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骨笛催命
()如果有靈體在屋子裡時睡覺一定要睡姿丑,也就是說怎麼霸佔床的位置多怎麼睡,斜著睡也好,仰面八叉攤開四肢睡也好,總之就是別給靈體留下讓他們擠上床的地方。周蒙溪剛好沒注意到這點,她滾在角落貼緊牆壁,一米二的床讓她空出一大半。月朔順利地躺在床上,又是她那副挺屍的招牌動作,冷冷幽幽的聲音自她的嘴裡飄出:「我被封在棺材里的那幾百年也沒有洗過澡……」周蒙溪「噌」地從被窩子跳起來,抱著被子飛快躥下床蹦出去老遠,雞皮疙瘩全冒出來,頭皮直發炸。月朔的話讓周蒙溪不把月朔往殭屍上想都難!殭屍!不怕太陽的殭屍、能像人一樣自由活動的殭屍!月朔扭過頭望著她,幽綠色的眸子里一片森寒,活像要吃人。周蒙溪嚇得把被子一扔,趕緊一頭扎進浴室里乖乖地放水洗澡。「殭屍」要吃她只是她的猜測和懷疑,此刻月朔那眼神可是裸的威脅。周蒙溪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月朔已經四平八穩睡姿端正地躺在那張小床的正中央,一點位置都沒有留給她。即使月朔有留位置給她,她也不敢睡,乖乖地去打地鋪。轉眼到了中秋節。周蒙溪沒回去和家人團圓過節,她把這幾天做苦力當臨工賺的幾百塊錢都寄回家給父母當孝敬,自己留下一百塊買了點肉菜拎回出租屋和月朔一起過。吃飯的時候月朔問周蒙溪:「你不怕我了?」周蒙溪眯起眼睛笑眯眯地說:「你又不會害我。」相處這麼多天,月朔是怎麼樣的,她多少摸出一些底細來。月朔低頭用筷子挑著碗里的米飯,說:「你小時候頑皮捅破神像放了我卻害了你自己。」周蒙溪說:「沒什麼害不害的,我又沒有因此少根骨頭多塊肉。機緣而已,那神像鎮了你幾百年為什麼一直沒有被別人打破反而是幾百年後的我來呢?這說明咱倆有緣哈!」月朔低下頭去幽幽嘆了口氣,她放下碗筷,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滿月。周蒙溪偏頭看向月朔,問:「你怎麼了?」月朔緩緩轉身,看著周蒙溪問:「你最想得到什麼?」周蒙溪想了下,搖頭,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似乎只為活著,努力地活著,日子平凡但卻過得踏實,沒覺得缺少什麼。想走想飄的時候就走走,飄到一個地方定下來,過一陣子,又繼續飄泊。」月朔說:「我最想的是殺光我哥哥的後人。近兩千年的延續傳承,留著他血液和烙印的後人太多、分佈太廣,想要殺盡十分困難。」周蒙溪問:「為什麼?」有什麼深仇大怨在對自己哥哥的後人下毒手,而且都快兩千年了,這數下去也不知道多少代了,還不肯罷手放過。月朔說:「這你別問,我現在要說的是你的事。我有仇要報,不能一直守著你,我教你一些防身本事讓你有能力自保報你相救之恩。」周蒙溪想了想,問:「我除了前陣子比較倒霉招來亂七八糟的東西外還有什麼危險?呃,那個我沒說你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啊不包括你,你除外,除外啊!」月朔看著周蒙溪說:「人的身體形魄上共有九盞燈,頭頂天靈燈,左右兩肩三味燈、天啟燈,後頸回首燈,兩腰地魂燈與地魄燈,兩腳是七星燈和地燈,背心主魂燈。你身上除了主魂燈還亮著其它的燈都滅了,你已是一腳踏進生死線。你救我時捅破神像被神詛咒,死後必不得超生。」周蒙溪問:「不得超生是什麼?做個孤魂野鬼一直遊盪?」月朔搖頭,說:「孤魂野鬼自古難存活,人間處處有禁制壓制,陰間有鬼差、惡鬼吞噬,遇到修行的妖物也是它們的盤中餐,況且你的魂魄被咒印釘在頭骨上,你連做遊魂野鬼的機會都沒有。」「那有沒有辦法化解?」周蒙溪撓頭。魂飛魄散煙消雲散倒也沒啥,關鍵是死後一直被定在頭骨上哪也去不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屍體腐爛化白骨那才可怕。「兩條路,一是出家學道,通過修行積德化解,但你身上有咒印又受我影響已被道門拒之門外,且那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化解不了你眼前的災難。」周蒙溪說:「那我選第二條路。」她沒別的路選只能選月朔給她指的路。不成佛便成魔。月朔的嘴角微微一翹,盯著周蒙溪問:「那你知道第二條路是什麼嗎?」周蒙溪答:「不知道,反正沒別的活路可以走。」月朔說:「第二條路就是我教你一門功法,你好好練習,爭取能夠逃脫生死。」周蒙溪眨巴眨巴眼睛,驚奇地瞅著月朔,心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奇遇?難道這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是不是以後也加入修真的行例?是不是哪天也可以像玄幻小說里的那樣可以上天入地御劍飛行?」她越想越覺得有戲,站起來,「撲通」跪在月朔的跟前叩頭就拜,嘴裡高喊:「師傅!」月朔的身子一側,滿眼驚異地低頭看著她,說:「我沒說要收你為徒。」周蒙溪「咚咚咚」連著叩了三個響頭,說:「你教我東西,我向你叩頭拜師是應該的。」她心想,自己拜了師,有了師徒名份,月朔就不能只隨便點撥她一下就不管她了,她要是學得不好,學成個半調子跑出門那是丟月朔這個師傅的臉。月朔怕丟臉,自然會好好教她,她也能學有所成。月朔目不轉睛地盯著周蒙溪看了半晌,問:「真想當我徒弟?可有想好?」「嗯嗯嗯,想好了。」周蒙溪滿口答應。月朔說:「那起來。」周蒙溪站起來,抬眼看著月朔。她拜了月朔當師傅,突然覺得和月朔親近起來,也沒以前那麼陌生和害怕了,心裡歡喜,沖著月朔抿嘴笑了笑。月朔沒搭理她,冷著臉扭開臉,說:「但願你以後別後悔。」她說:「你繼續吃飯,我出去走走。」說完,穿牆而出。周蒙溪繼續坐回去吃飯。飯吃到一半突然聽到有笛聲傳來。那笛聲比一般的笛聲尖銳,調子要高上許多,不像是竹笛吹湊的曲子。尖利刺耳的音符直透耳膜,瑟瑟蕭殺之氣自笛聲中透出似有冤魂在笛聲中哀鳴哭泣。周蒙溪端著碗奔到外面陽台上朝下望去,赫然看到月朔站在樹梢上拿著一支奇怪的笛子在吹湊。那笛子不像一般的笛子那樣筆直橫整,它有些弧度,兩頭微粗有些翹,兩端大小也不一。月朔站在樹梢上吹湊著曲子,周蒙溪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很異樣的感覺,明明這是中秋節,下有很多人來來去去的,旁邊屋子裡還有人在喝酒說話,她偏偏覺得很靜,周圍的聲音都像極不真實,只有那穿透力十足的笛聲才是真實的聲音。她打個寒噤,趕緊回屋,扯了點紙巾把耳朵塞住繼續悶著吃飯。這紙巾哪能堵得住聲音,笛聲依然飄入耳中,越聽她越覺得心裡滲得慌,像鬼在催命似的。周蒙溪有點受不了,碗筷都不收,就鑽進床上捂住被子想強行讓自己睡覺。她躺下后,又覺得不妥,爬起來將碗筷收進廚房洗了。終於笛聲停了。周蒙溪洗完碗從廚房出來,見到月朔坐在床前,手中還拿著那支笛子。「月朔……師傅,你這是什麼笛子啊?造型好奇怪。」「骨笛,用人的手臂骨製成的笛子。」周蒙溪「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巴上再把嘴捂住,在心裡罵:「叫你嘴欠亂問,又把自己嚇到了。」月朔輕撫著骨笛,說:「我得月之精華而存活,所以每逢滿月都會祭月。」「哦。」周蒙溪心說,「原來剛才月朔吹曲子是為了祭月啊。」突然,哭天搶地的哭聲從上傳來,像是中年女人的聲音,哭得像天塌了似的。她說句:「師傅,我出去一下。」把門打開就奔去看發生什麼事湊熱鬧去了。「回來!」月朔冷聲叱道。周蒙溪已經跑出門,聽到月朔的聲音縮腳,又退回來,把門關上,低頭看著月朔。月朔冷聲說道:「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周蒙溪的肩頭一抽,吃了一驚也嚇了一跳。她沒想到那哭聲是因為死人了,更沒料到月朔居然知道死人了。再一想,月朔不是常人,上下挨這麼近,死個人月朔能知道也很正常。月朔說:「趁著今晚圓月當空,靈氣飽滿,我教你入門功法。」「嗯。」周蒙溪乖乖地湊近月朔,又問了句:「師傅,你剛才那樣吹笛子不怕被人聽到或看到啊?」月朔抬掃她一眼,耐著性子說:「除了開通天眼或有陰陽眼的人就只有將死的人才能看到或聽到。」周蒙溪的心一緊,問:「那我是不是快死了?」月朔冷冷地反問她:「你說呢?」周蒙溪抿著嘴不好意思地乾笑兩下。她身上九盞燈都滅了八盞了,一隻腳都踏進棺材的人——哎,不對呀。「師傅啊,為什麼我身上只剩下一盞燈了還活得這麼活蹦亂跳的……」月朔衣袖一拂,起身,爆燥地問:「你的問題有完沒完?到底要不要學?」「學學學學學!當然學,馬上學!可是師傅,我好奇嘛!」月朔用力地捏緊拳手又鬆開,強壓住性子,說:「我在十二年前渡了靈力在你體內保你性命。」「哦!」原來是這樣!「謝謝師傅。」周蒙溪突然覺得月朔是個好「人」,非但沒害過她,還知恩圖報,這種認識讓她覺得月朔也沒有看起來那麼可怕,在月朔跟前的膽子又大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