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歸來

都說女兒肖父，江池魚滿眼柔情的看著軟乎乎的女兒這麼想到，這分明活脫脫一個女版的小故寒淵啊……

六年前她為了治病來到美國，成功匹配到了合適的腎源，身體恢復後生下來一個女兒，江池魚讓女兒隨自己姓，名為巧巧。

可不是來得這般巧嘛……若不是突然懷上了這個孩子，江池魚恐怕早就找不到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了。

歸國的船在熟悉的碼頭停靠，那一端的人們來來往往歡聲笑語，這一頭她站在甲板邊，手裡牽著個宛若精雕細琢出來的孩子。

隔著這一道彼岸，便是兩個世界，一個有故寒淵，一個只有江池魚她自己。

可雖然已經過去了五年，江池魚卻像容顏永駐不曾離開過這個城市一樣，帶著幾分故鄉特有的溫婉得體。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因為故寒淵一句話就能哭的要死要活的人了。

女兒睜著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圍，拉著江池魚的手問到，「這裡是什麼地方呀，是媽媽的家嗎？」

江池魚微微頷首，搖了搖頭，「不是，這裡是上海城。」

一個她曾經來過的城市。

一個她和故寒淵一起生活過的城市。

可是這裡，從來就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早在九年前被一場大火悉數吞沒，江家破產，母親重病……

「是爸爸在的那個上海城嗎？媽媽會帶巧巧去找爸爸嗎？」

看著女兒天真乖巧的臉，江池魚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巧巧的爸爸……故寒淵。過了六年，他是不是早就把她這個，一想到就忍不住要吐出來的噁心女人忘的一乾二淨？

若不是為了巧巧，她又怎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冒著承受故寒淵怒火的風險回來。

江池魚從來沒想過自己從母親身上遺傳的病症，會這樣輕而易舉的傳給了江巧巧。

好在那時江池魚住在醫院裡修養身心，江巧巧的病發現得早，還沒有到像她一樣要換腎的地步，只需要長期堅持做腎臟透析就能慢慢恢復過來。

可偏偏，為了透析的準確性，醫院還需要江巧巧生父的基因來做比對。

如果故寒淵知道了江巧巧的存在……知道了他和一個他曾經無比厭惡的女人生下了一個女兒，他會同意取自己的基因給江巧巧治病嗎？

羅燕烏見狀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替江池魚披上。

「海邊風大，你的身體還沒恢復，要小心點，別著涼。」

江池魚輕輕的應了一聲，心裡頓時百味雜陳。

羅燕烏喜歡她，這事她是知道的，一同相處了這麼多年，怎麼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這個人一直用一顆似乎永遠不會冰冷的心溫暖著她。

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去接受，她的心裡從歡喜到死寂，都只有故寒淵一個人。

她甚至已經有了故寒淵的孩子，這個孩子很可愛，很像他，她很喜歡。

她沒想過自己和故寒淵的未來，卻也從來沒想過要和故寒淵以外的人一起相伴餘生。

怎麼辦呢？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上了。

還好她還有這個和故寒淵如此相像的孩子，雖然不在身邊，但是我能幻想自己陪著你長大的模樣。

「媽媽？」江巧巧沒得到江池魚的回應，轉頭去看站在一旁的羅燕烏，「羅叔叔會帶巧巧去找爸爸嗎？」

「巧巧不是一直想吃冰糖葫蘆嗎？」羅燕烏蹲下來，「城裡就有賣哦，叔叔帶巧巧去買好不好？」

原本江巧巧就沒對她那個素未謀面的爸爸抱著什麼希望，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羅燕烏的提議，「好，我們現在就去吧！」

江池魚看著江巧巧，臉上露出一個久違的笑來，微微彎腰牽起江巧巧的手，道，「媽媽帶你去，我們一起。」

無論天涯還是海角，刀山還是火海，我們一起。

孩子，江池魚在心裡默默想著，我會盡全力替你抵擋這世間所有的風雨，連帶著你父親那份一起。

江巧巧自小在美國長大，也因為自己與眾不同的膚色和發色收到過無數好奇的目光，她從來沒到過上海，從來沒見過那麼多和她一樣的人。

她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每一寸土地，活像從森林裡放出來的小精靈。

「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一直跟著我，我沒事，你不是還要回醫院嗎？去吧。」江池魚靜靜的看著江巧巧，對羅燕烏說到。

她沒有去看羅燕烏現在是什麼表情，她覺得自己像個把人利用完了就一走了之的小三，可是對於不知道如何接受亦或拒絕的東西，她習慣了先逃避。

只要不曾付出，就不會有傷害。

「你真的想好了嗎？」

「當然，為了這一天，我想了整整六年。」

羅燕烏笑了笑，「你照顧好自己和巧巧，我走了，有事隨時聯繫。」

「嗯。」聽見羅燕烏離開的腳步聲，江池魚沒有回頭。

江巧巧是故寒淵的女兒，故寒淵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故寒淵再怎麼厭惡她，也絕對不會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動手。

「巧巧，別跑那麼快，等等媽媽！」

江巧巧的身影很快鑽入了人群里，好在江巧巧素來聽話，一聽到江池魚的聲音就回過頭來，轉身跑向江池魚。

「媽媽……」江巧巧忽然愣了一下，「這個人……是我的爸爸嗎？」

小姑娘自小就喜歡照鏡子，不斷的打量自己的模樣是不是符合自己印象中的好看，此時忽然見到一張分外熟悉的臉，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

「她的名字，叫巧巧？」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江池魚一跳，但更多的還是見到故寒淵時的震驚和不安。

他會喜歡這個孩子嗎？

他會救救這個孩子嗎？

他會接受這個孩子嗎？

……所有的疑惑不安和害怕都堵在心口。

最後江池魚慢慢的轉身，六年未見的眉目帶了很多她看不懂的稜角和情緒，她沒否認，「是的，她叫江巧巧，是你的女兒。」

「巧巧，來，叫聲爸爸，他就是你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