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抉擇

故寒淵一度覺得老天爺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江池魚她沒有死，甚至他們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這個女兒繼承了故寒淵漂亮的眼型，撲閃撲閃的模樣分外可愛，甚至能看出幾分江池魚的模樣。

江池魚深吸了一口氣，把江巧巧牽到故寒淵面前，她沒敢再去看這個她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如今是什麼模樣。

「這裡太鬧了，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聊聊？」江池魚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餘光卻趁著抬頭一遍一遍的打量著這個人。

六年……她真的就能這麼放下了嗎？

殊不知有些人正是因為見不到，才會一遍一遍的在無意之間不斷重現於腦海，然後在歲月的流逝中一遍一遍洗去污濁，只留下回憶里依稀完美的模樣。

這個人這一生從頭到尾都是完美的，唯獨娶了個從爛泥里爬出來的她，還生了個沒名沒分的女兒。

老一輩的人重男輕女，這個女兒，故家也未必會放在心上。

反正故寒淵還年輕，他有的是時間再找一個比她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女人，生下個兒子為故家延續香火。

所以說，江池魚從來沒想過要和故寒淵共度餘生。

故寒淵看著神情淡漠的江池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江池魚還活著。

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甚至讓他這六年的悲哀和等待都顯得那樣可笑。

故寒淵看著江巧巧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對江池魚說到，「等有空了，我們就帶巧巧去改個姓，以後她就是故家唯一的……」

「故寒淵！」江池魚莫名的就覺得有些委屈。

明明早就告訴自己放下了，明明以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為什麼人總是會那麼貪得無厭啊，見不著的時候想著見面，見到了想著和他說說話，說說話后還想拉拉他的手，甚至還想著如果能一直這樣……

怎麼可能一直這樣啊？故寒淵不是最討厭她了嗎？知道她沒死不是應該像當初一樣對她置之不理嗎？為什麼現在又對江巧巧這麼好？

是了，江巧巧是他的女兒，故寒淵一定是為了不在女兒面前留下壞印象才對她這麼溫柔的。

江池魚這麼告訴自己，她不能再淪陷了，她不能再像從前那麼喜歡故寒淵了。

「你是爸爸嗎？」江巧巧看著故寒淵，又看了看江池魚。

「是。」故寒淵鼻子一酸，幾乎就要落淚了。

他和她的女兒啊，這六年來，江池魚一個人帶著江巧巧，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池魚，我……」

「我這次來，是有事求你，我承認六年前假死離開是我不對，但是這次事關江巧巧，我……」江池魚有些猶豫不決。

一個駭人聽聞在上海城幾乎沒有經過實驗的手術，為了一個六年素未謀面的女兒，他會同意嗎？

「我答應你。」故寒淵堅定的說到。

他知道江池魚現在已經不相信他了，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來求的她的原諒，或者是讓他再靠近這個人一點。

「巧巧，你自己先出去玩一會好嗎？」江池魚溫和的看著江巧巧。

「好。」江巧巧看了眼二人，小聲的答應到。

六年啊，她終於也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樣有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了。這一次，媽媽一定會讓爸爸留下來的對吧？

「你什麼也不問就答應我了嗎？」江池魚有些不解，又有些難過。

如果六年前，故寒淵也能這麼耐心的聽她解釋，是不是就不會像當初那麼厭惡她，她的結局是不是會和如今不一樣？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這是我欠了你和江巧巧的。」故寒淵答到。

江池魚搖了搖頭，自嘲到，「你不欠我的，你不欠我什麼，你欠的，是江巧巧六年的陪伴。」

可是缺少的陪伴要用什麼來補償？

金錢？權利？美食？

都不行的。沒有什麼能彌補一個孩子從小缺少父親的的失落和孤獨。

感情從來都是無價之寶。

「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只要我有的，我都給你。」

他只是想要回女兒罷了。

江池魚笑到，「我要你的命，你也給嗎？」

「給。」

看著故寒淵堅定的眼神，江池魚驀地不想再問了。她淡淡的扯出一個沒那麼悲哀的表情來，說到，「江巧巧遺傳了我的病，天生的腎功能衰竭，需要親緣的基因來修復。」

語畢，江池魚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腹部，「八年前，我的腎就出了問題，我等著我母親死了以後換上她的腎，誰知道她還是沒能撐到做手術的時候……六年前我去了美國，在那裡我找到了合適的腎源做了手術，和江巧巧的基因無法匹配……」

江池魚喃喃到，「你是江巧巧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了，你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她還那麼小，怎麼就得了這樣的病……」

「池魚，我答應你，她是我的女兒，我一定會救她的！」

看著江池魚這麼難過，故寒淵心裡也跟著一點一點的難受。

他怎麼就沒有想過萬一江池魚還活著呢？他怎麼就沒有早點想到江池魚可能出國了，讓人去查一查那幾日進出的船隻呢？

好在，她回來了。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手了。

不論什麼。

「明天來上海醫院吧，羅醫生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對不起我剛剛失態了，我先帶著江巧巧告辭了。」江池魚見故寒淵已經答應了，起身就要走。

故寒淵欲言又止的看著江池魚，直到她推門而出，當他反應過來要追上去的時候，早就看不見江池魚和江巧巧的身影了。

是夢嗎……

還是，江池魚真的沒有死？

故寒淵深吸了一口氣，堅定著自己的想法，轉身回了故家。

江池魚帶著江巧巧就近住進了一家旅館，一路上江巧巧都在好奇的回頭看，在江池魚停下腳步的時候，她終於開口問了一句，「媽媽，爸爸呢？」

江池魚剎那間就忍不住了，頓時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