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罷了罷了

藍碧這話，讓楚軒忍不住皺了皺眉，大抵是覺得蘭君怡的性命，尚且在面前這個女人的手中，所以只能暫時隱忍著的，但是不得不說，藍碧用自己的方式，已經一再觸犯到君王的底線。

「你真不怕，死嗎？」楚軒的聲音，變得有些縹緲了起來，帶著高深莫測的語氣。「我知道你會不怕，但是這世上有太多的辦法，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了。」

「我，現在，不就是嗎？」藍碧無比輕鬆地回了一句，倒是沒有將死亡看成一件值得恐懼的事情，只是用無比尋常的語氣，說著鐵一般的事實。

楚軒眼眸中多了一寸厲害。

「可是所謂的后位，我也不稀罕。」躲在暗處的蘭君怡，卻是緩緩地走了出來，用無比遺憾的語句，淺淺地說著事情，然後看了楚軒一眼，因為身子的虛弱，她甚至於還需要微微靠在牆上。

不得不說，藍碧的毒，倒真是厲害，她雖然用鬼術暫且作為抵制，但是仍舊受到很大的反噬，甚至於每往前走一步，身子就要承受如同蝕骨的疼痛。

藍碧皺眉，大抵是沒有想到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地方遇上蘭君怡，不過很快就是釋懷了，那個女人，也一定是因為那件事情而來吧。於是輕輕對蘭君怡點了點頭，也算是打了個招呼。

他們之間的互動，楚軒絲毫沒有注意，因為他由始至終一雙眼睛都停在蘭君怡的身上，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停頓。「你怎麼來？」

這一句話，他在問蘭君怡，這個時候不好好休息到牢獄這種地方做什麼。「你放心，我已經說服藍碧，她很快就會將解藥交給我，你也不會有事情的。」

他知道蘭君怡一向要強得不像話，也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給到蘭君怡最好的保護。可是倘若她心安理得地收下，便不是蘭君怡了。

果然，女人只是輕哼了一聲，因為身子虛弱，只能繼續靠在牆上，反而將腳步往前挪了挪，「可是這事情我可不能指望你，我想活著，所以這地方，也只能讓我自己來。」

藍碧臉上多了一抹疑惑，倘若會為了這樣的事情走上一遭？

因為想不透，所以藍碧只能用帶著疑惑的眼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了蘭君怡的身上，就瞧得蘭君怡慢慢挪動著步子，在兩個人的注視下，慢慢移動到了牢房之間。

用自己的背，面向藍碧。

「蘭小姐，你應該知道，我永遠不會被人說服。我有我的原則，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改變。」藍碧將目光停在蘭君怡的身上，比起楚軒那個已經人盡皆知的目的，她更想知道眼前的蘭君怡，到底是因為什麼而來。

這才是，無比牽動著她的問題。

蘭君怡沖著藍碧，緩緩地點了點頭，雖然動作遲疑，但是神情卻沒有疑惑。她和藍碧認識的時間不短，她是什麼樣的人，她當然知道。

楚軒也知道，所以剛才那句話，充其量只是一個安慰吧。

「這事情我可以處理，君怡，你先回去。」楚軒突然變得有些慌張了起來，因為越是鎮定的蘭君怡，越讓他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必要。蘭君怡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厲害到她可以憑藉自己的本事，處理掉世間一切的麻煩，所以楚軒在與不在，能不能陪在她的身邊，倒是關係不大。

「可是，這是我的事情，我也想自己來處理。」果然蘭君怡用非常平靜的一句話，作為了拒絕楚軒的理由，然後踱步朝著藍碧走去。「你剛才的話，我聽得很清楚，是不是只要我不做晉國的皇后，那麼你就可以留著的性命。」

藍碧眼眸赫然一下睜大，同時感到震驚的，還有楚軒。

他們終於明白蘭君怡的打算了。

那個女人果然聰明，她之所以來到獄中，才不是為了看望將自己重傷的藍碧，也不是為了見證楚軒對藍碧的脅迫。不過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來結束掉楚軒強加給自己的皇后的位置。

而藍碧，就充當那枚無比重要的棋子。

雖然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但是藍碧的臉上，還是多了一抹淺淺的笑容，然後微微頓了頓，「是的，倘若你不做皇后，我便是告訴你，應該如何解你身上的毒。」

藍碧沒有遲疑，也用堅定的目光，表示自己的信守承諾。

所以，蘭君怡將目光轉向到楚軒的身上。

「她已經這樣說了，你覺得，你是想讓我死，還是想讓我活著？」那銳利的目光，讓楚軒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劃過一抹凜然疼痛，然後一聲淺嘆。

「君怡，我如何捨得你死。」

他猶然記得，當他將雪姬的屍體，誤認為是蘭君怡的時候，那時候萬念俱灰，雖然活著，也只是殘喘苟延，行屍走肉，在這世上匆匆而過。

他也想問問蘭君怡，當她以雪姬的身份，眼見自己那副頹敗不能的模樣，雖然心中知道他是咎由自取，可曾有一時半刻，會覺心痛。

他想問，卻又不敢問。

想問，因為想要知道，不敢問，因為註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抵是覺察到什麼，楚軒沒有改口，卻是連忙說道，「我希望你活著，但是這和讓你成為朕的皇后，應該別無差別。」許是怕蘭君怡不會答應，於是頓了頓，楚軒又是繼續說道。「大梁的皇后，平原國的皇后，……君怡，你應該知道，你天生就是皇后的命，這是上蒼的安排，你也不能違背。」

大梁的皇后，她不稀罕，不過是因為和諸葛生互為利益關係，所以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其實說是皇后，也和名存實亡，並無半點分別。

平原國的皇后，倒是她真心想為，只是那是遵從雪姬的遺願，讓她可以用雪姬的身份，在這世上繼續安然地活著。那個皇后，與其說是給自己蘭君怡的，倒不如說是給雪姬的。因為從頭到尾，她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扮演雪姬的身份。

至於晉國的皇后……

還沒有落在自己的頭上，那麼就不能讓它成為定局。

蘭君怡想到這裡，微微笑了笑，然後取下頭上的發簪，抵在自己的喉頭上，「或許在你看來，活著和做皇后，兩件事情，不存在任何的矛盾，可是在我看來，我只能選擇其中的一項。」

發簪已經滲入脖頸，流出了淡淡的鮮血。雖然覺得疼痛，但是蘭君怡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不斷加深著發簪進去的力度。「就算沒有藍碧這一出鬧劇，我也打算用這樣的方式作為收場，反正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保全蘇睿，倒不如我們兩都死了，他魂飛魄散，我也可以陪著他。」

楚軒是對的，蘇睿的確是蘭君怡永遠的把柄，但是他不會一直任由著自己，讓他可以用蘇睿要挾著她，這便是她做出抗爭的第一步。

藍碧或許永遠都不知道，就在自己第一次見過她之後，蘭君怡就立刻秘密見了歐陽明遠，那個雖然懦弱，但是卻對晉國非常忠誠的大臣。蘭君怡同他約定，讓他用謙尚的靈位和祠堂，威脅藍碧就範，讓她能夠再一次求自己，那時候倘若自己不從，藍碧自然會有其他的法子，所以……

歐陽明遠雖然不願意就這樣成為蘭君怡的棋子，但是真的不願意讓蘭君怡做皇后，所以權衡之下還是答應了下來，這才有了後面的一場鬧劇。而蘭君怡也在藍碧動手的時候，毫不設防，讓她可以傷自己那麼重。只是以為那個時候楚軒就會放棄，打消讓自己做皇后的打算。

沒有想到，她倒是低估了他的偏執和瘋狂。

因為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放棄的打算。

握著發簪的手，又往前進了一寸，蘭君怡的脖頸，拜之前所賜，已經有了一處傷痕，現在只怕又得添上一處。她倒是絲毫不在意，卻不知道那些在意她的人，此刻卻異常難受。

「君怡，你已經用過這一招了。」楚軒壓制著心頭的怒火，提醒了蘭君怡一句。

而她，卻是往上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當然知道，可是你挾持蘇睿的招數，能拿到以前不曾用過嗎？」還是那句話，招數並不再多，只要能夠有用和管用就是了。

所以，他們之間沒有了過去的情誼，只剩下了彼此對彼此的利誘和威逼。

楚軒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終究還是不願意，看到她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作為要挾自己的工具，然後獲得自己想要獲得的那些東西。

他希望，她可以欣然接受自己所有的安排，而不是身上反骨陣陣，將他所有的好，所有的體貼，都是置若罔聞。

但是，楚軒分明忘記了。她倘若真的如此乖巧，如此聽話，那麼她還會是那個讓他無比魂牽，無比夢系的蘭君怡嗎？她對他所有的吸引，便都是來自於身上的反骨陣陣。

「你且說，你從不從？」因為失血和虛弱，讓她的身體，微微有了些顫抖，但是眼裡面的銳利，仍舊如初。楚軒將自己的唇咬得更緊，這沒有辦法之中，只能非常無奈地看了蘭君怡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