微皺眉，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身為劍道大宗師，就算沒有玄氣，單憑一身出神入化的劍法，也足以應對絕大多數的危機。
他的右手猛地一僵，本該屬於烈陽聖劍的位置，空空蕩蕩。
在吳暝愣神的瞬間，一道手指粗細的藍白光柱自他頭頂落下，無聲無息。
吳暝心有所感，出於應對危機的本能，右手先意識一步揚起，食指與中指並指成劍，直刺藍白光柱。
隨後，他抬起頭，雙眸被藍白光芒完全佔據。
要死了么？
這是吳暝在光柱臨身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他的表情里沒有恐懼絕望，唯有平靜。
他這一生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危機，可沒有什麼能真正將他拉入死亡的深淵，而每一次在生死邊緣的徘徊，都會讓他變得更加強大。
所以，他很好奇，自己到底會不會死亡。
只是這一次……
耳邊似響起了玻璃破碎的聲音，白茫茫的視線內彷彿有一道炸開的金光，化作迅速擴散的霧氣，讓吳暝的意識與感知越發朦朧。
沒有想象中支離破碎的痛楚，只是隨著金色霧光被藍白光柱吞噬，似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流逝。
是記憶……記憶在消失。
吳暝瞪大了眼睛，眼神漸漸空洞。
就在此時，黑暗中忽然閃耀起螢火般的金色光點，光點很微弱，比藍白光球的光芒微弱了十倍不止，但金色光點卻映照出了幾道隱藏在黑暗中輪廓。
金色光點一出現，便朝著吳暝飛掠而來，沿途不斷有金色光點浮現，光點凝成一道道金色流光，到最後又匯聚成一道金色光柱，沒入了吳暝的眉心。
「吾名吳暝！哈哈哈，我能想象那些宗師懵逼的表情。」
「從頭追到尾，親眼見證了一本大作的誕生，哇咔咔，真的是太激動了，無水大大的成大之作，強烈推薦！」
「本以為是高冷的人設，問含笑『你是不是有個兄弟叫九泉？』，那一句真的是笑抽我了，真是個耿直的問題少年啊，果然實力單身。」
吳暝的意識里憑空冒出了許多聲音，可是大部分話語他都無法理解，突然冒出的諸多疑惑，讓他的腦袋脹得難受。
很快他就沒有了這種煩惱，金色光柱帶來的劇烈衝擊感，很快就讓他的意識陷入了黑暗。
在感受到金色光柱的氣息之後，藍白光柱猶豫似得凝滯了稍許，旋即捨棄了對金色霧光的吞噬，重歸於黑暗虛空之中。
金色霧光彷彿有著自我意識，開始向識海中央聚攏，似要回歸成初始的形態，在此過程中，不斷有遊離的霧光被識海吸收。
當金色霧光全部聚攏時，形成了一個散發著淡淡金光的殘缺球體，球體表面凹凸不平，就像是一個被抽幹了水的行星。
那道金色光柱，則是在吳暝的識海內重新分散為數千道金色流光，就此沉寂。
藍白光柱的消散，圍困著吳暝的網路空間，也隨著射線的收縮而消失無蹤。
當藍白光球相繼隱沒，黑暗順理成章地吞沒了吳暝的身影。
虛空世界再度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