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她是朕的人
迎面一股清幽的花草清香撲了過來，淡雅而又溫馨。
殿內上方坐著一個四十齣頭的華貴婦人，雍容典雅，因著保養的仔細，眼角幾乎沒有什麼皺紋。
但是我看出她精神並不十分的好，隱隱有著憔悴，因淡淡施了脂粉，所以不太明顯。
她兩旁坐了兩排后妃，都靜靜的沒有說話，緊緊盯著我走進殿里。
郁妃緊挨著太后坐在下首第一位，她旁邊是蘭昭儀，至於別的幾個人我都不認識，想是後宮新晉的嬪妃。
我低眉斂目的走到太後面前，跪到地上叩頭說道：「奴婢玉清婉見過太后，見過各位娘娘，太后萬福金安，各位娘娘萬福金安。」
「嗯……」太后輕輕哼了一聲，並沒有許我起身，我便只能恭敬的跪著，深深低著頭，看不清她面上表情。
大殿里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我能清楚的聽到殿里沙漏發出的聲響，還有各位妃嬪娘娘身上珠飾搖晃而發出的輕響。
「抬起頭來。」沉寂了半天，太后終於輕聲開口，口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輕輕揚起臉，眼睛依然低垂著，雖不知太后是什麼表情，但是我猜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一片默然中，坐在太後下手的郁妃輕笑了一聲，我從余光中看到她起身走到太後身邊，輕柔的為太后捏著肩膀，態度親昵卻又不失規矩，拿捏的很到好處，「太后，您看看這個奴婢是不是美的傾城絕代啊？臣妾看著都不像這凡塵中人了呢，難怪皇上會迷戀不忘，連臣妾瞧著都是忍不住的多看幾眼。」她似閑話家常一樣說的隨意。
我微微抬眼，正迎上她眼帶冷意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挑，眸光卻森冷的嚇人。
我平靜的移開視線，卻看的清透……真好，句句都在映射我是個迷惑皇上的妖孽，難道我真如她說的那樣美？忍不住的想笑，真是太小心謹慎，未雨綢繆了。
太后嗔視了她一眼，依然美麗的容顏露出笑意，輕輕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都傳言郁妃深得太后的心，看來傳言一點不假，在太後面前果真是地位特殊，只是不僅僅因為她生了個皇子吧，我看以她的心機足以討得太后的歡心了。
蘭昭儀冷眼睨了我一眼，輕哼了一聲，轉臉看著太后，撅著紅艷艷的菱唇，一臉的委屈，讓人看著就想要憐惜安撫，「太后，您看看，這個賤婢連郁妃姐姐瞧著都忍不住的喜歡，怎麼能留在皇上身邊嘛。」
坐在我右手邊的一個美貌女子突然嬌笑出聲，聲音很是清脆，透著俏皮可愛：「太后，臣妾倒覺得，這麼美的女子在皇上身邊伺候著，皇上看著心情也會愉悅，皇上好不正是臣妾等最大的幸事嗎？」
我微微一怔，不知這位嬪妃是誰，更想不明白她說這話是何用意。
蘭昭儀臉上的笑意僵了片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恢復淺笑接著說道：「淑儀妹妹說得極是，姐妹們都全心關心皇上的安危，只是這奴婢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一瞬之間竟變得貌若天仙，這樣的人留在皇上身邊，可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呢。」
我這才知道，剛才說話的那個翠衣女子是相國千金喬淑儀，都傳言相國權勢滔天，在朝中根基深厚，門生遍及朝野，南宮瑾亦是對他禮讓三分，沒想到他的女兒竟然是個很率直天真的人。
抬眼很快的看了她一眼，亦是帶著感激和謝意，她撲閃著一雙迷人的大眼睛，粉嫩的紅唇勾起優美的弧度，調皮的對我眨了下眼睛，很是嬌俏可人，我怔了一下，恭敬有禮的對她笑了笑。
另外還有幾個女子，都是美貌佳人，她們都只是靜靜坐在一旁，並不曾插話。
太后也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偶爾輕輕咳嗽幾聲。
郁妃忙伸手輕撫太后的背，一臉的關切，「太后鳳體欠安，還是要多多修養才是，這細微瑣事交由臣妾們就是，太后莫要太過操心了。」
太后淡淡看了我一眼，轉眸看著郁妃，「那以郁妃的意思，哀家要如何處置這個丫頭才好呢？」
郁妃輕輕走到我前面，朝著太后跪下，柔順而又恭謹，「臣妾不才，覺得應該……」
郁妃話還沒說完，外面已高聲傳來：「皇上駕到……」
我微微一怔，南宮瑾，他怎麼來了？
在座的妃嬪都趕緊站起身，跪迎皇上。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
威嚴低沉的聲音剛響起，南宮瑾已快步越過眾位嬪妃，從我身前帶過一陣勁風，徑直走到太後面前，跪地行禮，朗聲說道：「兒臣叩見母后。」
「皇兒快起來吧，過母后這邊來。」
太后的聲音一下充滿了柔和與慈愛，伸出手要南宮瑾起身，臉上是母親看子女時才會有的柔情，看來他們母子的感情真的很好。
眼睛一澀，淚意就猛的上涌，狠狠的掐了掐掌心才忍住眼裡的霧氣氤氳，羨慕的看著面前的一對母子，有娘親真好。
南宮瑾走到太後身邊坐下，至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關切的詢問著太后的身體。
幾位嬪妃也都依次恭敬坐下，而我依然跪在大殿中央。
從膝蓋傳來陣陣酸痛，一直延伸到雙腳，腳尖已漸漸失去知覺。
南宮瑾的聲音低沉威嚴，轉過深眸淡淡看著郁妃，問的隨意，「剛才朕進來時，聽聞郁妃說要處置朕的人，此刻想聽聽郁妃預備著怎麼處置呢？」
郁妃面色一僵，轉眼已恢復慣常的柔美笑意，忙站起身對著南宮瑾屈膝福禮，柔聲答道：「臣妾正是覺得這個玉清婉姿容出眾，想著能在御前侍奉，也是她的福氣，應該好好教導一番，以便更好的侍奉皇上。」
郁妃果然有顆七竅玲瓏心，說話做事圓潤的滴水不漏。
身旁有輕微的衣袂細碎聲響，想是那些個嬪妃也在心中冷冷嗤笑，或是暗自遺憾著我沒被處決。
我跪在地上，卻感覺自己此刻真是可悲，像一個待處置的物品一樣任人評點，最後評點的結果就是我可以繼續活著。
人生真是可笑，原來我只能由別人主宰著是能活著，還是應該死去。
終然有千般委屈，萬般憤怒，我都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這裡根本沒有我說話的地方。
南宮瑾聽到郁妃一番違心之語后，爽朗的笑了起來，俊眸里滿是讚賞的看著郁妃，濃眉一挑，「郁妃果然明曉事理。」
我看見郁妃的膝蓋微彎了彎，才溫柔賢淑的輕聲說道：「臣妾謝皇上誇獎。」
「不知母後有什麼意見沒有？」南宮瑾緊接著就轉向了太后，我心裡緊張起來，手心裡微微透著汗意。
太后眸光飄向我，沉吟半響才出人意外的說道：「哀家看著這丫頭乖巧通透，留在皇上身邊伺候著也很是放心。」
眼角的餘光看到蘭昭儀掩在衣袖裡的手憤恨的絞著帕子，估計此刻她心裡那帕子就是我這張討厭的臉吧。
「好了，朕前面還有事，就先走了。」南宮瑾說著話已經站起身來，幾位妃嬪也趕緊跟著站起身。
南宮瑾走到我身邊，我低垂著頭，只看到那抹明黃的衣袍一角，半響才聽他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母后，沒什麼事的話，兒臣就將人帶走了。」
「去吧。」太后平淡的應了一聲，抬手隨意的擺了擺。
我俯身向太后磕了一個頭，腿腳已經麻的沒有知覺，起身時微微趔趄了一下。
南宮瑾負手站在一旁，看了我狼狽不堪的樣子，俊眉微微皺了一下，大步向外走去。
我忙低著頭緊緊跟上，身後傳來眾妃恭送的聲音：「臣妾恭送皇上。」
南宮瑾在前面大踏步的走著，周身都散發著一股怒氣，似乎連空氣都溶溶發燙，他步子邁的越來越快，快的凌公公只能小跑才能跟上。
我腿腳依然很麻，每走一下，腳心就像踩在針尖上一樣，傳來一陣疼痛，只能慢慢往前走著。
南宮瑾猛的站住了腳步，轉身看著我，凌公公沒防備，差點撞進他懷裡，嚇的凌公公趕緊收住了腳步，連聲道著：「奴才該死……」躬身退到一旁。
我也駐步不前，抬眼看去，他的俊眉緊擰，幽深眼眸正遠遠的投過來罩住了我。
心裡的憋屈，在這一刻再也忍不住，眼裡就漸漸涌滿了霧氣，眼前的俊顏早已模糊不清。
南宮瑾皺著眉看著我，抬步向我走了過來，在我面前站住。
「有朕在，沒人能傷你。」
他的臉上寫滿了認真，幽深的眼眸中甚至是憐惜，語氣是我從沒聽過的低柔，似真似幻，我茫然不清了，可是腦中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我，這個人的父皇有可能就是我的滅門仇人，但是……此刻，他卻滿臉憐惜的對我說沒人能傷我。
這算是一種承諾嗎？他為何會給我這個承諾？
心裡無端的升起一股暖意，原來被人保護的感覺這樣的好，不必擔心孤獨無助，不再無依害怕，因為有一個人會在身邊保護我。
只是，這種保護好像不應該是他給我的，接下來我該怎麼辦？第一次的，突然就感覺那麼的迷茫與無助……
我依照吩咐，端著剛沏好的茶向御書房走去，凌公公已經將南宮瑾的生活習性都仔細的告訴了我，他喜歡喝雨前龍井，泡茶需用甘泉山上取來的泉水，茶水不可太燙，要七成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