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到底該走向哪個方向。德偵，現在你在哪裡呢？

「福晉。」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是一直暗中保護著她的馬茁。

趙吟似乎是反應不過來一般，錚錚的看著他，又似乎是不認識他一般，精力已經耗盡，她不知，只感覺天旋地轉。下一刻已經毫無知覺，只能感覺到口吻略微有些焦急的男聲在喊著「福晉，福晉。」

風也鳴，馬也鳴。

草原上的一切似乎又清晰了起來。

安靜中卻也帶著一些笑意，讓人感覺溫和。

沉睡的趙吟並不知道德偵離她只有五公里遠，沉睡的她不知道，大軍為了她而在原地駐紮了一天。這對軍隊，是一個禁忌，有人卻為了她而違反了這個禁忌。

當德偵看到馬背上暈過去的趙吟，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疼，那一刻，展玉顏的臉和她的臉再次重合，一樣的倔強，一樣的痴情。那一刻，他幾乎以為她就是他的顏顏，那面色灰白的女人。他把她小心的抱在懷裡，這個時候，天地間，彷彿就只有這個女人一個人。

趙吟悠悠轉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德偵坐在離她較遠處在看探子送回來的情報，那麼專著，並沒有發現她已經醒了過來。她的嘴角微微扯動著笑了出來，這就是他啊，任何時候公務都是他的第一要務。那麼以前的展王妃呢？心底突然又有了一絲涼意。

終於等到他看完，趙吟輕聲道，「王爺。」

德偵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因為她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警戒。

幾乎是瞬間，德偵的臉色又化為平淡，「你醒了。」他真的忘記了她的存在。

趙吟掙扎著坐了起來，這是個帳篷，即使出征，依然能夠顯示出他王爺的身份，華麗的依如王府。「恩。」她輕聲道，並不多說什麼，她知道，他需要安靜。

德偵也不再說話，只是過了良久，彷彿是突然想起來一般，他下令讓人送來東西給她，卻依然沒有和她說話。

兵營里沒有女兵更沒有丫鬟，所以一切事情都必須她親自動手。她小口的咀嚼著這難吃的食物，心裡卻在心疼德偵，在這裡沒有她給他煮的粥，他會思念嗎？

「養好身體，明天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去。」不能再多在這裡停留了，他必須整軍出發了。而她不能去，因為危險。想到自己會為她的安危著想，一瞬間他又安靜了下來。

趙吟睜了睜，被這樣的話弄的胃口全無，「為什麼？」她跑這麼遠來不是為了讓他把自己趕走的。可是一開口她就發現自己問了一個愚蠢至及的問題，她不應該問為什麼，而是直接否決他的「提議」的。

德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顯然也不認為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還記得我在走之前我們談過的話嗎？」他沒有看她，而是一邊看著軍情報告一邊和她說著話。

他走之前。趙吟思考著，「你讓我認清楚做好一個王妃應做的事情。」做一個福晉，首先要想到是一個福晉，他外出打仗，她就應該在王府管好內務，做好一家之主，而不是追到這裡來。她忽略了他的話，原來還有這麼一層意思。「你早就知道了。」她靜靜的說，早就知道了，早知道她會來這裡，早知道她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任何一個決定，他那麼清楚的了解她，可是為什麼她總是看不清楚他呢？

德偵看著她，眸子里並沒有太多的溫度，這個時候，那些東西都不是他們所需要的，「但你還是做了，不是嗎？」

趙吟沉默了良久才吐出一句話，「在作為一個福晉之前，我首先是一個女人。」顯然她這句話收到了該有的效果，她在德偵眼中看到了起伏，「我會想念你，會擔心你，希望在困難面前我能夠和你站在一起，我們是夫妻，也是因為我愛你。」一口氣說完，她心裡輕鬆了許多，也有些許感動，因為德偵的眸子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情緒，這種現象，是好的嗎？

沉默，安靜。

終於，德偵開口了，說出的話卻讓她失望，因為他只說了兩個字，「吃飯。」

看著他的背影，趙吟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次算是她的勝利嗎？因為他並沒有再次開口要她走，不是嗎？嘴角揚起，頓時感覺這裡的飯也並不是那麼難吃了。

第二日。

天未明的時候趙吟就爬了起來，面對周圍的一片漆黑，她的心情依然是舒暢的，草原上的空氣和中原不同，這裡更清涼了一些。雖然剛才碰到一件很難堪的事情，她依然在笑，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可愛。

在她躡手躡腳要去廚房給德偵煮粥的時候被一個昏昏欲睡的士兵誤認是敵奸，結果他自己倒被馬茁給教訓了一番，趙吟邊笑邊想著那可愛的士兵，被打了還那麼憨笑，真是累了。

「福晉，我們並沒有太多的材料來煮粥。」馬茁提醒著她，他一直都知道福晉有這個愛好給王爺煮粥的，他在心裡嘆氣，福晉知道了真相還會這麼開心的大清晨就起床為王爺這麼做嗎？

趙吟淡笑，「沒關係，可以少用一些材料。」軍隊里用的糧食她是知道一些的，況且現在還是在出征，固然不能和平時相比。

馬茁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只能站在離她比較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為了她，他也要清晨四點鐘就起床，王爺從來都是派「好差事」給他的。哎。誰讓王爺對他有救命之恩呢。

廚帳里安靜的只能聽到粥被火煮的聲音，仔細看，還有一個幸福的女人，她一直雜攪拌著，嘴角一直帶著笑容。

「趙吟！」不悅的聲音出現在廚帳里，本來在角落裡的馬茁更是往黑暗裡站了站。

趙吟愉快的轉身，笑容都那麼輕巧，「王爺。」似乎是看不見他的不悅一般，她並沒有以前那般的受限制了。「這是王爺第一次喊趙吟的名字。」她依然笑，比剛才更開心了一些。

德偵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你這是在做什麼。」不理會她的話，他只看到了她的快樂，來自他自己的快樂，就是在顏顏臉上也沒有看到過的快樂。

「我在給王爺煮粥喝啊。」第一次，她跟他說話帶著語氣詞，顯的更俏皮了一些，卻依然是她。

德偵聽了她的話有一種不知名的的感覺流過心間，顏顏在的時候總是他無條件的寵著她，現在，這個女人也在無條件的為他做著一切。「誰允許你起這麼早，在這樣的地方若不好好休息怎麼會跟上部隊的進度，難道你想讓全軍再為你停留一天嗎？」他的口吻滿是不悅，說出來的話卻是對她的關心。

趙吟嘴角依然是笑，在他說話的嗣後她就只顧著想火侯到了，粥好了。安靜的聆聽完他說的話，她就轉身把粥盛好，「王爺把粥喝了，趙吟這就回去休息。」她跟他將條件。

德偵不悅的看著她，只是感覺今天的她和以往有些不同了，總是換種方式來回答他的話，也不像以前那麼安靜而恭順。「端回王帳。」他不悅的命令完轉身就走。

「好。」趙吟端著粥跟在他身後，一點不在意他的不悅，他似乎沒有發現一個早上他說話都帶著情緒，這是從來都沒有的事情。

他，似乎也在跟著她一點點改變。

王帳里，趙吟站在一旁看著德偵喝粥，嘴角的微笑一點點擴大，在這裡，沒有了王府的不安靜，她可以單獨和他在一起，仿若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般。

「王爺，」趙吟還是想知道他的對策，她知道他一定是有對策的。

德偵沒說話，只是專心的喝粥，等著她的下文。

「聽說對方是用馬高手，他們是生活在草原上，而我們的將士一直都是在中原。」她只說了前一部分而沒有體溫，她知道他的脾氣，不想說的，他是不會告訴她的，所以她不問，也給自己留下退路。

德偵終於抬頭看她，姿勢優雅的彷彿並不是行軍打仗的前一刻，「你做事一向都要給自己留退路的嗎？」

趙吟驚了一下，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問，迅速的思索了一下她答道，「不，只在王爺的事情上趙吟從不給自己留有退路。」說她有心計也罷，這樣的回答卻也是實話。

德偵嘴角有笑，卻又不是笑。「你的聰明就如她一般，但她從不如你一般算計。」他不是在貶她，而是在就事論事。

趙吟心中驚了一下，算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隨口就說出了這句話，猛然間憶起他口中的她，「她，是展王妃嗎？」

德偵沒有再回答她，「軍隊有軍隊的紀律，不要妄圖打探任何軍事機密。」他淡淡的道，回歸了最原始的問題。知道的越多，危險就越大。只是這句話放在心裡，他並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