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九節 天梯(九)
彷彿只是瞬間,便回到了銀月城中,純凈如雪的櫻花花瓣在永恆之井的井水中蕩漾,一切彷彿都未曾發生,火兒、孤葉、鮫神……,還有那將永恆之井染紅的血,難道適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像?
「鮫人已經將銀月城拋棄了,」天機閣的閣主微笑而和藹的看著離不破,「不破,他們已經離開了,你還擔心什麼呢?」
離不破的手在空中不住的揮舞,似乎懷疑眼前的種種皆是幻境,待他停下時,四周沒有一點兒變化,離不破滿意的笑了,「原來只是一個夢啊,我困了,回去吧!」
天機閣主似乎鬆了口氣,他正要轉身,腰間懸挂的赤焰突然飛至半空之中,離不破的攻擊已至,天機閣的閣主後退兩步,卻聽大君驚恐的高叫,「不破……,二弟,不要……。」
始終天機閣的閣主沒有出手,他只是快速的避開離不破的攻擊,大君緊張而又絕望,「不破……。」
「二叔,」離不破頓在半空中,紅色的頭髮如同水草一般輕輕蕩漾,「把幻境移開,否則……。」
那種壓迫一切的氣勢,彷彿穿透了回憶令阿修羅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天機閣的閣主輕輕揮手,眼前的一切如同雪崩水融快速的消逝,出現在眼前的,是殘破的永恆之井,和仍在盛放的血櫻花。
「她呢?」離不破在半空中疑惑的皺著眉,「我看見她了,她在哪兒?」
天機閣的閣主微一猶豫,伸出手,正要施出咒術,大君突然涌身而上,抱著他的手臂。「不破,不要看,永不要看。她回去了,回到她自己的國度去了……。」
冷冷的注視著大君。離不破緩緩的自半空中落下,「她在我的夢裡,不在她自己的國度,我怎樣也想不起她去哪兒了,還有那條孽火龍,它一直跟隨著她,可是它也不見了……。」
「不破。」大君渾身顫抖,「有的事,你還是忘記了好。」
「不要,」離不破任性得不像一個神。而是一個人類的孩子,「這幾年,我常常覺得有人要回來,可是我卻忘了我在等什麼,是那個夢。那個夢讓我想到了,她不見了,她很久沒有回來了,二叔……。」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山河永寂嗎?鮫神凝視的捧著火兒。對他輕聲絮語,火兒騰空而起,看他的方向,應是回了南海,他離開得那麼的堅決,彷彿沒有一絲的留戀,只余血櫻花樹在火焰中熊熊燃燒,那是火兒最終的憤怒吧!
鮫神微笑著熄滅了血櫻花的火焰,他美麗的眼眸彷彿穿透了時光,「你回來了,可是你再也見不到你想要見的人,她不在此地。」
「去了何處?」離不破的聲音充滿了憤怒,「是我救了她,她自己許了承諾要陪我,難道你們鮫人的承諾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鮫神彷彿在嘆息,大君驚恐得渾身顫抖,許多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出現在眼前,鮮血淋漓的孤葉被離不破扔進永恆之井,那純凈的泉水如同煮沸的水一般翻騰,奔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血櫻花瓣和泉水。
半空之中的鮫神渾身閃爍著淡淡的銀光,他緩緩的落在井水之中,那不停翻湧著的血紅的井水彷彿感受到他的悲哀而凝結成冰,他伸手將了無半點生氣的孤葉抱在懷裡,「傻孩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在永恆的長眠之前。」
全身透明如冰的孤葉緩緩的睜開眼睛,她微笑著注視著離不破,「主人,很抱歉不能再陪你了,你有了永恆之井的井水,原姑娘就能永遠的陪著你,你永遠也不會孤單,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大君那般的恐懼,他終是相信了閣主所言,原來那個鮫人真的是用自己的性命換得了永恆之井的井水,不破……,他轉身看著離不破,他安靜的站在原地,彷彿一切皆未發生,「她在哪兒?」
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鮫神微微一笑,「難道王子殿下未聽到,那孩子用自己的性命換得了永恆之井的井水,原映雪便是她,她便是原映雪……。」
「不是,」離不破大聲的吼叫著,「不是,你是在騙我,我知道她沒離開……。」
「若她未離開,殿下可曾感應到她的氣息?」鮫神面上的笑容漸漸的冷了,他的目光似乎刺破了蒼穹,看到了過往的一切種種,「是殿下自己拋棄了一切,難道殿下想要委過於人嗎?」
四周的一切彷彿冰凍了一般,大君無助而又惶惑,天機閣的閣主上前一步,緊緊的握著他的手,鮫神突然轉過身,注視著血櫻花的陰影,「既然來了,就一塊兒看看吧!畢竟是殿下用鮫人的性命換得了你的長生不老。」
原映雪踏著血櫻花瓣走了出來,也許是孤葉的血讓她顯得這樣的超凡脫谷吧!可是阿修羅卻異樣的厭惡著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她可知道為了她的不老不死,孤葉付出了怎樣的犧牲?
「映雪?」離不破滿臉的不可置信,「你?你是如何到了此處?我記得二叔下了非常強烈的禁止。」
原映雪微笑了,那美麗的笑容帶著無盡的誘惑,就連阿修羅看到她的笑顏也禁不住心中一動,待悸動的心潮平息,阿修羅忍不住大吃一驚,自己竟然會被她誘惑?難道原映雪能夠用巫術誘惑世間一切男子,包括神在內嗎?
「你錯了,」破壞神彷彿在笑,阿修羅忍不住轉過身,破壞神冷淡的注視著記憶中的原映雪,「她不是用巫術,她的美貌的確可以令天神折腰,可是那對於神而言,只是瞬間的迷失,若是人類,也許便是一生。」
原來如此,禁不住冷笑了,原以為色相是擊潰人類最佳的武器,沒想到對於神而言,也是一般的有效,破壞神猜到了阿修羅的想法,淡然一笑,「我總是不明白為何神要孤葉轉世得這般的醜陋,原來是這樣!」
聽上去,他已不想再看下去,也罷,這悲慘的過去,就隨著夜風逝去吧!
「火兒,」破壞神輕輕的招手,火兒遲疑的飛到他身前,卻始終不肯落下,破壞神淡然一笑,「你回到南海之後,用了多少的歲月才成為南海之王?」
火兒澄黃的大眼睛輕輕眨動,他似乎有些得意,破壞神緩緩坐了下來,他仰首凝視著天空,「我的那些記憶已經完全被封印了,我自己都無法掙開這個封印,可是他一定沒想到,你竟然會牢牢的記住,是嗎?」
他一定在嘲諷自己吧!他嘲諷自己將自己最愛的人都忘記了吧!
回憶里鮫神的笑容那麼的冷淡,他彷彿憎惡著眼前這個承繼了鮫人漫長生命的人類女子,原映雪站在離不破身邊,那麼的自信,彷彿自己擁有整個世間一般,「那些禁止的確非常厲害,不過那只是對於普通人類而言,對於巫女,這點點的禁止簡直不值一提。」
「你想告訴我,她的生命在你的身上延續是她的榮譽嗎?」鮫神面上的笑已經完全消失了,就連聲音就那般的冷淡,「殿下既然看到了一切,就請回去吧!這座城我要沉到海底,也許它再浮上海面時,你們許再認不出它。」
「她在哪兒?」離不破幾乎是在吼叫,「在哪兒?我知道你把她藏起來了……。」
「死了,」鮫神冷冷的轉過身,與離不破對視,那冰冷的眼眸在瞬間令人想到七海的咆哮,「你把她扔進永恆之井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胡說,」離不破顯然發怒了,「沒有我的允許,她怎麼能……。」
「她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把她扔進了永恆之井,」鮫神顯然也發怒了,「永恆之井的魔力就連神都無法逆轉,你適才已經看到了一切,我不管這個巫女在你身上下了怎樣的咒術,我只告訴你,她死了,她死前說的那番話你沒有聽到,我知道終有一日你會回來,所以我把我的記憶留在此地,終是了了她的心愿……。」
整個城彷彿都在顫抖,鮫神卻笑了,「你再怎樣的憤怒都無法改變結局,我找不到她,也許你走上那個梯子就能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說完,鮫神便消失了,離不破一步一步走進永恆之井裡,大君驚恐萬狀,「不……。「
閣主展臂擋在他身前,「哥,不要過去。」
這般說著,閣主轉身注視著原映雪,「適才鮫神說你在不破身上下了咒術,若果真如此,那你真是百年罕見的巫女,竟然連我都無法看出你下了什麼樣的巫術,不過我想你的巫術在漸漸的失效吧!否則,不破不會頻頻的夢到七海碧濤裙。」、
原映雪冷冷一笑,她緩緩上前一步,卻聽離不破沉聲道:「二叔,送我去南海,我要見火兒,它一定知道她去了何處?」
南海?
沒想到想像中的南海竟然是這般的廣闊,那衝天的妖氣令阿修羅不寒而慄,遠遠的便看見了火兒,他腳踏著南海十三妖的七尾雪狐,神氣活現得彷彿忘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