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御前侍奉
今天，天氣依然晴好，一大清早，溫度已經很高了。
我一個人在角落裡洗著衣服，她們都躲瘟疫一樣的躲著我，正好我也落個清靜，不想與人多說。
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蘭昭儀被眾人簇擁著，輕移著蓮步走進浣衣局。
所有的人都趕緊停下手中的活，跪地行禮參拜：「奴婢見過昭儀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蘭昭儀伸出玉手虛抬了一下，美眸越過眾人，直直看向了我，好看的菱唇微微勾起，明顯掛著一抹恨意：「都起來吧。」
「謝昭儀娘娘。」
所有人謝恩起身後，眼光都齊齊向我投來，我垂下眼眸，靜靜的低著頭，不去看任何人。
蘭昭儀卻並沒有昨日的怒氣沖沖，只聽她冷笑了一下，道：「凌公公，快宣旨吧。」
我這才抬眸看清，蘭昭儀身旁還有個凌公公。
「是。」凌公公恭敬的答應了一聲后，緩緩展開手裡捧著的一道黃色捲軸。
院中一下靜的只有呼吸聲，大家都屏息而聞，或是在猜測著我該有的下場，聽到凌公公清了清嗓子，才朗聲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浣衣宮婢玉清婉素善制香，恭謹有禮，經蘭昭儀舉薦，特調入龍乾宮任差，欽此，謝恩。」
我驚訝的張著嘴巴，愣愣的看著蘭昭儀，忘記了領旨謝恩，身後也一下子有無數細小的聲音，我卻已顧不上去聽她們不可思議的話語。
蘭昭儀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明艷動人的容顏蒙上一層薄冰，冷笑一聲，「玉清婉，還不趕快領旨謝恩。」
「奴婢領旨，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雙手高舉頭頂，恭敬的接過聖旨，感覺那道黃色的捲軸好沉好沉。
南宮瑾，你昨日特意召蘭昭儀侍寢，就是想讓她來宣這道聖旨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蘭昭儀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子冷冷的掃了我一眼，壓低聲音說道：「賤婢，不要以為本宮今日來宣旨就是饒了你，本宮今日可把醜話說到前頭，若是你敢使什麼小心眼，別怪本宮容不下你。」
我迎著她的視線，淡淡一笑，「奴婢定不會叫娘娘失望的。」
「你……」
趁她話還沒有說出口，我已經跪著後退一步，俯身到地上，以額觸地高聲說道：「奴婢謝娘娘提攜之恩。」
蘭昭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終究忍住沒有發作，惱怒的一甩衣袖，扶著翠翹的手憤憤離去。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在心裡冷冷的笑了起來，蘭昭儀，或許有一天，你會後悔來宣這道聖旨的。
當我跟著凌公公走進御書房裡時，南宮瑾正坐在寬大的楠木龍案後面，手握硃筆批閱著奏章，俊眉緊緊皺著，像在思索著什麼難題。
凌公公側頭看了我一眼，才屈身上前，容色恭敬的輕聲說道：「皇上，人已經帶到了。」
南宮瑾抬起頭，平靜的看了我一眼，淡聲說道：「嗯，先去換身衣服。」
說完又低下頭去看著奏章。
我皺了皺眉，卻是沒有動身。
靜靜的看著握著筆不停圈圈點點的南宮瑾，我心裡突然莫名的湧起憤怒，我討厭這樣子被人擺布，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見我半天沒動靜，南宮瑾抬起頭，微微擰起俊眉注視著我，臉上是疑問的神情。
「奴婢斗膽，想問皇上要一個原因。」我迎著他的目光，雖極力的隱忍，還是掩不住心裡的憤怒，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深深的譏諷，「您以為自己是皇帝就可以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活嗎？」
因為我沒有索求，所以我並沒有害怕這樣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我一直想有尊嚴的活著，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雖然我只是個奴婢，身份卑微，但我從不認為這讓我低人一等，那只是一個身份，高不高貴與此無關。
或許在心底深處，我突然很想他能大怒甚至是將我治罪，我已經想要退縮，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懦弱，一切還沒開始就已經害怕了，卻又搞不清我到底在害怕什麼……
南宮瑾俊眉微皺，眼裡慢慢染上一絲怒氣，但他隱忍著沒有發作出來。
我不知他為何如此容易動怒，但此刻，我很想他大發雷霆，甚至想知道他到底會如何處置我。
凌公公一臉大驚小怪的跑到我面前，尖細著嗓子沖我叫道：「你個大膽的奴婢，怎麼敢這樣對著皇上說話，不想活……」
聽著他在耳畔聒噪，我很厭煩，皺著眉轉臉瞪著他，「你……給我閉嘴。」
凌公公一愣，徹底的蒙了，半響才氣的伸出手指指著我，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我……」
我懶得再理他，扭過臉冷冷的直視著南宮瑾。
南宮瑾臉上終於露出越來越多的怒意，很好，既然會動怒，說明你還是一個常人。
凌公公跑到南宮瑾身前，一臉的委屈「皇上……」
南宮瑾冷著臉皺起俊眉，滿眼怒氣的盯著我。
看也不看凌公公，就冷聲喝道：「滾出去。」
凌公公可憐兮兮的扁了扁嘴，偷偷的瞅了我一眼，憋屈的躬身退了出去。
殿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目光在空中無聲的交鋒。
南宮瑾扔下手中的御筆，大步跨到我面前，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怒目瞪視著我。
我下巴快要被他捏碎，疼的我渾身直冒冷氣。
「玉清婉，從沒有人敢這樣跟朕說話。」
我倔犟的仰著頭，迎視著他帶著怒氣的眼眸，毫不退讓，「奴婢只想知道原因。」
或許他今日就會發怒處置了我，更或許治我個忤逆犯上之罪，將我賜死，我卻一點都不擔心了，甚至隱隱的在期待，是不是那樣我就可以去見我爹還有娘了？而我也就真正的解脫了。
南宮瑾狠狠的盯著我，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我下巴被捏的牙關都開始疼起來，臉已經變得麻木了。
可我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我們就這樣對峙著，半響，南宮瑾才放下手，轉身朝著御案重重的拍了一記巴掌。
等他回過身來重新看我時，眼裡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幽深沉靜，一眼看不到底。
「你不是一直想調查朕嗎？現在朕把你放在身邊，你便可大大方方的查，朕要讓你清清楚楚的認識朕。」他幽深的眸光淡然的落在我的臉上，聲音也如風般悠悠拂過，我卻猛的一顫。
我承認，這個理由確實很誘人，我又一次的妥協了。
低頭走到桌旁，雙手托著衣服向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南宮瑾的聲音低沉的從我身後傳了過來：「記得把臉上的印記洗掉，朕可不想天天對著一個醜女，晚上會做噩夢的。」
回身向他行了一禮，我亦平靜無瀾，「奴婢遵命。」
當我以全新的面貌回到龍乾宮復命時，蘭昭儀迎面從內室里嬌笑著跑了出來，我們倆差點撞到一起，我忙快速閃身到一邊，蘭昭儀認出是我，一臉訝異的緊緊盯著我。
南宮瑾也從後面追了出來，輕快的笑道：「蘭兒，朕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
見到我站在一旁，快速的掃了我一眼，伸出胳膊攬著蘭昭儀的腰，俊美到極致的臉龐全是得意的笑，「蘭兒，你看看這個奴婢被朕調教的怎麼樣？」
蘭昭儀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怔怔的盯著我上下打量著，最後目光恨恨的落在我的臉上。
我迎著她恨毒的視線淡淡一笑，低頭向她福身施禮，不卑不亢，「奴婢見過昭儀娘娘。」
心裡忍不住的嗤笑，南宮瑾，我倒想看看你這樣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蘭昭儀扭頭看著南宮瑾，嬌滴滴的叫道：「皇上……」一臉被騙后的委屈模樣，美眸含怨，實在是可憐可嘆。
南宮瑾哈哈大笑起來，伸出手親昵的捏了捏她嬌俏臉蛋，低頭俯在她的耳旁悄聲說了句什麼。
蘭昭儀嬌羞的滿臉紅霞，臉上的怨怒早已消失不見，抬起柔弱的玉手輕打了一下南宮瑾，用錦帕掩著菱唇，吃吃的笑了起來。
我低垂著眼眸，對他們的打情罵俏視若不見。
低低的福了福身，往後退了幾步，才轉身向外走去。
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來，心裡的那股壓抑憋悶才緩解了許多，沒想到我竟然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宮女晉陞為御前的奉茶女官，一切似乎按著我的計劃前行，卻又好似超出了我計劃之外。
而我容顏的巨變更是瞬間傳遍了皇宮，引起不小的轟動。
只是這一切對我來說，不知是福還是禍。不過，福沒有體會到，禍事很快就來了。
太後傳我去祥寧宮。
這是我第一次到祥寧宮，裡面的布置裝飾沒有別的宮殿那般富麗堂皇，卻威嚴莊重，縈繞著一種淡淡的祥和。
一個年長的姑姑站在殿外，見我來到，似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入殿中，我恭敬的福禮，便靜靜的侯立在外面。
半響聽見裡面有一個帶著威嚴的清冷聲音響起：「宣她進來。」
一個宮婢走到外面傳話：「太后宣你進去。」說完又看了我一眼，轉身當先進屋了。
我忙低聲應道：「是。」低著頭跟在她的身後，向殿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