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吳瞑的回憶（二）
在黑暗漸漸平息，即將凝結成永恆的剎那，吳暝所在的位置又一次出現了兩抹微光。
黑暗有些無奈，不情不願地挪出了一雙眼睛位置。
我是誰？
意識再度蘇醒后的第一個疑問。
這是哪裡？
想起自己的名字之後，吳暝又冒出了第二個問題。
他四下張望，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沒有答案。
我為什麼會在這？
腦海里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吳暝悶哼一聲，雙眉緊皺。
「日月大陸、烈陽劍聖、破碎虛空……」
吳暝低聲念叨出幾個辭彙，瞬間的刺痛過後，他空蕩的腦海里多了一些記憶碎片，記憶的拼圖雖然零散，但足夠解釋他的來歷。
在捋清零碎的記憶之後，吳暝定了定神，道：「敢問諸位是何方神聖，可否出來一見。」
無處不在的黑暗封鎖了視線，卻無法遮掩周圍那些個性分明的氣息。
未知的生物讓人恐懼，但隱隱透出的正氣反倒令吳暝的心緒漸趨寧定。
他組織了一下措辭，朝前方行了一禮，道：「諸位前輩，晚輩自下界破碎虛空而來，初來乍到，不明上界法則，心中甚是惶恐，還望諸位前輩現身指教。」
毫無回應，依舊是永恆不變的死寂。
唯一令人安心的是，在兩次出聲之後，聲波沒有被反射回來，至少說明他並不是被囚禁在某個密閉的空間內。
只是……吳暝環視一周，如果黑暗是上界的主旋律，那麼再大再高位的空間，和囚籠又有什麼區別。
等不到回應，吳暝不打算坐以待斃，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當前的狀態，玄氣不存，聖劍遺失，就連記憶也殘破不堪，值得慶幸的是一身劍法早已融入肉身本能，並未隨著記憶的破碎而消失。
雖然沒有玄氣的支撐，劍法的威能大打折扣，但在這種未知的環境下，剩下的每一分力量都彌足珍貴。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虛空，彷彿暗中張開了血盆大口的虛空惡獸，耐心等待著吳暝送上門來。
吳暝深吸一口氣，鼓足畢生勇氣，緩慢而堅定地向前邁了一步。
腳踏實地的感覺。
吳暝才剛鬆了一口氣，眼前便閃耀起密密麻麻的藍白光球。
霎時間，吳暝的心頭似有千萬羊駝奔騰而過，如星辰般忽明忽暗的光點刺得他眼瞳生疼。
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
藍白光球並沒有如先前一般激射出能破碎記憶的光柱，反倒是一抹金色流光自吳暝的眉心飛射而出。
金光射中了正前方的一顆藍白光球，虛空在這一刻彷彿擁有了生命，黑暗的大幕緩緩掀開，色彩各異的微光凝成絢爛的光帶，繁星閃耀，恍若置身無垠的宇宙。
吳暝張大了嘴巴，隨時可能蹦出眼眶的眼睛內，寫滿了不可思議。
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個由無數藍白光球發出的射線連接而成的巨大網路方陣，原本微弱得無法穿透黑暗的藍白光芒，此刻卻清晰地照耀出一個個英姿勃發的身影。
這些人個個器宇軒昂、氣勢磅礴，每一個人都彷彿是一個世界的主宰。
他們整整齊齊地在網路方陣內排列著，粗略估算，其人數足有上萬之多。
在宇宙背景的襯托下，他們彷彿是從神話中走出的神兵天將，毀天滅地盡在一念之間。
強烈的震驚與愕然讓吳暝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猛地一咬舌尖，直刺腦海的痛感告訴他，眼前這一切不是幻覺。
單論氣勢，這些人每一個都有著可以與他匹敵的實力，可令人奇怪的是，他們全都閉著雙眼，好似陷入了沉睡。
聯想到自己剛才謹言慎行、小心翼翼的舉措，吳暝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
疑惑的迷霧籠罩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深吸一口氣，吳暝快速平復了心緒，開始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在他腳下，是一個長寬約有十米的灰白石板，石板上每隔兩米刻有一條拇指寬的直線，線條縱橫交錯，分隔出二十五個空格，而吳暝此刻就站在邊角的一個空格內。
看著空格的大小，再聯想到面前單個網路空間的寬度，吳暝突然生出一種不太美妙的感覺。
他有種預感，若是方才沒有那道金色光柱，他極有可能被送入網路空間，成為沉睡者中的一員。
空格的大小本就不大，再加上吳暝往前走了一步，此刻他已站在了石板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見底的幽暗虛空。
正當吳暝踟躕不前時，他忽然注意到石板上上刻有一行字。
「清除位。」
吳暝順口念了出來。
他心頭莫名一緊，然後……眼角的餘光便掃到幾個藍白光球如鬼火般悄然浮現。
怎麼又來了？
吳暝面色一變，先前他能存留部分記憶純粹是意外與僥倖，若是再來一次清除，誰知道會是什麼結果，他可不想成為沉睡者當中的一員。
吳暝雙腿一蹬，果斷跳出了灰白石板的範圍。
接著，他便看到旁邊的空格上，出現了一個壯碩的身影，而那些個藍白光球，正懸浮在那人的四周。
吳暝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堂堂烈陽劍聖……居然被自己詐了。
話說回來，這上界一片虛空，底下應該沒東西，總不至於摔死……萬一沒死，指不定還能有什麼奇遇呢。
電光火石之間，吳暝的思緒千迴百轉，而在最後一個念頭閃過的剎那，他忽然驚喜地意識到，自己原來可以在虛空之中懸浮。
然而，喜悅的情緒才剛起了個頭，憑空出現的失重感反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短暫的慌亂過後，吳暝控制住自己的身體，開始向上漂浮。
他一邊感嘆著上界的奇妙，竟可以通過心念在虛空移動，一邊又慶幸沒有人見到他慌亂狼狽的模樣。
每一個達到過巔峰，享受過無數崇拜與敬仰的人，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光輝形象沾染上污點，哪怕所謂的污點只是瞬間的慌張失措。
所以，當吳暝重新漂浮到灰白石板之上，看到壯碩男子一臉古怪的表情時，他只感覺自己的老臉一陣發燙。
「你都看到了？」吳暝面無表情的問道。
壯碩男子下意識地點點頭，有些茫然地問道：「敢問閣下，剛剛那是……某種上界的修鍊法門嗎？」
吳暝嘴角抽動兩下，平靜道：「你猜對了，剛剛那是上界特有的修鍊之法，可惜上界修鍊法門乃不傳之秘，既然被你窺視到了，我只好賜你一死。」
壯碩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