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終極穿越
一騎白馬匆匆向宮門闖去,八賢王手捧金鐧,錦衣隨風飄舞,華美的衣袍映襯得臉色愈發蒼白,一張消瘦憔悴的臉上,盡現出的卻是剛毅與凜然,他在提著最後的一口氣,與時間在斗,與命運在斗,哪怕還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宮門外,守門禁軍遠遠看見他,立即露出緊張的神色,有幾名將士連忙上前阻攔,「聖上有旨,八賢王不可入內!」
八賢王一臉陰鬱,端坐在馬上動也沒動,猛地舉起了手中的金鐧,大喝一聲,「見了金鐧,如見太祖,爾等還不下跪,誰敢阻攔本王,定斬不饒!」
「啊——,千歲饒命啊!小的們確實不是故意衝撞千歲,這是萬歲下得旨意啊,我們只是當差的,我們也是職責所在,不敢不從呀,饒命啊……」
攔截的幾名禁軍,猛地見金鐧在眼前亮出,金光閃閃,光芒四射,不由嚇得一哆嗦,雙腿一軟,慌忙跪倒在地,誰還敢阻攔呀?金鐧一出,上打昏君,下斬諂臣,先斬後奏,誰能不怕死啊?
金鑾殿前,八賢王翻身下馬,目不斜視,越過跪倒一地的侍衛,朝大殿走去,太宗皇帝正坐在龍椅上,看到八賢王手捧金鐧,面色冷峻,徑直闖入了進來,不由臉色大變,從龍椅上猛地站起身來,舌頭開始打結:「德芳——!你……你………你這是何意?」
八賢王面無表情,一步一步來到皇帝跟前,站在殿前與皇帝的目光對視著,突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太宗皇帝吃了一驚,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沒跌倒,趕緊手扶龍椅僵直了身子,有此特權不必下跪的八賢王,今天竟然、竟然主動跪到了自己的面前,太宗心中不由一緊。
「德芳,肯求皇叔……饒賢王妃一命!」
「哈——,德芳,你……第一次給朕下跪,就是……為了她嗎?」
皇帝苦笑了一聲,臉色慘淡下來,寫著滿臉的頹敗,眼前這個被自己視如珍寶的侄兒,給了自己致命一擊。
「私立王妃……都是德芳的錯,還請皇叔……放過賢王妃吧,罪不在她,德芳願替她一死,求陛下賜德芳死罪吧!」
皇帝身體僵硬,眼睛也越來越大,不斷搖著頭,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八賢王,臉色越發吃驚起來,心也越來越痛,不是真的,這些都不是真的,是他的眼睛在欺騙他!
「這不是真的——,德芳,你……是為了她嗎?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你是為了她嗎?她……值得你如此嗎?」
「她值得——!」
「不——,朕不允許!」
太宗的表情,已經由震驚變為憤怒,他不斷冷笑著,從龍椅上面慢慢走了下來,咆哮起來:
「朕不允許——,朕,不會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做你的賢王妃,你一個顯貴的王爺,她怎麼能與你匹配,朕不會叫她毀了你的,你簡直是在自毀前程!」
彷彿是意料之中的事,八賢王慢慢從地面上站了起來,兩眼默默的看著他,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人,自己的皇叔,大宋的皇帝,他的身軀已經不再偉岸,他的目光已經不再清澈,他的心裡已經不再有溫情,歲月已經在的身上留下了印記,可悲呀——!他還在強留什麼呢?曾經的青春?曾經的激情?還是不曾擁有的幻夢?
「那,皇叔……可曾想過,德芳心裡的感受嗎?皇叔……可曾想過,可曾想過連同德芳一併剷除么?德芳……真的還有前程么?」
「這,這——」
太宗皇帝被問得啞口無言,嘴巴動了動,半天都沒答上話來,使勁喘著氣,臉上表情很難看,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使勁甩了一下袍袖,在八賢王眼前踱來踱去好幾趟,有些惱羞成怒起來。
「德芳——,朕原本可以治你的罪,你私立王妃,私放遼人,朕可判你私通賣國之罪,但朕念在你是大哥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因此放你一馬,德芳——,你自身難保,還是好自為之吧!」說罷,皇帝憤憤拂袖而去。
大殿上寂靜了下來,八賢王神情黯然,獃獃立在殿前,好久,好久……
散了吧,都散了吧,我還在眷戀什麼呢?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這場盛宴也是時候該散了!再美的花兒也有凋落的時候,再美麗的夕陽也總要落山。
自古帝王無情,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今後,他對這個皇宮已經——再無留戀。
「我趙德芳——無愧於趙家的列祖列宗!」
八賢王獃獃立在那裡,開始不斷冷笑起來,他這個趙家的子孫,今天也算做到頭了,他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太祖,如果太祖皇帝活過來,看到自己的兒子落得如此下場,心裡還會坦然,當初把皇位兄弟相承的決定嗎?
「午時三刻——!」
他猛地清醒了過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日頭已升到半空,正射出奪目的光芒,糟了——!
「德芳——,我不能陪你了,如果有來生,我朱雀還願意做你的賢王妃,你一定要活下去呀!拿起手中的機器去二十一世紀,找尋你的幸福去吧!」
朱雀閉起眼睛,默默念叨著,她已不再奢求什麼,只希望八賢王,能離開這個冰冷的皇宮,「看來我終歸要死在古代呀?難道這是天意嗎?」身後的兩名執刀劊子手,已經高高舉起了刀。
「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聲高呼,由遠而近一騎快馬,錦衣玉帶身形如箭,如一道閃電,轉眼已來至近前,不是八賢王是誰?
「德芳——?」朱雀睜開眼睛,抬起頭驚喜地喊出聲來,莫非老天聽到了她的乞求?
「八賢王千歲?叩見八王千歲——」
身後跪倒大片羽林軍,執行監官趕忙從上面下來慌忙下跪,執刀劊子手手舉著刀呆立在當場,不知道還該不該執行下去。八賢王不睬眾人,快速翻身下馬,拔出金鐧,上前一步就砍斷了繩索,伸手就把賢王妃抱到了馬背上。
「不能啊,八賢王千歲——,聖上有令,賢王妃必須得殺!」
執行官臉色大變,慌忙指揮羽林軍上前,把人給奪下來,八賢王猛地舉起金鐧,奪目的光芒瞬間震懾住了一大片人,慌忙磕起頭來,趁他們愣神兒的功夫,八賢王帶人策馬揚鞭向宮門外衝去。
「快快快……,快去稟告聖上!」
「八賢王反了——,還不快追!」
現場一片混亂,執刑官員慌了神兒,連忙指揮羽林軍後面緊緊追趕,大披羽林軍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在後面追趕了起來,執刑官一路小跑去後宮稟奏聖上去了。
八賢王手中高高舉起金鐧,連闖幾道宮門,守門禁軍攝於他的威望,誰還敢阻攔?於是眨眼就順利出了皇宮,來到一處地方與寇準匯合后,按既定方案進行。
懸崖邊。
「你怕嗎?」他回頭輕輕問了一句。
「我不怕!有你在身邊,我什麼也不怕!」她說。
八賢王看著朱雀,「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海角天涯。」
朱雀看著八賢王,「我願意陪你到地老天荒,天荒地老。」
「你就是我的有緣人!」她笑著。
「你也是我的有緣人!」他也在笑著。
她已經明白他要幹什麼了,心靈已經彼此相通,命運已經彼此相連,此刻說什麼亦是多餘,只需要彼此一個會心的眼神,什麼都不用再多說了。
就這樣吧!也許上天早已註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回頭看看寇準,這個人忠肝義膽,與自己肝膽相照,危急關頭總是默默出現在自己身邊,默默支持著自己,為了他這個知己嘔心瀝血,敢於捨命,有友如此,夫復何求?八賢王看著他眼圈有些紅了。
「萬望……珍重——」
寇準嘴裡哽咽著,千言萬語只化作了這幾個字,他一隻手拉住一個,上前緊緊握住這兩人的手,眼裡全是不舍,久久、久久都不願鬆開,眼淚不知不覺淌了下來,模糊了雙眼,可他嘴上卻還在拚命笑著,笑得非常難看之極。
「無論……。你們身處何處,都別忘了……這里……還有我寇準這個朋友!」
「我們會記住你的——寇準,你永遠——永遠都是我們的好朋友!」
八賢王與朱雀手牽手,開始抬腳朝懸崖走去,兩人臉上都帶著笑意,一臉從容,秀髮飛揚,風吹起了他們身上的衣襟揚揚颯颯,立在那裡衣闕飄飄舞動,恍如兩個仙子。這是他們人生的一次賭博,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縱然九死一生,但他們也必須得賭,必須得這么做。
身後,寇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八賢王的背影,緩緩叩了最後一個頭。
此時,太宗已親自帶領著人馬,從後面急急追趕了上來。
「德芳,不要——,不要啊!」
太宗皇帝凄然喊了一句,朝著八賢王把手伸了過去,八賢王回過頭來,對著他淡然一笑。
「陛下——!德芳……想……求你最後一件事!」
「什麼事?快說,快說,朕都答應你,德芳——你……快快回來!朕統統都答應你!」太宗一臉恐懼急不迭的說著,拚命對著八賢王招手。
「陛下——,這寇準是個難得的人才,國之棟樑,希望陛下能重用於他,善待於他,德芳,在這里替大宋百姓請命了!」
「好好,朕准了,朕都准了!德芳,你快快回來吧——」太宗不斷點著頭,眼睛期盼地盯住他的身影,慢慢抬腳朝著他們走了過來,試圖一步步接近。
「是時候落幕了!」
八賢王與朱雀擁在一起,彼此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猛地往前走了一步,雙雙墜落懸崖,留給眾人一個如痴如醉的絕美畫面,眾人一時之間全都呆住了,待回過神兒來,急忙趕到崖邊,只見萬丈深淵空空蕩蕩,懸崖峭壁深不可測,莫不搖頭嘆息。
「八賢王——」
「德芳——」
太宗皇帝眼睜睜看八賢王墜落懸崖,大叫一聲就昏厥在了地上,這懸崖深不見底,跳下去哪還有生還的希望?文武百官趕緊上前救護聖駕,七手八腳護送皇帝回宮。
寇準長久的跪在那裡,彷彿變成了一尊化石,而後,一臉虔誠開始對著蒼天叩拜,希望老天爺保佑八賢王夫婦穿越成功,額頭上已經磕出了血,殷紅的血順著眼角淌了下來,他竟然都毫無知覺,一直一直地磕下去。
宮中對外放出了消息,八賢王——因病去世,全國上下舉喪,國喪三日,全國百姓皆陷入一片深深的哀痛之中,一代賢王,就此香消玉損,莫不令人惋惜。
帝大慟,從此長病不起,一蹶不振,很快就宣布退位了。
宋真宗趙恆繼位,真宗繼位之後,立即拜寇準為國相,自此,寇準平步青雲,開始在政治舞台上嶄露頭角,忠心輔佐真宗,一心為國效力,終於實現了自己一心報效國家的抱負。
只是,夜闌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時常會仰望夜空,獃獃發楞,不知道八賢王他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