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探病
剪不斷,理還亂。
一天過去了,夜幕又一次降臨,坐在黑暗當中,她的腦子裡不斷胡思亂想,想著來到大宋所發生的種種,想著爺爺,想著老爸,想著德芳,想著寇準……。最後實在是撐不住了,兩眼一合沉沉睡去。
一陣委婉的鳥鳴,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朱雀睜開眼睛,發現天已大白,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看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放上了早點,還冒著熱氣呢,「原來他們還不想餓死我呀?」她嘆了口氣,看起來他心腸還不壞,心胸倒比一般人來得寬廣。
她彎腰蹬上靴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視線在屋子裡滑過,神情不由一呆,不遠處散落著血跡的地方,早就已經滲透進了地面,已經乾涸變黑,隱約呈現出一種黑褐色,她心裡一沉,那夜一幕又如倒帶一般閃了出來。
由遠而近,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猛地被撞開了,小李律推開門一腳踏了進來,看上去臉色有些憔悴,眼睛焦急地看著她。
「姑娘——,救救我家主子吧!請您救救我家主子吧!他好像………已經不行了!」
「怎麼回事——」她吃了一驚。
「主子從昨日就……高燒不退,喂他吃藥也不吃,昏迷中還喊著姑娘的名字,到現在都沒有清醒過來呢,小人都不知怎麼辦好了,姑娘就行行好,跟我去瞧瞧我家主子吧,求求姑娘了!求求姑娘了……」
李律焦急地說著,看她愣著沒動,以為她不願意,就朝她「普通」一聲跪下了,不斷磕起頭來,「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她連忙上前把他一把給拽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動不動就下跪,我……去就是了!」
一踏進他的房間,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兒就迎面撲來,茶几上放了一碗葯,耶律隆緒偉岸的身軀躺在那裡,臉燒得有些玫紅,嘴唇高高腫起,傷口還泛著青紫色,明顯留著幾個牙印兒,看起來咬得還真不輕,想想那天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高熱,想必當時就已經發燒了吧。
明鏡坐在那裡,一反常態,兩眼盯著床上的人,臉上現出一絲少見的溫柔,正小心地用一條毛巾,在擦拭著他額上的汗水,一抬頭見到朱雀進來,不由愣了一下,隨即眉頭一挑,臉色就變了下來,站起來沖她喝道:「臭女人,誰叫你進來的?」
「郡主——,這,主子……」
朱雀並沒理她,小李律跟在後面,猛然見明鏡坐在屋裡,嚇得小臉兒發白,吞吞吐吐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心說不是沒叫人通知她嗎,她怎麼這么快就知道了?
「是你?狗奴才——,好大的膽子,敢自作主張?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啪啪——」
明鏡跳起來,揚手朝他扇了兩巴掌,想想不解氣,揚手還想再打。
「住手——」
朱雀心裡一急,擋在李律的跟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要再打他了,是我自己要來的,跟他有何相干?」心說這個契丹女子還真是野蠻,動不動就抬手打人,上次她打我那一巴掌還記憶猶新呢,看來這世上兇惡之人還是有啊!相信這女人府里的下人肯定都難逃此厄運。
李律挨了打,也不敢聲張,委屈地用手捂著臉,用感激的眼神望著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兒,可憐巴巴的低下了頭,躲到了她的背後,再也不敢出來,看來他也非常害怕這位刁蠻的郡主。
「你又是什麼東西?敢擋本郡主的好事?別以為有表哥護著你,我就不敢對你怎樣?惹急了本郡主照樣……」
明鏡眼裡閃著毒辣的光,怒視著她一步步逼了過來,朱雀一邊護著身後的李律,一邊一步一步後退著,明鏡的手緩緩抬了起來。
「夠了——」
這時,從床上傳來一個乾澀壓抑的聲音,三個人不約而同轉過頭去看,耶律隆緒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冷冷看著這一場鬧劇。
「主子,您——可醒了,太好了!」
李律叫了起來,從朱雀背後沖了出去,滿臉喜悅地看著主子。耶律隆緒抬眼看朱雀立在那裡,眼裡閃過了一絲驚喜,不過又很快一晃而過,隨即眼神又黯淡了下來,變成了一塊寒冰,目光轉向明鏡沉聲問:
「惹急了……你待怎樣?」
「我——?」明鏡被他問得愣了一下,很快又尷尬笑道:「這壞女人心腸狠毒,給表哥傷成這樣,我想替表哥教訓教訓她,叫她知道我們契丹人並不是什麼好惹的。」
「替我……教訓她?誰給你的權力?我說過給你這個權力了嗎?」
「表哥!她——可是一個大宋女人,死不足惜!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護著她,她可能會壞了我們的大事的,決不能心慈手軟,不如……我們現在就解決了她,以絕後患!」
「放肆!還不退下——,本王的事兒,哪裡還用得著你來管?」
「不用我管?表哥你——」
她一臉吃驚看著他,看錶哥陰著一張臉,心裡不免有些害怕起來,張張嘴,還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咬咬嘴唇看上去很委屈,極不情願地慢慢轉過了身,走過朱雀身邊時,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眼裡閃出了一絲憤怨,臉色難看之極。
朱雀站在那裡,看明鏡在耶律隆緒面前一付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看到刁蠻郡主的身影走遠了,小李律這才鬆了一口氣,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扭頭看看屋裡兩人的光景,又吐吐舌頭很識趣的退到了門外。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看著她問道:「你來這里做什麼?還是……你已經想清楚了,願意跟隨本王了?」
「你誤會了,我是……聽說你病了……特意過來探望一下……」
「探望?你只是來探望?本王何時需要你的探望了?你走!本王不稀罕你的探望!你走——」他眼裡閃出憤怒的光芒,惱羞成怒起來。
「我——」
「你走——,你明知道的,本王要的……並不是你的憐憫,本王……不需要你的憐憫!李律——!馬上帶她走!帶她走——」他不斷吼叫起來。
「李律來了!主子!主子——」李律沖了進來,睜大眼睛,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主子,這可如何是好,這怎麼——」
「趕快帶她走!本王,不想再見到她——」
「是,是!主子,李律馬上帶她走,李律馬上就帶她離開!」李律看了看主子的臉色,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拉了她趕緊從房間里退了出來。
她走了,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躺在那裡,愣愣地看著門口,看著她剛剛消失的地方,臉上的憤怒已經在一點一點消散了,「是我太過執著了吧?」他開始懷疑起自己來。
「主子,不好了——」一個手下悄然閃進房內,一臉肅穆,趴在他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是真的嗎?他們……已經找到了這里?他們真的已經找到了這里?我們已經被他們給派人監視起來了嗎?」他猛地坐了起來。
「千真萬確!」那手下一臉肯定點了點頭。
「吩咐下去,準備撤退——」
「是——」手下連忙領命退下。
「想不到,他……做事兒還真是果斷。」他自言自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