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夢醒
我開始變的沉默起來，每天只盡心做好我份內的事情，別的不再多想，只尋找著合適的機會繼續尋找著線索，向年長的宮人打聽有關爹的一切，讓我驕傲的是他們口中的爹是個醫德高尚，廣施善德的人，甚至有很多宮人曾得到爹的好心救治。
只是，對於玉家慘遭滅門卻是除了可惜之外，一無所知，都以為是遇上了什麼心狠手辣的劫匪，我冷笑，爹的兩袖清風也能惹來這等禍事。
看看屋裡的銅漏，已經差不多到南宮瑾下朝的時間了。
趕緊泡好茶水，調好水溫，用托盤將茶盞端著向御書房走去。
南宮瑾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寬大的紫楠木御案後面，俊眉深鎖。
他面前恭敬的站著李元楓和季長卿，似在商討著什麼。
我躊躇著站在門口，想先退出來。南宮瑾卻已經抬眼看見我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淡聲說道：「送進來吧。」
屋裡的幾個人都不再說話，靜靜的注視著我。
我低低的福了福身，低眉斂目的端著茶水上前，將杯盞輕輕放在南宮瑾身前的御案上，又屈膝福了福，輕輕退了出來。
再有一個月就是南宮瑾的萬壽節，聽說鄰國幾位欲與我大乾交好的皇帝都會前來，一來恭賀南宮瑾的生辰，二來就是為了友好邦交。
看來南宮瑾最近一直都在忙著這件事情了。
各地群雄爭霸，實力最大的也就數大乾，青越和鍾離三個國家了，聽說青越一直與我大乾關係友好，想來肯定是會來的，至於鍾離，關係卻一直緊張，會不會來就不好說了，至於兩國為何關係越來越糟，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還有一些小國家，估計也是會來的，三個大國，想來他們是誰都不敢得罪的吧。
稍有不慎，他們面臨的可就是滅國之禍。
南宮瑾最近下了朝就趕來御書房，而且只宣李元楓和季長卿，看來他對此事是很慎重小心的。
想來他定是也想與各國修好的，雖然我不懂朝政，但是經常在御書房聽差，多少也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聽到一些，現在朝中黨派相爭激烈，兵權都被掌握在外戚手中，比如蘭昭儀的衛氏家族，掌握皇城命脈的禁軍統領還是蘭昭儀的哥哥衛伯安。
還有就是各地的藩王，其中趙王和韓王都是南宮瑾的同父兄弟，對他還算親近，而異姓淮南王曲振松就不同了，恰恰他又有大大的兵權在握，卻似乎與朝廷的關係很緊張。
而南宮瑾，剛剛登基三年，手中既沒有多少兵權，朝中也沒有太多心腹，大部分人都是相國一派，而相國是先皇后的親哥哥，想必也不會多麼盡心的輔佐南宮瑾，因為先皇后還有一個兒子。
他和南宮瑾年歲只相差一天，只是他好像不喜皇權，不問朝政，很是放蕩不羈，經常流連於煙花風流之所，想是他才是皇上最不放心的一個吧。
唉！看來當皇帝也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錦衣玉食，風光無限，他要面對的難題比常人難多了。
輕風搖曳，幾片花瓣隨風從我眼前飄過，沒來由的想嘆息一聲，心也仿似那飄飛的花瓣一樣沒有著落。
也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南宮瑾有他的無奈，我也有我的痛苦，而我們，也許終有一天會血刃相見。
抬頭看看天空，紅日普照，陽光明媚，碧樹紅花燦爛奪目，連高低起伏的宮牆在陽光下都分外耀眼，可我卻覺得心是那麼的蒼茫蕭瑟。
我知道，這一切都與景物無關，蕭瑟的只是我的心情……
「玉清婉，皇上讓你進去。」
凌公公突然來到我身後，嚇了我一大跳，忙站起身來，愣愣的看著他。
他不悅的皺了皺眉，滿臉疑惑的打量了我一眼：「唉！我發現你最近總是魂不守舍的，想什麼呢？」
我趕緊低頭答道：「沒什麼。」
好在凌公公並沒有深究這個問題，揮了揮搭在胳膊上的拂塵，努著嘴朝著殿里示意了一下，「皇上讓你進去，還不趕快。」
「是。」我忙輕聲答應著，轉身走進殿里。
不知李元楓和季長卿何時已經離開了，我剛才一直站在殿外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南宮瑾仰著頭靠在龍椅扶手上，眼睛微閉，許是最近操心朝政沒有休息好。
「皇上。」我走到御案前幾步停下，低垂著頭輕輕叫了一聲。
南宮瑾沒有吭聲，我只靜靜的垂眸站著，雙手交握放在身體前側，等候他的吩咐。
眼前一步出現了那雙鑲著寶石的金靴，明黃色的袍角因為他的移動還在微微動著。
眼睛餘光感覺到他抬起了手，正向我的臉上伸來。
我身子一僵，快速的往後退了一大步。
清楚的聽到他粗重的吸了一口氣，我眼眸低垂著看向前方，看到他放下去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一下負在了身後。
半響，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氣，極力隱忍著怒氣問道：「玉清婉，你最近身子不舒服？」
我神情一怔，將頭更低的垂下，向他彎了彎膝，才輕聲答道：「奴婢無事，多謝皇上掛心。」
南宮瑾頓了頓，剛準備再說什麼，凌公公走了進來，在我身後輕聲稟道：「皇上，安親王求見。」
眼前的金色龍靴朝一旁移了幾步，才聽南宮瑾沉聲說道：「宣。」
「是。」凌公公恭敬的答了一句，轉身向外去宣安親王覲見。
「奴婢告退。」我也朝南宮瑾福了福身，後退幾步，轉身向外走去。
迎面一個穿著墨色蟒袍的人大步走了進來，銀冠玉面，朗目星眉，身形修長俊逸，風流倜儻，想必就是那個不喜政事的風流王爺南宮燁了。
我忙低下頭，側身立在一旁，想等他先過。
那個墨色身影在經過我時，卻猛的停駐不前了，我忙屈膝向他見禮，「奴婢見過安親王。」
一個帶著不羈的嬉笑聲音響起：「你是？」
雖然我不想與他多說，但他畢竟是主子，主子問話我不得不答，只好平靜的低聲回道：「奴婢御前奉茶玉清婉。」
「玉清婉？名字倒挺美……」頓了一下，只聽他又接著說道：「抬起頭讓本王瞧瞧，你當不當得起這個名字。」
我低垂著頭，微微皺了皺眉，果然是個風流王爺，走哪都難改本性。
他本是側著身子跟我說話，此刻，已經徹底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我能清楚的看到他腰間玉帶上鑲嵌的祖母綠寶石，他依然一動不動的站著，既不走也不開口，靜等著我抬起頭。
僵持了一下，我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違抗，只好慢慢抬起頭來。
迎上一個帶著笑意的俊美面龐，濃眉俊眸，鼻樑挺直，薄唇帶笑，可是他的眼睛卻是沒有融進一絲笑意，幽黑的深不見底。
他眼裡的冷意讓我禁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忘記了規矩，只緊緊的盯著他，一瞬不瞬。
「呵呵……這麼美的一雙眼睛，真是讓本王情難自禁了。」
南宮燁勾起嘴角邪佞的一笑，抬起手就向我的臉伸來。
我一驚，本能的往後退去，身子卻被門框擋著，退無可退，我只能後背僵直的緊緊貼著門框站著，手指緊緊摳住身後的門框。
「咳……」旁邊突然傳來南宮瑾低沉略帶警告的咳嗽聲，南宮燁終於收回快要觸碰到我的手，又深看了我一眼才轉身向南宮瑾大步走去。
單膝跪地向他行禮：「臣弟參見皇上。」
南宮瑾並沒有立即答話讓他起身，只冷冷的盯著我看著，然後才轉眼看著身前跪著的安親王南宮燁。
抬了抬手，一臉寒氣：「二弟起身吧，沒有外人，不必多禮。」說完他就轉身走進殿里。
南宮燁站起身，隨意的甩了甩衣袖，扭身又深看了我一眼，才抬步跨進殿里。
我依然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只記得得南宮燁的眼神，還有他嘴角的那一抹冷凝。
晚膳后，南宮瑾還要在御書房處理奏章，我只好靜靜站在一旁聽候差遣。
斯琴平日只負責為南宮瑾整理寢宮，所以她做好事情后，已經早早的回去歇下了。
凌公公也不在殿內，南宮瑾專心的看著摺子，偶爾提起硃筆寫上幾句批示，我就靜靜的站在御案側旁，垂眸而立。
耳邊時而傳來他書寫的沙沙聲，我忍不住偷偷抬眼向他看去，他靠在描金騰龍的御座上，微皺著俊眉，那麼的高高在上，威不可犯，單單是一個眼神就能決定人的生死。
凌公公領著敬事房的人走了進來，躬身站在南宮瑾身側，恭敬的低聲說道：「皇上，該翻牌子了。」
他身後跟著的內侍在御案前彎腰站成一排，將手中托著的烘漆托盤高舉過頭頂，等候南宮瑾翻牌子。
我轉眼向他們看過去，每個人手中的托盤裡都整齊的排著綠頭牌，上面寫著各宮娘娘的名字，泛著寂寞的光澤靜靜的躺在那裡祈禱南宮瑾能翻到自己。
心裡突然為那些所謂的娘娘們感到悲哀起來，她們想盡辦法去爭寵，人前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摸樣，其實也不過是像貨品一樣擺在這裡任人挑選。
想起她們曾經那因為記恨我，而巴不得我死的惡毒眼神，心裡升起無限的酸楚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