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雨夜的陪伴
她們費盡心思想留住的人，其實根本就是無情的。
不，不對，他不是無情，而是他的情全給了一個人，那個叫雪衣的女子。
不知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半夜因心痛而醉酒。
收回目光，無意中竟發現，南宮瑾一直沒有說話，忍不住好奇看向他，發現他竟然一直靜靜的盯著我看著。
臉一下子有些燒了起來，慌忙低下頭去，好似我在偷窺著誰時被人發現了一樣，尷尬無比。
「算了，都退下吧。」半響，才傳來南宮瑾低沉的聲音。
「是……」凌公公躬身行了個禮，轉身向御案前候著的人說道：「都退下。」
那幾個人便躬著身後退幾步，轉身退出殿外。
「你也退下。」
我心裡一松，立馬福了福身子，抬腳準備退出去，卻聽到凌公公恭聲答了一句：「是。」
抬頭去看，發現南宮瑾正看著凌公公說的話，才明白他讓退下的不是我，而是凌公公。
凌公公退出去后，殿里又只剩下我們兩個，安靜的只有銅漏里發出的沙沙聲。
南宮瑾不再看我，復低下頭去看著奏章。
我只好重新站直身子，靜候在一旁，空氣中漂浮著一種怪異的安靜，安靜的我幾乎能聽得到自己「撲通撲通」劇烈的心跳聲。
我低垂著眼眸，看著腳前的地面，偶爾聽到南宮瑾翻閱奏章發出的輕微聲音。
偷偷的抬眼看去，桌上的奏章已經差不多快要批完，我暗暗祈求著他能快些看完，然後好放我回去。
終於，最後一本奏章被他看完，可是他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竟伸手拿起旁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在心裡無奈的嘆了一聲，輕輕挪動一下酸麻的雙腳，依然靜靜的站著，他是皇帝，他不走，我即使再困也不敢表現出來。
眼睛已經困的快要睜不開了，手藏在衣袖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一扇窗戶沒有關緊，突然被風吹開，御案上的東西嘩啦一下都被吹的四處散落。
我忙跑到窗戶旁邊去，將窗戶關好，一道刺目的閃電劃破夜空，我的心猛的一抖，本能的抬手擋住了眼睛。
又要下雨了，估計還會打雷的，我討厭這樣打雷下雨的夜晚。
關好窗戶轉身去看了一眼南宮瑾，他絲毫沒有受到外面天氣的影響，仍然低頭看著手裡的書。
一會兒就該下大雨了，他怎麼一點都不急呢？我可是很急。
不過，人家是皇帝，什麼時候想去睡覺了，自然有御輦送他，肯定不會淋著雨的。
可是我害怕，我害怕這樣的天氣，更害怕一會兒在電閃雷鳴中一個人走。
南宮瑾終於站起身子，我心裡一喜，他終於要去歇息了。
可是讓人失望的是，他竟然走到一旁的軟榻上，舒服的靠在錦墊上，就著旁邊的燈光繼續看書，仿似我根本不存在一樣。
原來他是坐久了身子乏，所以換個姿勢躺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走了。
我只好走到御案旁邊，跪到地上收拾剛才被風吹落的東西。
「啪……」一道光亮剛過，緊接著就響了一個炸雷，那聲巨響讓我失措的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還好我此刻是清醒的，沒有大叫出聲，不至於在御前失儀。
屋外雷聲滾滾，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發抖，縮著身子跪坐在地上，緊緊靠著御案的桌角。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漆黑的夜雨中，我家人的慘呼聲，聲聲撞擊著我的耳膜，心裡像巨浪一樣開始翻湧著。
暴雨聲中，我聽到一個充滿了關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怕打雷？」
抬頭，撞進一個漆黑幽深的眼眸，他眼裡的幽深濃的快要滴出墨來。
不知南宮瑾何時已蹲下身子，就在我身旁，伸出手拉下我依然捂著耳朵的雙手。
我愣愣的看著他眼裡閃過的一絲情緒，迷茫的分不清那是不是疼惜。
用力的想抽出被他握住的雙手，他卻用力一拉，將我拉進他的懷裡，伸手輕輕按著我的後腦，讓我緊貼在他的胸口。
一股濃郁的龍涎香的味道迎面撲來，我靜靜的靠在他胸前，能清晰的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他就地坐在地上，將我緊緊抱在胸前，我的臉深埋在他懷裡，他胸前的團龍紋綉刺刺的扎著我的臉。
又一陣閃電劃過，他抬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我沒有再像以前一樣，驚恐的等待著隨後即將到來的雷聲，這一刻，我的心莫名的安定下來。
不知道我們在地上坐了多久，我竟然在他懷中安穩的睡了過去，而且，第一次的，在風雨交加的夜晚里沒有做那纏繞了我十年的噩夢。
有刺目的光線射到我的眼睛上，眼前仿若有無數個光圈兒在閃爍，五彩斑斕。
抬手揉了揉，我才緩緩將眼睛睜開，嚇的一下驚跳起來，我竟然……躺在御書房裡的軟榻上。
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幕，我記得當時下了好大的暴雨，後來，後來南宮瑾抱了我，再然後我就記不清了，只是我怎麼會躺在這裡的？
難道是我後來睡著了他抱我來的？慌亂讓我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意。
殿里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扭頭看看銅漏，看時辰應該是快要下朝了。
趕緊掀開身上蓋的錦被，剛折好放回原處，凌公公就走了進來。
我有些尷尬的想解釋一下，他卻一臉的正常，沒有一點的驚訝。
「凌公公……」我低頭叫了一聲，就低頭快步向殿外走去。
「玉清婉，皇上讓你出宮去。」凌公公卻冷不丁的在我身後冒出這一句話來。
「出宮？」為何要突然讓我出宮？我驚得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是啊，你高興傻了吧？」凌公公掩飾不住的興奮，看樣子他也是去的，我暗暗鬆了口氣。
想了想才出聲問道：「什麼時候去啊？」
「皇上已經下朝了，直接去宮門口了，讓我回來看看你醒了沒有。」
凌公公不停的催促著我，我的臉卻一下熱起來，怎麼叫凌公公回來看我？還是醒了沒有？
難道我睡了很久啦，真是太讓人難為情了。
見我傻傻站著沒動，凌公公又催促道：「趕緊走吧，別讓皇上等急嘍。」
說完話他已經急忙火燎的向外跑去，我只好提步跟上。
一輛金頂馬車已經停在宮門口，南宮瑾正負手站在馬車旁邊，俊眸深沉，薄唇帶笑，遠遠看著我。
修長挺拔的身姿，一身便服，玉色錦袍，金色腰帶，陽光照在他身上，燦爛的炫目，那麼的瀟洒隨性，英氣逼人。
心快跳了幾下，我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
快走幾步上前，彎膝向他行禮：「奴婢見過皇上。」
南宮瑾淡淡一笑，竟然伸手將我拉了起來。
來往路過的宮人很多，看見我們這樣親密的站在一起，本來對我就好奇的人，此刻更是一臉的探究，不敢明目張胆的看過來，都只是低著頭用眼睛的餘光偷偷朝我看來。
我想抽出胳膊，怎奈他力氣好大，微皺了皺俊眉，低頭看著我，「帶你出宮去散心也不高興？」
我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竟會這麼好心帶我出宮，而且僅僅是散心？
他迎著我不解的目光挑起俊眉，嘴角微微勾起，一手攬住我的腰，輕鬆就躍進了馬車裡，將車簾放下。
凌公公也趕緊跳到馬車上，長鞭一揮，馬車便在守門禁軍和宮人的注視下向宮門外飛馳而去。
馬車裡，南宮瑾坐在寬厚的坐墊上，手依然攬住我的腰，我只能僵硬著後背，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半坐半趴在他懷裡。
見他沒有鬆開的意思，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使勁用力掙開了他的胳膊。
將身體移到離他最遠的地方，低頭整理著被他抓皺的衣服。
「你不喜歡讓朕抱著？」南宮瑾的聲音淡淡的傳了過來，聽不出喜怒。
我抬起頭，看了看他，勾起嘴角淺笑著：「已經沒有人看見了，皇上還需要奴婢陪著您演戲嗎？」
我可不是宮裡那些整日只圍著你轉的女子。
南宮瑾俊眸一緊，忽然朗聲大笑起來，半響才忍住笑說道：「玉清婉，你果然聰明，像個小狐狸。」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微微皺了一下眉毛，扭頭靜靜坐著，不再抬眸看他。
他卻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一路上都用手在膝蓋上輕輕打著節拍。
南宮瑾，你今天又在唱哪一出，這麼大張旗鼓的等在宮門口，讓那麼多人看到你帶我出宮，想必今日過後恨我的人又增加了許多。
外面漸漸傳來熱鬧的喧嘩聲，我終於放下心裡的鬱結，忍不住的掀開車簾一角向外看去。
摩肩接踵的人群，忙的熱火朝天的攤販，還有玲琅滿目的各式商品，都讓我覺得趣味十足。
感覺身後有個暗影靠過來，我故作鎮定的看著外面，並不回頭，只聞到濃濃的龍涎香環繞在我的周圍。
「看什麼呢？這麼高興。」南宮瑾順著我的視線看出去，很不屑的在一旁輕哼一句，「真是沒見過世面。」
我沒答話，偷偷的撇了撇嘴，真是自以為是的人。
「小凌子……」
正興緻高昂的看著外面的熱鬧，南宮瑾無聊的朝馬車外面大叫一聲，嚇我一跳，不知他又要幹什麼，趕緊坐直身體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