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丞相喜歡斬人
這話是有些惡毒的,奈何他和顏悅色,上坐的司亭陸也插不進嘴,只由得凌海齊被氣得吹鬍子瞪眼兒。
凌海齊道:「本相知宮主是做商行起家,這口才無人能敵,但黎國指使蓮妃入我樊宮偷盜樊國兵力布防圖是事實,任宮主舌燦蓮花,也改變不了這事實。」
墨重胤卻道:「丞相既然這般下功夫的構陷我黎國,丞相不如直接開出你的條件吧?」
原本是要讓墨重胤給個說法,看他代表黎國如何平息這件事,樊國大軍早在邊境整軍,隨時都可以攻向黎國。
這個消息墨重胤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三言兩語的,竟是將這危機轉換成構陷,還讓樊國自己提條件!
果然不愧是墨宮之主,能領導整個墨宮,還能成為黎國的支柱,不簡單。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此事必須要花些代價才能平息,但樊國若真在墨重胤這三言兩語下提了條件,就顯得真是樊國在構陷黎國了。
現在明明是樊國拿了他黎國的把柄,黎國應當自己識抬舉,下功夫平息此事。
當下凌海齊道:「哼,我看此事不用在審了,陛下,下令吧,將黎國使團諸臣一一押至邊境斬首,並令大軍攻城,讓黎君親自出來給我樊國一個交待。」
凌海齊無不惡毒的盯著墨重胤,此時他就猶如一頭張著獠牙吐著蛇信的毒蛇,想要將墨重胤一口吞下。
墨重胤本就是暗夜裡的獵人,尤其喜愛獵殺這等兇惡有餘,智力不足的物種。
他也起身道:「樊皇陛下可要想清楚,若敢傷我黎國使臣一分一毫,那黎國自是不會坐視不理,你樊軍在邊境整軍,我黎軍可還沒露頭出來,真到了兩軍開戰,是樊軍攻我黎國城都還是我黎軍襲你樊國城池,丞相不如一試。」
墨重胤在殿上傲然而立,雖說面容蒼老,可他身姿挺拔,與面容不符,一時間整個人的氣場亦是風雨不近。
司亭陸這時終於可以發言了,遂輕咳了一聲,他道:「丞相,宮主,都消消氣,坐下說話。」
墨重胤已經表明了立場,此時聞司亭陸此言,給了他個面子,甩袖落坐。
凌海齊顯然不甘,現在墨重胤都在他們的手裡,此時進攻黎國,黎君失了墨宮這個左膀右臂,又與樊國有愧,屆時樊國大軍壓境,黎君自是慌亂不知所措,況且此次使團里諸多黎國朝中大臣,這些文武官員在黎國朝堂地位斐然,他就不信黎君不出來保他們。
只要殺了墨重胤這個礙事的,他們沒了主心骨,自然潰不成軍。
凌海齊道:「陛下,蓮妃系黎國細作一事已經證實,宮主據不承認,一來枉費了樊國與黎國的修好這約,二來對樊國造成不可估算的損失,不能輕饒,陛下……」
「丞相!」司亭陸原本還算和善的神色頓時凌厲起來,他出聲打斷凌海齊。
凌海齊雙目本就晦暗深沉,此時讓司亭陸阻止了話頭,眼眸中的深沉就更加的晦暗。
果然,是要反他凌家的天了。
他司亭陸的命是凌家給的。
如今他能走能跳了,就想擺脫凌家。
怎麼可能?
皇權是凌家的,樊國……亦是凌家的。
殿上氣氛原本就緊張,此時三人心思各異,氣氛都凝成了冰。
蓮霜沉在慧蘇的把風下,躲在角落裡將殿中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殿上一時無人再出聲,蓮霜沉聽不到聲音,便身子又往前靠了靠。
誰知她靠上的那一面圍欄不著力,咯吱一聲響后,圍攔將倒,蓮霜沉也不能讓它倒下去暴露了她自己,便想將圍欄扶住。
可她這裡細微的動靜早就入了殿上墨重胤的耳,他視線鋒利的盯向柱子后。
圍欄未倒,但也還沒歸位,蓮霜沉一手扶著圍欄,半個身子躲在大圓柱之後。
墨重胤視線在那裡停下了,凌海齊見他視線奇怪,便看過去,當下便道:「什麼人在哪兒?」
凌海齊吼了便動身過去,這殿里連個伺候的內侍都沒有,禁軍都在殿外候著,是何人膽敢躲在殿里偷聽。
蓮霜沉被發現了,都怪那圍欄,當下也不管它了,手一松,圍欄嘭一聲倒了下去。
這一聲驚到了司亭陸,原本以為是凌海齊大驚小怪,現在他不得也起身轉過去,凌海齊已經走到了柱子前了,蓮霜沉嘆一聲,自己走了出來。
這時殿內三人皆看清了躲在殿中之人,她身著華服,髮髻上簪著步搖,只是她臉上帶著一張面具。
這等打扮的女子,後宮能有幾人。
凌海齊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敢這般大膽的跑來偷聽,還戴著張面具遮擋著臉。
他怒目道:「你是什麼人?」
在他凌家人眼裡,司亭陸都只是他們留著的一個傀儡,皇后是凌海齊的女兒,這樊國最尊貴的女人見了他都要行禮喚他一聲爹。
這哪裡冒出來的女子,穿著華服簪著步搖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司亭陸見著這身華服便一眼認出了她來。
「連城!」司亭陸搶步走到蓮霜沉身前,將凌海齊擋在身後。他道:「你怎麼……」
蓮霜沉給司亭陸行禮:「連城見過陛下。」
當著凌海齊的面,司亭陸也不好放任蓮霜沉這等行為,當下便道:「連城你大膽,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簡直胡鬧,趕緊給朕回你的寢殿去。」
蓮霜沉這算是第一次見凌海齊,當下便將凌海齊歸入了奪權謀勢,害她爸媽性命的仇人一類。
她道:「陛下息怒,連城剛才在此將丞相大人和宮主的對話聽了一清二楚,陛下若是不介意連城是個女兒,連城有句話起說。」
凌海齊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道:「放肆,後宮女子妄議朝中大事,論罪當斬。」
凌海齊這般太度,司亭陸自然是要護著蓮霜沉的,但蓮霜沉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開口道:「丞相大人在斬連城之前,可願聽連城把話說完。」
說著,蓮霜沉就迎著那個只看著這邊卻分毫未動的男子走去。
明明已經道別,或是後會無期,不想竟這麼快,又見面了。
蓮霜沉走在殿中,司亭陸道:「連城是朕的恩人,誰敢斬你。連城,你有什麼話,朕准許你說。」
凌海齊臉都綠了,他怒甩袖回坐,這朝中大事,什麼時候也輪到一個女子說三道四,況且這女子帶著個面具,他倒是從司遠順那裡聽到一些含糊的說詞,說此女子與被斬的細作蓮妃有幾分神似。
凌海齊便盯著蓮霜沉臉上那張面具,好似他這樣盯著,那面具就會糊穿,然後露出蓮霜沉的臉來。
蓮霜沉都未去多看他一眼,只與司亭陸道:「陛下,連城對剛才你們議論之事,有不同的見解。都說蓮妃是細作,既然這事已經證實,那為何不留著蓮妃指認黎國,卻匆匆將蓮妃斬首了。」
「如今蓮妃是一個死人,丞相在指認黎國,不就少了一個罪證嗎?反觀,黎國知道細作蓮妃已經被斬首,那自是可以指是丞相在污衊黎國,所以這事兒啊,連城看是丞相做得不對,早早的就將蓮妃給斬了。」
女子帶著面具,聲音原本琳琅動聽,此時話語有些鋒利,但面具半封口,傳出的聲音便多些模糊。
而蓮霜沉這麼一說,司亭陸也道:「丞相,這怪不得宮主指你誣陷了,現在蓮妃屍首都找不到了,你如何證明蓮妃是細作呢?又如何要黎國給樊國一個交待?」
要不是凌家覬覦皇權,想奪司家天下,此時應當是君臣聯手制敵,偏偏這君臣有仇,互不對盤,臣要攻黎殺黎使,君便要保黎護黎使。
如今殿上三人成虎,凌海齊一人難從三人處討得便宜,最後自然是凌海齊怒氣濤濤的離開,司亭陸聽說了驛站刺殺,便將墨重胤留在了宮中,讓禁軍十二個時辰保護。
凌海齊離開后,司亭陸給墨重胤設了獨宴。
當然蓮霜沉也在這獨宴之列。
蓮霜沉不是給了司亭寒意見嗎?
讓黎國與樊國簽署友好協議。
如今凌家已經威脅到司家的江山,結黎國或是墨宮這一朋友,對現在的司亭陸和司亭寒是最好的選擇。
小宴上,酒過三巡,司亭陸道:「朕還未單獨謝過宮主,宮主在朕還是頑疾之身時,為朕尋來藥方,之後又將所得珍貴藥材贈與朕,朕實乃萬分感謝。」
墨重胤道:「樊皇不用道謝,那些事,都是因為蓮妃向本座開過口,如今蓮妃含冤而死,陛下打算怎麼做?」
還她清白!
那就是要告訴天下人,蓮妃不是細作。
同時便是與凌家為敵。
但要結交墨宮,他們就必須還蓮妃清白。
司亭陸道:「蓮妃偷兵力布防圖是真,此事怕是……」
墨重胤道:「既然陛下也認定蓮妃是細作,那剛剛在殿上,陛下又為何不聽了凌丞相之言,將黎國使臣全殺了,揮軍攻黎?」
司亭陸道:「朕沒有答應他,這得感謝宮主,宮主拿到兵力布防圖沒有動作,若是宮主有一丁點動作,那朕想保都保不了啊。」